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回魂——曾共枕,今如仇
墓室内阴风大作,太祖干尸猛地坐起,像是久睡苏醒的人,空洞的眼眶中有绿火闪烁! “尸变!”老道惊回妖身,浑身炸毛,赶紧躲到旁边。 太祖皇帝迅捷伸出颀长尖利的爪子,捏住心岚的脖子。 他干枯的嘴里吐出不清不楚的字词:“这副皮囊……归我吧!” 心岚笑了笑,说道:“当年,阁下的皮囊也是不错的,可惜梅娘瞎了眼,爱上了你。” “梅娘?” 太祖皇帝似乎陷入了对久远故事的回忆,身体迟滞下来。心岚趁机射出一枚飞针,正中太祖皇帝的眉心处。那干尸失去行动能力,仰天倒下,扬起尘土。 心岚在干尸脊梁骨上取了两截骨头,剩下的尸骸都收入了小葫芦里。 白胡子老道在一旁看得真切,惊问:“你那葫芦……不会是传说中的神农胃吧?” 易心岚没有答话,反而指着狼藉的棺椁说:“不来帮忙?外面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二人将主室的棺椁收拾停当,这才外出禀报道统皇帝。 皇帝进入祖陵,在老道的主持下参与七星安魂法的施展。礼部备齐了仪轨所需的器具,包括玉杯和匕首。 道统皇帝一心求道,十分虔诚,在老道的引导下果断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玉杯。 老道找个机会,将多余的真龙血给了心岚,祖陵内剩下的事情就都由老道处理了。 皇帝走完流程,便起驾回宫,心岚也跟着回了太医院。 他回到自己房间,拿出那本《妖宁录》,写下新的收获: 圣王尸妖,人皇所化,外阴内阳,性炽热,因长年进补奇珍,体如神药,可解百毒、壮肌骨,王气萦绕,福泽三代。 大宁开国太祖皇帝,可谓是一代天骄,万万没想到,他死后成为尸妖,最终被易心岚收取,成了葫芦里的药。 这晚,心岚悄悄溜进冷宫,见到了梅娘。 薛云裳尤自昏睡,并无大碍。 “小岚子出手就是不同凡响,这么快就得到了?” 梅娘接过太祖的骨殖和当今皇帝的血液,兴奋得双手颤抖。 “九郎啊九郎,你最终还是落到了我手上!” 易心岚道:“东西已经给你了,我可以带人走了吧?” “走?”梅娘笑道,“你就不想看看好戏?” 心岚不想看戏,既然已经帮梅娘达成目的,她就应该放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送佛送到西,我助你出去,你想怎么用手里的东西?” “小岚子,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梅娘笑盈盈地看着心岚,“实话告诉你,我是不想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地方的!” 心岚迷惑不解,这梅娘到底要做什么?不想离开冷宫,究竟又为了什么? “我的命运已经与大宁帝国联系在一起,我的脚下就是大宁的根。” 梅娘提了提裙摆,露出自己的“脚”。心岚分明看到破砖而出的树根,与土壤紧密连结在一起,哪里是什么“脚”? 心岚想起来,梅娘原本是一株梅树,她扎根于此,与皇宫的“龙脉”息息相通。这片土地滋养着她,同时她也将灵力反馈给这片土地。大宁的气运与梅娘密切相关,她若是离开了这里,大宁的气运必然受到影响。 “我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只是不想走,我想守着我的子孙,护着大宁的江山。” 心岚皱眉道:“你为什么骗我?” “女人,本就是骗术高手,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正如你们男人一样,所有的男人都是编造谎言的天才,大家彼此彼此!” 心岚默然良久,问道:“你说你要守护子孙,如此说来,大宁的皇室都流着你的血?” “不错!半人半妖!”梅娘得意大笑,“是不是很讽刺?凌驾人上的大宁皇族都是半妖!” 心岚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暗中备好飞针,准备强行带走云裳。 “小岚子,你不必紧张,我只要你留下来作个见证,便放你们走。” 梅娘将当今皇帝的鲜血涂抹在太祖皇帝的骨殖上,然后再以剩余的血液在地上画了个神秘的法阵,接着将骨殖放在法阵中央。她口中默念咒语,法阵开始发出暗红的光。 “回魂阵?”心岚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你想召回九郎的魂魄?” “不错!”梅娘苍白的脸色泛出一丝红润,“他死得太轻巧了,我要当面问问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回魂阵开始发生震颤,大量阴气汇聚,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开始结冰,一个男人的形象逐渐在阵中显现。 “他没有轮回?”心岚看着法阵中的男人,确有玉树临风之感,忽然又想到尸妖,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轮回。 “他作恶多端,不配再活一世!”梅娘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中透露出的情感十分复杂。 心岚看得出来,梅娘还在等一个答案,她虽然恨透了他,但在心灵深处仍然保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她恨他,她爱他,毕竟曾是夫妻,也共患难。 九郎的形象终于稳定下来,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梅娘。 “你是……梅娘?” 九郎的“气息”微弱,话语不带丝毫感情。 梅娘仰天大笑,笑出泪花,笑出悲伤。 “九郎,我原本在心里骂了你亿万次,现在见到你,却又骂不出来了,你不值得我骂!”梅娘冷静下来,“你可曾后悔这样对我?” 九郎面无表情,似乎处于神思昏昏的状态。 “我后悔……后悔当初没杀你。” 梅娘一怔,随即冷笑道:“好!好个九郎!” “一想到我和妖同床共枕,我……就恶心!” 九郎的话越说越难听,就连心岚也为之侧目。虽说话难听,但还是符合一般人的心理。人妖殊途,人对异类的排斥是天然的防御机制,这无可厚非。不过,九郎明知梅娘是妖,在利用她之后又将其抛弃,这便是卑劣的行径了。 梅娘气得发抖,她恨不得将九郎碎尸万段,但哪里还有尸来碎? “真是委屈你了!”梅娘咬牙切齿,忽又扬起下巴,“我们不仅同床共枕,还有了孩子!如今的大宁皇族,都流着我梅娘的血!九郎,是不是很可笑?你大宁皇朝竟是在半妖的统治之下!后宫的所有女人都要感到恶心!” 九郎本无表情的脸上出现暧昧的笑容,让人难以琢磨。 “你真以为我大宁皇族有你的血脉?” “什么意思?”梅娘冲到九郎的面前,“你死之后,安儿顺利当上皇帝,大宁皇族后世子孙流淌着我的血!” 九郎阴森森大笑,转而气虚至极,似乎耗费了大半精力。 “梅娘,你太好骗了,你以为安儿还是那个安儿?” 梅娘忽然呆住,双目深处正在酝酿无边怒火。 “你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