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马营过往打了几场仗，都遇到同时应对两个方向敌人的情形。　　 “怕啥？这里是广阔无垠的草原，随便往哪个方向我们都能迂回机动，敌进我退，难道咱们不知道逃跑么？大伙，收起火铳，跟我跑！”　　 石彪扫了一眼也先部队的位置，发现距离自己这边至少还有一千步之遥，能够机动的空间太大了。　　 他略微计算，调转车头，从敌人两支部队连线中间的垂直方向驶去。　　 这样一机动，对方全部都被抛在了自己的后面。　　 由于夜晚光线不好，他竟然没有留意也先的先头部队竟然是骆驼兵，只是隐约觉得有一部分骑兵的坐骑特别高大，但是跑得不是很快。　　 “追！”　　 也先和脱脱不花同时下令。　　 也先以前也没有跟电马营交过手，并不知道电动自行车的底细，他刚才在另外一个丘陵上看见石彪往脱脱不花的营地放火，就立刻下令自己的人马过来帮忙。　　 所以电马营刚才跟脱脱不花的交战过程，也先实际上并没有看到，他那时候只顾着在草原上狂奔。　　 两支蒙古人的队伍一左一右朝电马营追去，石彪带着手下开足马力，向前狂奔。　　 没有例外。　　 追着追着，也先发现自己跟对方的距离逐渐拉大，尤其是那些骆驼，跑的速度相当笨拙，很快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一点用都没有。　　 “嗯，这是怎么回事？”也先觉得非常诧异。　　 过往这么多年，瓦剌战马是耐力最强的战马，一旦他想追击对方，没有追不上的。　　 但今晚情况出现了意外，他的部队居然追不上对方，怎么办？　　 而脱脱不花这边，则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增援部队的到来并没有对战局有任何改善，还是陷入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人数从原来的2万人变成了现在的5万人。　　 这完全没有意义啊！　　 脱脱不花甚至都已经预见到，等双方的距离被拉得足够开，对方又会停下来打一轮弹丸，自己这边又要死伤几千人。　　 果不其然，他正这样想，突然周围又传来了炒豆子般的噼里啪啦声，又是一片鞑靼骑兵倒下了。　　 但出乎脱脱不花的意料，这波弹丸并不是石彪那边打来的，而是从侧后方打来的。　　 原来，另外三个方向的电马兵看到脱脱不花从西面突围，他们那边没啥事，而鞑靼人营地火光冲天，他们也没法冲进去，干脆就绕过来，想支援石彪。　　 大伙赶到这一边，发现敌人的两支队伍紧紧咬在石彪的后面，侧翼完全暴露在他们的面前，这有啥好说的，直接开枪呗！　　 “玛德，向这边冲！”脱脱不花愤怒到了极点。　　 没想到石彪这边还没解决，旁边又冲出来一波趁火打劫的混蛋。　　 “撤退！”石亨略为慌乱，想起了石彪说的疲劳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于是大声下令。　　 卧槽，怎么又是这招啊……脱脱不花简直崩溃了。　　 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亡螺旋，在“追击-被杀回马枪-追击-被杀回马枪”的不断循环中，目睹自己的手下持续被杀。　　 完全无解啊！　　 最悲催的是，对方的骑兵部队都还没有出现，还处于预备队的状态，现在的对手只是一群骑着两轮车的士兵，自己这边就已经不再有取胜的可能。　　 得想办法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脱脱不花开始琢磨退路了。　　 “兄长，咱们没法赢了，向朱祁镇投降吧。”兄弟两个仿佛心有灵犀，脱脱不花还在心里想，旁边的孛儿只斤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好吧！”脱脱不花犹豫一下，同意了。　　 他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就算投降，对明朝也是可用之人。　　 按照过往的历史，中原朝廷不可能亲自管理这么大的蒙古草原，一定得用蒙古人来治理蒙古人。　　 只要他俯首称臣，就能继续坐稳这个位子，而且还不用受也先这家伙的欺压，其实过得不一定比原来差。　　 “传我命令，立刻下马举手投降，归顺大明朝廷！”　　 脱脱不花大声宣布。　　 没有太多阻力！　　 鞑靼这边的将领经过刚才几个回合的较量，都知道自己这边不会有任何机会。再打下去，所有人都会被明人杀死。　　 所以听到大汗这么吩咐，众人都顺从地下了马，扔掉手上的兵器，把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这举动在战场上表示投降。　　 “鞑靼人投降了？”石亨惊喜万分。　　 他事先一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俘虏蒙古人大汗的机会，这可是能上史册的功绩啊！　　 而在另一边，石彪还在跟也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谁是脱脱不花？