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首映当天晚上陈楚侨就离开了戛纳,这才是电影节的第二天,也没有必须要去的活动,她不会费时间在戛纳等闭幕颁奖,她本就不是电影的主角,原也不准备出席颁奖典礼。 闭幕当天,陈楚侨和艾玛一起观看了颁奖典礼,听到电脑传来“在人间”和samuel的名字,从手头上的事中抬起头—— 影片获得了仅次于金棕榈奖的第二大奖评审团奖。 samuel穿着黑色的西装,平时颇为自持的人也忍不住激动地挥了挥手里的奖杯,然后才开始说话,获奖感言中间还不忘提及不在场的陈楚侨,“还有回到学校的伊莎贝拉,感谢她为电影拍摄日程的牺牲,贡献了极其出彩的表演。每个演员都是我能站在这里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 陈楚侨这么快回剑桥的原因是要参加cambridgeunion的一场辩论,当然不是去辩论,她只是被邀请去观看。 辩论主题是“thishousebelieveil(#metoo会走向失败)[1]”,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邀请奥斯卡影后提名者吗? 早在起草这次辩论主题时就有人提出邀请陈楚侨的想法,所以辩题确定下来的第一时间cambridgeunion就向她发出了邀请。 让陈楚侨真正决定要来这场辩论的原因是艾玛,艾玛通过公开选拔成为第一位学生辩手[2],她自然是要见证这一时刻的,也得把在伦敦的克里斯叫过来。即使陈楚侨许久之后才给cambridgeunion答复,并询问能不能带上克里斯,他们依旧十分友好地满足了她所有的请求,以及安排了很好的位置。 两人可以近距离且能以不用过度仰头的舒服角度去看艾玛,艾玛发言时,他们就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发言结束,他们就咧开嘴拼命拍手。 活脱脱地两名痴迷投入的铁血粉丝。 “艾玛真是太棒了,对吧?”在chamber(会堂)[3]里,陈楚侨的眼睛简直没法从发言的艾玛身上移开,她和艾玛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依旧无法抵挡艾玛的风姿。 全场的目光都牢牢地锁在了艾玛身上,不仅仅因为她条理清晰的论据,更因为她的自信美丽,艾玛笑着面对几百名听众侃侃而谈的姿态无比耀眼。 从小就一直优秀的孩子身上有种光芒,他们往往能够轻松地掌握手上的事情,有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沐浴着夸奖和荣誉长大,他们是人群的中心,对周围具有不同凡响的影响力和吸引力,艾玛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她很少担心自己的外貌或言行举止是否得体,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得心应手,并自信地展现,胸有成竹从容不迫,所有人都会信服于她。 “噢没错,queene永远是最棒的。”克里斯和陈楚侨一同离开,两人并肩走着,他看了看她,问道,“你在烦恼些什么?” “我在想,艾玛正在享受如此美妙的大学时光……”陈楚侨没说完,对上旁边挥手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她下意识笑着回了句hello。 女孩也是刚从辩论中离开,上前说喜欢她在黑镜中的表演。 —— 比起真正让陈楚侨在欧美崭露头角,揽下许多奖项的“落笔生花”,大多数同学和她说起的都是她去年在黑镜其中一集里的角色。不管“落笔生花”创造了多少史无前例的成就,归根结底它是受众群体极小的韩语电影,而黑镜,是有着大票忠实粉丝的热门本土剧,让陈楚侨在英国迅速获得大量关注。 几乎所有英国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都是hangthedj里的amy[4],大部分的报道也都会用这个角色去介绍她。 这不得不称赞安吉拉的业务能力,黑镜是她上任后带来的第一份合约。 得知原定女主因紧急事故无法出演,安吉拉眼疾手快抓住了机会。陈楚侨从马场回家,从美国空降的安吉拉已经带着剧本在surrey的家门口等着了,第二天陈楚侨就去剧组上戏了。 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不过几日的拍摄时间换来这么大的收获,而且拍摄的地点就是在inshill,离家甚至连15分钟车程都没有,就算是后来去bournewoods也不过是开车大半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正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安吉拉才会毫不犹豫地争取剧本,不然也很难说陈楚侨能不能抽出时间来,总之一切都不能再好了。 