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树上遇险的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就感觉脖子特别不舒服,里外都疼,去照镜子一看,脖子肿了一圈,已经出现了红紫色的瘢痕。奶奶给我找了一条围巾围住了脖子,我怕别人看见,但是脖子可以遮住,这眼睛露在外面可没法子遮,我实在不想被同学看见,要是同学看见我这双红色的眼球,还不得笑话我是怪物啊!我还不能解释,一解释就把我嘴馋的事儿给漏了。要是让人家知道我摘个枣给挂树上,还不得笑掉大牙。 “妈,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我在家自己看书写作业行吗?”我小心翼翼的跟我妈商量。我妈看了看我的眼睛,“行吧,别歇多了,回头跟不上了。明天看看没啥事儿还是去学校哈~”我点了点头。我小时候经常旷课,十之八九是因为生病。但是我不会因为旷课耽误学习,所以我妈对我上学平时也没有管的特别严格,我们小时候也没有个电话沟通,经常有些同学突然三五天不来上课,老师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我不一样,我每次请假都让我妈去跟老师说一声,“妈,您上班路上,别忘了顺路去我学校跟老师说一声。”我嘱咐我妈。 “妈,您也顺便跟老师说一声,我也生病了,我也休一天。”小宝儿在旁边啃着烧饼对我妈说。我妈瞪了他一眼:“你哪儿病了?脑袋疼屁股疼啊?”小宝儿皱着眉头捂着肚子:“我肚子疼。。。”“你跟我装什么装!这么会儿你都吃完一个烧饼俩鸡蛋了,你肚子疼?!你别跟我废话,你赶紧吃两口,收拾书包,我顺路带你去学校。”小宝儿听我妈这么一说,把烧饼扔桌子上了,哼哼唧唧的说:“就放一天假,我还没休息好呢。。。”“你休息个屁啊!你这一天着家了吗?你在外面疯玩一天了,对了!你作业写了吗?!”我妈突然问道。“啊!快走吧!快迟到了!”小宝儿拿着书包就拉我妈出门。我妈回头嘱咐我:“把饭吃完了收拾起来,一会儿你奶奶赶集买菜,我让她给我买条鱼,我下班做了给那个哑巴拿过去吃。把人家打那样,我心里也不落忍。你在家做作业不要出门。”然后就骑着车带着弟弟去学校了。 我在家收拾好桌子,就开始看书了。奶奶也挎着钱包,骑着她的破三轮去街上赶集去了。我自己也怕耽误课,所以看的很认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我们家的大门嘎啦的一声响,我心想不对啊,我奶奶走的时候特意把大门给我关上了,这会儿能是谁呢?我抬头望向窗外,没看见人。等了一会儿我出来看,大门确实是开着的,这就奇怪了。。。风刮的?不会啊,今天没风啊。。。 我回到屋子里喝了口水,看到了桌子上苹果,顿时想起了因为救我昨天被我妈打的头破血流的哑巴乞丐了,我心里很愧疚,于是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揣在了兜里,准备去爷爷家看看他。我低着头,小短腿紧着捯,一路就来到了爷爷家。爷爷出去遛弯了,那个乞丐蜷缩在墙根处,盖着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扒拉他好几下,“诶~给您苹果吃!”他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伸出一只手把苹果接了过去,放在了被窝里。拿苹果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手有点颤抖,我能感觉到他可能有些不舒服。 “您是不是生病了?您那个头还疼吗?”我问着他,他一直窝在被子里,不出声。我想进屋给他端碗热水,没想到刚站起来,脚腕子就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绊住,我低头一看,是哑巴乞丐的手。他用手拉住我的脚腕子,我能明显感觉他似乎身体在发热,因为即便隔着袜子,我都能感到他的手心滚烫。 “树!树!”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呜呜的说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明明是在哑巴乞丐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难道?难道是哑巴乞丐说出的话?难道?!难道这个乞丐不是哑巴?他会说话?! 我慢慢的蹲下身子,使劲探着头看着被子里的他,他依旧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您说什么?树?什么树?!”我问道。 “树!快!快!”这次我听得真真的,就是哑巴乞丐在说话。“啊?!您会说话?!”我惊讶的感叹道。他的头依旧蒙在被子里,但是另一只胳膊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用手指着外面,用更清晰而急促的声音说道:“快!快!树!” 听到哑巴说话,这已经让我很惊奇了,当听到他说到树的时候,我又有些纳闷儿,树怎么了?难道是我昨天差点自挂东南枝的那棵枣树?“您说的是昨天那棵枣树吗?!”我好奇的问道。 “快!快!快!”他又用胳膊用力的朝着着那个方向指着。“您让我去树那里是吗?”我又追问道。“快!快!快!”他一直催促我。除了快,什么都没说。 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慌张和急促,我决定去那棵树下看看。没关系,我不爬它不就行了!一棵破枣树也没什么可怕的。想着想着我就加快了步伐,奔着那个偏僻的小胡同走去。 我刚进了胡同顺着墙根拐了个弯儿,老远的就看见那棵枣树上高高的站着一个人。我当时心头一惊:“我擦!不会吧?!今天也有人被挂住了?!”我加快脚步就朝着枣树跑了过去,就看见这个人不断的往下攀爬,看样子是要下来,看着他活动的样子,应该不是我昨天上吊的那个姿势,我也松了一口气。 等等!那是?!那是小宝儿?! 我三步并两步的赶紧跑到了树底下,仰头一看。真的是小宝儿! “臭小宝儿!你不上学怎么跑到树上来了?!”我在树下冲着他喊,他爬的特别高,比我昨天爬的还高,听见我叫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喊道:“我来给你摘红枣!谁让你那么笨!你看我,摘了好多好多!”说着就用手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肚子。他用裤子别着衣服,然后把摘来的红枣从脖领口塞进了衣服里。就看见他肚子那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 “你快下来!”