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夜渐三更。 不知从何处涌上心头的温暖,打消了漫长寒夜的孤寂。 漆黑中逐渐升腾起细微光亮。 慕长安迅速起身快步上前,双手扣在栏栅上探头往牢门外张望。 四处火光跳跃,烟雾缭绕。 “有必要吗,放火烧整座监牢......”他头皮一炸,寒意森森。 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挥舞着它的爪牙,霸道地向世界宣布主权,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一劳永逸三杀,回头还能向上面申请一波重建经费....陆晏秋心内感慨,还是这些官府蛀虫脑袋灵光。 “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浑身幽暗黑袍笼罩的男子站了起身,宛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你功力这么快就恢复了?”慕长安不由喜上眉梢。 医学奇迹? 陆晏秋认为不太可能,他此时的身体多半还很虚弱。 “只有五成,但是没时间了。” 他调动气息,双手覆上淡淡金光,皮肤呈现出古铜色。 一拳轰开了木制的牢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五成看来也够用了....慕长安赶紧招呼陆晏秋,三人脚步匆忙逃出牢房。 辗转来到地牢门口,韩辰蓦地停住脚步,目光深沉迟迟没有动作。 “愣着干嘛,快打开啊!”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慕长安脸上着急地说道。 “……” 牢狱入口的这扇大门不比监房,材质是精铁加固制成的。 以他目前身体的状况,要强行破开恐怕有点吃不消。 韩辰眉宇愈发深锁。 犹豫片刻,他仿佛以身为利刃,硬生生迎面朝铁门撞去。 砰! 砰砰砰! 在他接连不断的撞击下,铁铸的大门竟然真的逐渐变形,凹进去一个人形深坑,隐隐有随时崩裂的迹象。 “真是粗鄙啊。”慕长安叹道。 陆晏秋眼皮跳动.... 这就是八品铁骨境的身体素质,果然恐怖如斯。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头铁? 破门而出,摔倒的韩辰匍匐身子以手撑地,口中呕出浓稠的血块。 “你没事吧?”两人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身。 韩辰摇头摆了摆手,身体却很诚实地被他们搀着走。 走没几步远,黑暗中一道刀锋忽然刺出,刹那闪过的寒光映照入眼。 韩辰迅速推开他们,侧身避过的同时,探出手稳准地擒住刀身。 铿锵——那把朴刀气息翻腾,荡开他的手直直劈落,随后往上一挑,紧接着疯了似地左劈右砍。 沉冷锋芒在地上砸出道道火花。 神秘而冷艳的黑色袍裾不断翻飞,迎风猎猎作响。 “你这大胆贱役,难道不知勾结妖魔加害巡捕已是身犯死罪?” “就是知道才要你死!” 宋捕头面露狠戾,双手用力握紧朴刀,发动的攻势更加凌厉。 韩辰则以守为主。 以他八品初境的修为,若不是先前经脉受损致使他元阳内息紊乱,对付一个九品圆满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他眼下情况特殊,不能向兵马司求援,好在京城还有一个天机阁存在。 天机阁的弟子不管朝堂斗争,既能前来相救,事后也不会把他抓回京城。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拖住....... 他刚才已经燃了生死符报信。 只要撑到天机阁的符修到场,那帮家伙虽然没有什么进攻能力,但凭借神异的符箓术,护他周全是肯定不难。 “干爷!助我一臂之力!” 宋捕头也似乎意识到这样纠缠下去,对自己十分不利。 他蓦地刹停脚步,口中高声喊道。 …… “别动!” 衙门那众泼皮捕役围拢上前控制住二人,呼呼喝喝的声音传入耳畔。 陆晏秋感受不到他们自认为的威风凛凛,只觉得有些聒噪。 “不动就不动,你们能拿我怎样?” 读书人纵使刀剑加身,又有何惧。 一片彻骨的寒凉抵住脖颈。 慕长安瞬间挤出笑容,记起先贤关于能屈能伸的箴言: “哈,各位有话好商量......我们两个都是老实人,何必动刀动枪。” 捕役凶神恶煞盯着他,如此跳脱的言论,简直是在冒犯他们的权威。 “死书生,你还想逞能是吧?老子先给你放放血!” 索命勾魂的森寒刀锋捅出。 慕长安惊恐地后退,任人宰割的身体却被背后的人死死按住。 “别别别......” “啪!” 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晏秋默默伸手打掉,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见状,拿刀架住他的那名捕役瞪眼怒喝:“敢反抗?我看你是找死!” 钢刀高举过头顶狠狠砍向不安分的男子,想杀鸡儆猴。 结果却仿佛落在一口坚不可摧的铜钟上,激荡起阵阵金铁铮亮之声。 “……” 捕役们露出震惊之色,纷纷退步。 要不是有炼皮巅峰的修为护身,岂不得被他们这一刀开膛破肚...... 陆晏秋望着自己胸膛处破裂的衣衫,抬起的眼眸中杀机涌动。 十万大山中日复一日的生死历练,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三年来他在妖女逼迫下杀戮的生灵,恐怕比前世不小心踩死的蚂蚁还多。 恃强凌弱爽吗?当然.... 可他还是拼了命要逃到人间,一心想过上平淡安静的生活。 原因只有一个——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是那些麻木嗜杀的野兽。 可现在他似乎又明白了,这个时代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永远别妄想能明哲保身,那是最愚蠢可笑的天真。 “我杀一个另一个就会上来报仇,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后又有第五个,你们人多势众必然对我无所畏惧。” “可是无端造这么多杀孽,我该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他自己和自己认真讲道理的样子,莫名显得有些恐怖。 “你....你也可以选择不杀啊......”前排持刀的捕役咽了口唾沫。 “晚了。”陆晏秋脸色一沉道,“这具身体是我自己带来的,父精母血岂能白白给你们打砸,正人君子哪有不孝顺的?” 沉寂中,他声音淡淡: “读书人,一直跑别回头看,我要以理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