managementsoop不是很满意这个剧本,他们觉得出演黑镜会影响陈楚侨的形象,am可他们不能做决定,不在意形象的陈楚侨在安吉拉的大力推进下还是出演了黑镜。 如他们所料,黑镜对陈楚侨在韩国的影响并不算好。 hangthedj播出前不久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让她在韩国万众瞩目,不少人都是只为她而看的黑镜,他们抱着极高的期待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陈楚侨。 自从拿下戛纳影后和青龙影后后,陈楚侨被捧得很高,以往的大尺度戏都是以沉重压抑的电影为背景前提的,颇有种为艺术献身的高尚,在激烈的剧情下,性反而不太起眼了,黑镜则相反。 黑镜的吻戏和床戏都很日常,尺度并不算大,没有什么隐喻或深刻意图,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台词也接地气地带着粗俗的生殖器和性,没有了充满戏剧性冲突的烘托和唯美含蓄的镜头,这样的陈楚侨与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在韩国,陈楚侨是高质量精品的电影演员代表,现在变成了comflix上“肥皂剧”的一集主演,一个庸俗没有深度的角色,这是在自降身价。 或许他们只是不能接受她也只是个有生理需求的普通人,她被从神坛上拽了下来,陈楚侨无所谓,但很多人在乎。她觉得很好笑,喜欢她的人在乎是因为他们不接受她的坠落,他们希望她“高高在上”,通过把她神化而为了满足自己的优越感;不喜欢她的人对此更是喜闻乐见,她在韩国演艺圈的地位很尴尬,她太幸运了,顺利地招人嫉妒,而且外国人的这个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缺点,一有机会就蜂拥而上恨不得把她贬落低谷取而代之。 当然,黑镜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肥皂剧,只是amy这个角色的确也不需要多少演技,故事很出彩,amy更多是为剧情服务,演好她没什么技术含量,拍摄时间也短,陈楚侨像是去晃悠一圈就拍好了。 网上吵得再凶公司也不可能就这发声的,也没吵多久,舆论在年初颁奖季得到扭转,各种成绩让陈楚侨又变成了“韩国的骄傲”“韩国演员体系的成功”。 陈楚侨笑笑,不放在心上,安吉拉也不在意,她看到的是黑镜带来的利益,谁在乎远在亚洲的韩国人有什么意见。 —— “‘hangthedj’是个好故事,伊莎贝拉,你的出演也同样出色。”女孩表示hangthedj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集,又说,“今天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 cambridgeunion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陈楚侨会出席的消息,据女孩说,不少人都是看到了她会在才决定来这场辩论的。 “噢真的吗?谢谢。” 女孩拿出手机和她自拍,见此别人也走了过来,基本都是说喜欢amy的表演的,最后变成了一群人围着讨论黑镜,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喜欢的故事。 “我的天啊,不是吧,你没看过黑镜?!”大家都很吃惊,“你应该去看的,伊莎贝拉,它太好看了,”同学们热情地给她建议,“这一季不怎么样,就blackmuseum和hangthedj还行,不如前三季好看,它们真的很棒,绝对值得你去看。” “听起来很不错,它吓人吗?” “一点也不,但是有很多细思极恐的情节,它是科幻片,很少恐怖的镜头。” “那真是太好了,”陈楚侨说,“我可看不了恐怖的情节,我过度的想象会让我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大家笑起来,都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女孩,说话的确非常posh,不过没什么刻意拿捏的感觉,很自然。这里是剑桥,总有些特别posh的同学,除此以外陈楚侨没什么特别的,和其他同学一样,聚在一起聊天,认真地听着别人的话,说起偏远的学院也会像所有人一样头疼地抱怨……总之,就是很平常的一个同学,很友好。 女孩把合照发到了推特上,cambridgeunion很快就转发了她的推特,“lovelytohavejinchogyo(很高兴陈楚侨的到来)”。 