站出来说话！”石亨意气风发地大声询问。　　 “我就是脱脱不花，成吉思汗的正宗后代，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分开人群，威严地走了出来，站在石亨的面前，努力保持着蒙古大汗的气势。　　 孛儿只斤低着头小步跟在他后面。　　 “你确定要投降吗？”石亨按耐住兴奋的心情，再次确认。　　 “是的，我代表这片草原上的全体蒙古人，归顺大明朝廷。”脱脱不花抬起手，庄严宣告。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后心一凉，像是有尖锐的东西戳进了他的心脏。　　 他茫然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冒出来一个匕首的尖尖，正往下淌着血。　　 嗯？脱脱不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疑惑地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弟弟孛儿只斤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兄长，你死了，我就是蒙古大汗，对于明廷来说，用你和用我都是一样的。”　　 孛儿只斤在脱脱不花的耳边低声说道，同时伸手取下对方大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套在自己的手上。　　 成吉思汗的象牙扳指，是草原上的第一圣物，传说它曾经救过成吉思汗的命，后来的蒙古大汗都随身携带这个扳指，作为名门正统的象征。　　 “混……”脱脱不花还没来得及说“蛋”字，人就已经无力地倒在了草地上。　　 这个变化极其突然。　　 双方的士兵都大吃一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孛儿只斤大步走到石亨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道：“将军，今日之前我与大明可汗定下盟约，将我无德的兄长杀死，率众归顺大明，今日我已履行约定，请将军带我面见大明可汗。”　　 “好，请跟我来！”石亨点头答应了。　　 还在追赶石彪的也先，这时也意识到今晚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但他没法投降，因为这次他跟朱祁镇结下仇怨太深。　　 不仅杀掉了明军好几万人，还把朱祁镇堵在土木堡，差一点就把他给俘虏了。　　 这是明目张胆地触犯天威啊！　　 完全可以预见，如果投降，朱祁镇绝对饶不了他。　　 “弟弟，咱们一起撤吧。”也先对伯颜帖木儿说道。　　 “兄长，这些弟兄怎么办？”　　 “让他们先撑一会，掩护我们撤退。”　　 “唉！”　　 伯颜帖木儿仰天长叹一声，流露出极为不舍的表情。　　 ……　　 “皇上，看来大局已定，臣都不用出战了。”　　 站在高坡上观察战局的井源看到这时，不无遗憾地摇摇头。　　 脱脱不花那边已经投降了，也先这边属于3打1，三支电马营的队伍围着也先的骑兵前后夹击，火铳声啪啪啪地响个不停，直立的瓦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皇上，那边好像跑出来一个小队，像是突围的。”　　 王振眼尖，看到也先的队伍中突然分出一支两三百人的小队，向北边方向迅速逃窜，连忙提醒朱祁镇。　　 石彪等人正在指挥电马兵进进退退，而对手是多达两三万人的庞大部队，在黑暗中完全无暇顾及这么细微的变化。　　 朱祁镇早就在等也先突围，见状微微一笑，吩咐井源：“你带一队人马，务必追上也先，把他给朕捉回来。”　　 “遵命！”　　 井源和李珍点了最精锐的1000人，冲下土坡，从战场边缘绕过去，目标直指向北逃窜的那股瓦剌骑兵。　　 明军的这些马养精蓄锐，脚力正足，而对方已经作战多时，人疲马乏，没费多少时间，井源和李珍就追上了对方。　　 “也先，快点投降，我饶你不死！”　　 井源大声喝道。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继续闷头往前跑。　　 “杀！”井源只好下令。　　 一千人对付两三百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很快把对方杀得只剩三个。　　 “谁是也先？”井源皱眉问道。　　 虽然双方打过很多次仗，而且唠叨对方的名字很多年，但实际上对方长得是什么样子，明军这边的人并不清楚，只知道也先的大概年纪。　　 但瓦剌人生活在大漠，常年风吹雨打，本身就显老，除了年龄很小的人之外，大部分男人看上去都相当于中原人老头。　　 所以要从这么多人中把也先给区分出来，其实并不容易。　　 “太师没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只是负责吸引火力的。”对方哭丧着脸回答。　　 “真的？”井源顿时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