“过来,慢点儿。”霍心云搀扶了下勉强能行动的侯圣骁,帮他爬上屋檐。 “恢复的怎么样了?”她虽然清楚,却还要问。 “还好,难得什么都不干专心养伤,看情况过不几天就能和走地鸡一样活蹦乱跳了。”侯圣骁回答说。 “那就好。”霍心云躺下来,双手抱头仰望天空的白云。 侯圣骁也抬头望天,沉默片刻说道:“簕殄在找我们。” “都没什么脑子,这个季节哪还有人放纸鸢?这感知术媒介的伪装太差了些吧!要不要我屏蔽它?”霍心云看着天空中的三只纸鸢不屑得说。 “不用,我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侯圣骁冷冷一笑。 三只纸鸢在空中围绕侯圣骁盘旋了一会儿,同时掉头齐齐往一个方向飞去。侯圣骁试着凝聚圣控力试探,发现了不少隐藏在附近或远或近不同修为的陌生气息。他无奈的摇摇头,现在想要保护霍心云,估计拼尽全力也最多用光之传送把她转移走。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十几步远的酒馆内莫孤星还喝着酒,粗衣着装的幌星堂弟子埋伏在附近各处隐藏在人群中,召集起来不过几息时间。 “小云。”侯圣骁第一次这样称呼霍心云。 “嗯?”霍心云朝他看过去。 “你害怕吗?”他轻声问。 “为什么要怕?”霍心云坐起来摊摊手耸肩道,“都说我心大,我感觉这是好事儿。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如果解不开心中的桎梏,就算拥有整片大海,也找不到自由的感觉。” “哦?这些你是听谁说的?”侯圣骁一怔,注意力集中过来扭头盯着她问。 霍心云发觉说漏了话犹豫得支吾半天,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告诉他,却在开口前把话咽在肚子里。警觉起身在背后拔出镜花水月。侯圣骁也缓缓站起来,和霍心云靠拢一些。四处出现一伙蒙面人飞檐走壁围拢过来,将二人包在中心围成里三层外三层。 “人这么多,簕殄这回搜捕圈够大的。”侯圣骁跟霍心云低声说。 正前方几个蒙面人稍微分开个开口,一男一女进入包围圈中,男人托着女人跳到侯圣骁二人所在的屋檐上,缓缓走向前靠近。 “哟,这是什么风把您二位吹过来了?”簕殄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其中一员后背炸出雷光,莫孤星把其中一人打飞出去,冲入困局挡在四人中间。一男一女停步,霍心云稍微改变了下刀的朝向,莫孤星衣襟翻飞,双手各持一柄屠魔刹。 空气像一个湖面,在几颗石子投入其中涤荡出涟漪后,接着有大把的石子投入其中打出浪花,每一个浪花的位置都有一个修为不低的蒙面人,这些“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却在来到后一动不动,刚热闹起来的湖面安分下来。 “二护法和六护法,二位可真是贵客,幌星堂该好好招呼才对。”莫孤星平淡的说。 四周杀手人未动杀气先逼了上来,都上前一步逼近,男人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退下!” 杀手们收敛杀气低头不语,莫孤星身形一闪移到侯圣骁右后侧,不怒自威的霸气在侯圣骁前却显得恭敬,幌星堂隶属破晓,礼数上莫孤星自然要站在门主的后面。 “男的是簕殄二护法,女的是六护法。”侯圣骁侧头低声跟霍心云说。 二护法身穿一身蓝衣,长袍衣摆长达脚下,袖筒不宽不窄,腰间几条束带紧住,双肩位置的衣服上贴着鸟羽,一片湖蓝尖端朝外,从脖颈一直蔓延到手肘。