许多人都对陈楚侨的两个名字很疑惑,她一直都是用“陈楚侨”作为名字,这就像她的艺名,只要是有关演戏的,不管是自我介绍还是放在演员列表的都是陈楚侨,可架不住周围的人都叫她伊莎贝拉,一个剧组的每天见面当然是叫伊莎贝拉更方便,叫习惯了有时采访时也会这么叫,采访的人便也跟着他们的习惯来称呼陈楚侨。 “伊莎贝拉,你拍戏时……” “伊莎贝拉,你的角色……” “伊莎贝拉,拍摄的最大挑战……” 一开始陈楚侨是觉得有些奇怪的,演员这个身份一定程度上和她自己有着隔阂。在韩国时,一切都离这里很远,完全不同的国家不一样的文化背景,与她另一种生活有很大差距,随着她做演员的时间越长,这一部分占据她的生活越多,隔阂就愈发小了。 尤其之前surrey和巴黎的拍摄,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拍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那种轻飘飘的虚幻感落到了实地。 话是这样说,陈楚侨还是觉得自己出现在thehollywoodreporter,e!online,variety里有点不可思议,她还不太能接受和自己喜欢的那些明星成为同僚,她在演员堆里待得更多,没怎么遇过他们,上次光是听到赛琳娜的名字就立刻被吓跑了。 倒是朋友们会时不时关注一下陈楚侨的报道,他们看不懂韩文,现在终于有能看懂欧美的报刊了,摩根看到instyle“jincho-gyoeffortlesslystunnedinsilkdressinbeverlyhills(陈楚侨在比佛利山穿着丝绸连衣裙毫不费力地美呆了)”的报道就给陈楚侨发了消息,“uty[heart](令人惊叹的美人[心])”,又问她怎么和梅丽莎吃饭了。 好友能从报道上看到自己这事也很新奇,颁奖季的陈楚侨的确很红很热,以至于后来回到学校里大家都知道学校里有个演员了。刚开始还有特地来看她的人,不过都是学生,这股劲过去了大家就又恢复日常生活了。 直至现在,陈楚侨都没有正面承认过自己是剑桥学生,她不说大家就不能百分百确定她在剑桥读书,不过thecambridgeunion作为官方剑桥学生组织,在社交平台上对她白纸黑字的介绍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官方认证了。 在剑桥读书放到哪里都是好事,陈楚侨后来采访也被问过相关问题,“在剑桥读大学是什么感觉?” “坦白说,”深吸口气,“我没有太融入本科生活,我没去过lectures,”她调侃道,“很抱歉,但英语学生是出了名不去lecture的。我也极少去seminars,总是到处飞来飞去,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挣扎着赶进度。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suchanerd,还是一个成绩不好的书呆子。” 陈楚侨在艾玛辩论时猛然惊醒,自己的生活未免过得太多悲惨,她仔细想了一下艾玛丰富多姿的生活,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没错,她过得很不好。 “我活得像狗一样,我没有社交生活我没有参与任何活动,我在干什么啊?有时我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欲哭无泪地和克里斯说,“我之前说今年足够幸运的话,我会满世界跑,hellyeah我太幸运了!” “我极度怀疑我会死在某架飞机上,说不定是去美国的飞机上。” 克里斯快要被她逗死,可他知道陈楚侨的下一班航班是健康到达了,因为他们还有艾玛一起出发回日内瓦,去参加莱昂的婚礼。 —— 陈楚侨一回到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门口停了几辆货车,都是进进出出在忙活的人。进门,家里已经面目全非了,客厅的家具都被搬空,铺上了蓝金配色的地毯,有种酒店的感觉,她愣愣地站着,“你们是要把家给拆了吗?” 莱昂和弗朗西斯科在看着一个ipad商讨些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笑着上前和她拥抱。 “我们准备把这里变成拉斯维加斯。”莱昂说,“弗朗西斯科策划的派对。” 又和弗朗西斯科贴面亲吻,松开手,陈楚侨表示无语,“为什么不直接去拉斯维加斯?” “来回拉斯维加斯可能会让我很累,我希望我能在婚礼上是最好的状态。” “你也知道这个?莱昂,我在这完全是因为我是这么爱你和露西娅,”陈楚侨屈起食指关节压了压太阳穴,“ohdear,imightneedalobotomy.theflightiskillingme,doyouguyshaveto…(我可能需要做脑叶切除术。航班要了我的命,你们非要……)” “weguys?meandw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