我怕他掉下来,赶紧的催促他下来,“好好好!”他回复着,慢慢往下移动着。“你慢点!你抓稳了!”我不断的叮嘱着他。“知道知道知道。”他不耐烦的回答着。 “你。。。”我这话音未落,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树上栽了下来,“啊!”的一声,我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接他。 “咕咚!”一声,他重重的就落在了我的身边,我能感受到我的胳膊碰触到了他的头,但是我没接住他,他一下子就栽到了地上。我也被他的惯性带了一个大跟头,重重的坐到了地上。 “小宝儿!小宝儿!”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扭头就去拉他,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但是他似乎是摔蒙了,缓了一两分钟才有了反应,就看到他在地上蜷缩痛苦的挣扎,然后哇哇哇的哭了起来。我当时都快急坏了,莫不是摔坏了吧?! “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哪儿疼?!”我不停的问着他,摇晃着他的身体。“啊~~~啊~~~啊~~~~”他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儿,把我急得够呛。我拽也拽不动他,抱也抱不动。我想我得赶紧去找人,我连忙跑向我邻居家,想看看哪个叔叔大爷的在家,赶紧送小宝儿去医院。我刚跑出胡同口,就老远的看见爷爷骑着车正遛弯儿回来。 “爷爷!救命啊!”我大喊一声。冲着爷爷招着手跑了过去。。。 我和爷爷一起把小宝儿送到了医院。不幸的是小宝儿胳膊骨折了,直接断裂开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脑袋和其他地方。 我们带着打着石膏和绷带的小宝儿回家,我妈和我爸下班回来,看到之后都心疼的不行。原来是我妈给我请假,顺便把小宝儿送去了学校,但是小宝儿根本就没进教室,他惦记回来给我摘枣,就偷偷的从学校跑了回来。到家后,本来他想进家里拿个凳子和竹竿,结果打开大门看我在家,就没敢进来,而是直接去了爬了树。 但是。。。那个乞丐怎么知道小宝儿去爬树的呢?! “坏了!”我喊道。“怎么了?”爷爷问我。“那个乞丐好像是病了!您赶紧回去看看。。。”我催促着爷爷,这才想起那个乞丐。 “你们知道吗?!那个乞丐会说话!他不是哑巴!今天就是他叫我去枣树那里找小宝儿的!”我对大家说着,可想而知,我妈他们几个的表情,那真是瞠目结舌。 我和爸爸还有爷爷赶快回去看了乞丐,果然乞丐已经蜷缩在墙角,身上盖着被子,身上滚烫,发着高烧,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我爸赶紧把白大夫请来,白大夫说是伤口感染了,赶紧给他输液消炎。我爸和我爷爷合力给他抬进了屋里的炕上,一直陪在他的左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闭上,没有任何响应,既不说话,也不闹。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自责极了。我蹲在院子里默默着掉着眼泪,偶然瞥到墙根底下的木板上的那一抹红。那是我早上递给他的红苹果,他没吃,还放在那里。我想到他救我回来,喂我水喝的样子,我想即便他看起来脑子有些问题,但是他肯定是个好人。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我不仅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我妈,毕竟是因为我,我妈才会打他的。 我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这时候我想起我当时难受的时候,喝了一口他那个破碗接来的水之后就好受多了,于是我站起身来,从他的木板子上找到了他那个破碗,跑到屋里捯了一点爷爷晾的茶水,让爸爸给他喂了下去。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额头的汗一粒一粒的跟豆子一样的大小。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祈祷他快点康复,希望他没事儿。我从兜里拿出了那枚山鬼花钱,放在了他的手心,心里默念,山鬼花钱一定要保佑你转危为安啊! 我妈安抚好弟弟后也来看了看乞丐,并嘱咐我爸和我爷爷,如果他晚上有什么不好,还是要送去医院看看。 这一夜,我妈无眠。我虽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但是这一晚上做了无数个梦,睡得也不踏实。小宝儿这一宿也基本上没睡,骨头疼的一直哭哭啼啼。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我妈就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去了爷爷家。刚一进大门儿我就愣了,昨天晚上还在屋子里躺着输液的乞丐,又跑到了外面的板子上躺着了。我们来到屋里,看着我爷爷和我爸歪在炕边休息,“爸,那个乞丐好了吗?”我赶紧问我爸。我爸疲惫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和妈说:“嗯,你放心吧,好了!输完液下半夜就好了,折腾半宿,不在屋里躺着,死活非要去外面,你说又湿又冷的,拦不住啊!”听到爸爸这么一说,我们才放了心。 我赶紧跑到他身边,蹲在旁边。看着他蒙着被子躺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看着他。“咔咔咔,咔咔咔。”呃,就听见他被子里传出了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不大功夫,他就从被子里递出来一个苹果核,还有我那枚山鬼花钱儿。我看着苹果核和花钱儿就笑了,看来他是真的好了。 虽然家里人都相信我说的话,但是除了我没有人听到过他说话。我妈那几天,每天换样的给这个乞丐做饭吃,乞丐没过几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和奶奶给他头换了一次药,伤口看着也慢慢愈合了。 从这次事之后,我已经非常明确的知道他有特殊的能力,有点像我之前那种预测可能要发生的那种能力吧。我对我爸和我妈说着我的想法,我妈没说话,我爸则是抽了口烟,咂了一下嘴巴说:“他可能是个神棍。” “神棍?” “对!流浪的神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