六护法身穿金纹边淡紫宫廷长裙,裙摆及脚,发髻盘了一层又一层,那步摇、花钿、翠翘金雀玉搔头满脑袋上戴的满满的,耳上挂环颈带玉玦,像是挂满了灯笼彩纸装饰的屋檐,给人一股妖邪诡异的魅惑,霍心云只看一眼就偏开目光,心想道:这个妖精。 “你们两个是神昱的人,对吧?”二护法星辰般皓目一瞪,一股威压扑向侯圣骁和霍心云。 霍心云脸色微微泛白,藏龙卧虎二老的强者气场还是见识过的,也碰到过鬼魅和冥道空这类“大世面”,才在二护法施加压力的时候扛了下来,气息并没有单独对战冥道空那么强,她也没有拼死的决心,受些影响却不严重。 可笑,要是六大护法都能和四大领主抗衡,都互相看不顺眼簕殄早和蚀世教干一架了。 “来自神昱,姓侯,字腾。”侯圣骁现学现用,伸出右手亮出手心的“玉”字,红光一闪锟铻出现在手心上漂浮。戾气纵横,刀意将二护法的压力切割开。 “哥,你别吓到人家了。”六护法伸手拦了拦二护法,妖娆一笑行个标准的礼说道:“你们好,我姓白,字泽萍,这位是我的表哥,楚代化。” 自己未说名,表哥未提字。侯圣骁和霍心云都注意到了。 “你好,我姓霍,字玉。”霍心云说道。 二护法楚代化皱了皱眉,白泽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描过的眉动了动掩饰过去。 字玉?哪个玉?到底是神昱的“昱”,还是玉石的“玉”?又或者,是“彧”?若是神昱的“昱”,取为字在常理以内。若是“彧”定了解其含义,打交道也许要下一番功夫。最关键的却是天地灵物的“玉”字,她又姓霍,是真的要追溯还是只是巧合? 白泽萍眯起眼,目光从霍心云身上移动到侯圣骁身上,有些玩味得看着他,暗暗思考霍心云还做了隐藏的字。 痴情女子负心汉吗? “侯腾小友生的英姿飒爽,一看就和市井里的凡夫俗子不一样,奴家看一眼就只觉得爱惜得很呢。”白泽萍开口说,“过不几天奴家府上设宴,各路英雄豪杰都会前来,共同探讨武学精妙、策划武林未来,小友作为雁翎刀新秀,不知对此感不感兴趣?” “哦?”侯圣骁挑挑眉毛,“这算邀请吗?” “是奴家失礼了,在这里先行赔罪,还望见谅。”白泽萍颔首,“日期定在六月初四,就在入伏前让能邀请到的各路英雄相聚一堂。” 楚代化使了个眼色,离他们很近的一个蒙面人走上前来送上英雄帖。霍心云在后面偷偷揪了揪侯圣骁的袖子暗示他,侯圣骁嘴角微微上翘,没有回头看霍心云却反手抓住她的手,接下贴子目视白泽萍说:“那好啊。” “想到小英雄并非本地人,定个地点,奴家派人接你。”白泽萍妩媚一笑,霍心云见了着急,暗中拽了拽侯圣骁的手。 “老地点,二十四桥吧。”侯圣骁狡猾得说。 楚代化脸上升起阴霾,白泽萍笑容也有些僵硬,张了张嘴顿了下才说:“那好啊,初四奴家派人去接你。” “还请留步。”霍心云咬咬下唇,也摆出笑脸模样说,“请问……你们打算只邀请我家侯爷吗?” 楚代化已经打算离开了,一听这话转了一半的身原位停下,歪头看着她等待下文。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邀请小女子就算了,怎么连莫大堂主也忘下了。”霍心云指指莫孤星,“怎么,我一介女流就算了,莫堂主也还不够格?” 这一下叫白泽萍险些下不来台,她尴尬着笑了好一会儿,赶紧说:“哎呦,哪里哪里,是奴家疏忽了,来人,快把英雄帖献上。” 于是两张英雄帖如愿以偿的送到了霍心云和莫孤星手里,白泽萍溜溜转着眼珠想着什么,霍心云歪头看着莫孤星,偷偷像打扫桌椅一样摆摆手示意。 “那几位是自己离开呢,还是幌星堂送送客?”莫孤星幽幽得说。 “簕殄所属,跟我走。”楚代化沉声道。 他带着白泽萍转身就闪入人群中,包围他们的杀手也四散出去,渐渐消失不见。侯圣骁吐出口气,将锟铻收回来。 “你答应她干什么?”霍心云使劲扯了下他的袖子。 “不就是个鸿门宴吗?他们敢设下圈套,咱也不能不接招啊。”侯圣骁耸耸肩,“要是谈崩了闯出来未必打得过,逃跑还是有办法的。既然她还邀请了其他人,我想看看到底搞什么花样。” “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可千万小心点。”霍心云愤愤得说,“防不胜防!” “具体说说。”侯圣骁起了兴趣,歪头看她。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全身上下都表现着他簕殄财大气粗,那脑袋上哟,像只乌鸦插满了别个鸟掉下的羽毛装自己是个孔雀,妈耶也不觉得自己脑袋沉。这些是显摆自己富贵也就算了,看她那张妖精脸上描眉画眼,铅粉啊胭脂啊不知摸了多少层,这样的浓妆我上一个见得还是戏楼里的花旦。”霍心云娓娓说道。“又不是出嫁,平时浓妆艳抹的出来,你说说,为什么?” “这个……”侯圣骁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不好意思说。 “勾搭你这样的野汉子呀,兄台!”霍心云拍了下他的肩膀,“鬼知道多少英雄还未崛起就挂在她的温柔乡里了!” 侯圣骁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这些咱就不说了,”霍心云哼了一声,“她跟你说话的时候那眼珠啊,从那里转啊转的,眼神在那里忽闪忽闪的,尤其是听我说字玉的时候,看你的表情好像从怎么搞死你到埋哪儿都想好了一样。一个女人的眼睛不安分,绝对有很重的心机,我真担心你能不能在她手中活着回来。” “看来这场鸿门宴还真不好过。”侯圣骁说,“白泽萍看出这么多,那二护法的表现看出了什么?” “看不出来,男人只会睁着眼说瞎话,”霍心云黑着脸说,“我知道有个别的扣衣角、挠手指的,不过事实证明有些说话就习惯挠手指才能酝酿出词一类的例外。要是一个男人说话目光就飘忽不定,就说明他心虚了。” 侯圣骁被“睁着眼说瞎话”噎的够呛,不过他还是说:“以前总看你像个没长大甚至长不大的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霍心云微微扭头盘起手,说:“哼,我也就和你闹闹罢了,自己开心顺道也给你带开心了。有人动脑子了就不想自己动脑子,本姑娘冰雪聪明着呢,不聪明谁把你这冤魂从阎王那拽回来?” “那好,去了你我就负责和六护法斗智斗勇,打架还要靠……”侯圣骁用大拇指反手指指莫孤星,“那位。” “这个二护法和六护法的修为如何?”霍心云问道。 “二护法的修为高上许多,六护法没用过多少心在练功上,未必能强过我多少,只是纠缠起来会有点麻烦。”侯圣骁耸耸肩说道。 霍心云眨眨眼又问:“那如果你牵制住六护法,我和你莫老哥能打过二护法和他的那些虾兵蟹将吗?” 莫孤星呵呵一笑道:“差不多。” “莫兄除了揍人拿手外,也擅长拆楼。”侯圣骁说,“不怕搞不出惊动幌星堂的动静。” “该走了。”莫孤星说。 “去哪儿?”霍心云一头雾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侯圣骁挠挠额角,“去找熟悉六护法的那位,不过……还要麻烦小云忍耐一下,陪我们去一趟你不咋喜欢的地方。” 霍心云开始还不明白,稍微动脑一念间突然明白了侯圣骁的意思。脸色变化一阵后,扭头赌气得说:“哼!要么是你,要么是那位,拖出去一丈红!” 侯圣骁无奈的咧嘴:“你还知道一丈红啊?” “知道,一棍子下去,屁股开花。” 侯圣骁虽妥协模样却一脸没别的办法的表情,霍心云也不管自己描述的准不准确作势就要揪他耳朵,一边吓唬他一边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