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苏洛维琴科认识杜克，那这问题就会好解决得多。　　 不过，仍有一事是周正不大能放心得下的。　　 “你说你家这副司令员，该怎么看我拉了一队人过来帮忙这事？”　　 库尔巴洛夫中将不喜欢雇佣兵，但周正在这件事上最适合、最能拿得出手的队伍，也只有杜克这队流亡雇佣兵。　　 周正不清楚这位管权拿事的副司令员能否同意，真要是拍板说不行的话，那还得想点别的办法。　　 好在，苏洛维琴科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人顿感放心不少。　　 “他是非常厌恶雇佣兵没错，但也得区分情况。”　　 “如果杜克那队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强、那么熟悉敌人，能发挥出自身最大价值，那我想他大概率不会拒绝，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乍一听这话还一愣的周正很快明白过来。　　 自己本身就是此次刺杀事件的最大受害者，而且还有一层看不清的神秘身份，展示在库尔巴洛夫中将面前，令其拿捏不定。　　 现在，我周某作为受害者，派出我的人来参与报复行动，这合乎常理。　　 介于周正的神秘身份，在能不把事情做太绝的情况下，库尔巴洛夫中将也没必要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真要不让人家谢里宁同志参与一下报复行动、给人脸色看，事情闹大了大家到时候都尴尬，而且还会影响之后的合作。　　 更不要说周正送来的这队人，并非等闲之辈。　　 那是有真本事在身，不是来混人头镀金的。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　　 把这事答应下来，允许一次对大家都好的联合行动，无疑是摆在库尔巴洛夫中将面前的最佳选择。　　 个人的喜欢与否很多时候并不能起到决定性因素，就算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到了海外驻军副司令员一级，有时候也不得不收起个人喜好，做出更符合理智的决定。　　 想明白了以上这些的周正随即点头回道。　　 “看来我是对副司令员同志想得太简单了点，也对，到了这个位置上的人，不可能完全靠自己的喜好做事下令。那样的话不配称之为副司令，而是军阀头子。”　　 眼见周正想明白了道理，笑着点头的苏洛维琴科也伸出手来，拍了拍周正的肩膀示意。　　 紧接话锋一转，笑着说起了一些新近发生的闲暇趣事。　　 “阿尔西姆前两天跟我聊了通视频，说你给他送去的那些见证者-136无人机，还有柳叶刀巡飞弹，帮了他的大忙。”　　 “凭借你给的这些东西帮忙，阿尔西姆最近又策划了几次‘剿匪行动’，端了几个叛军和土匪窝。据说还搜剿到一些值钱的东西，钻石、黄金之类的，折算下来能上七位数，单位是美元，还是笔挺大的款子。”　　 “上级允许他们自行处理转化成军费入账，国内那边已经快半年没给过他们像样的装备补给了，只能靠海外自筹。”　　 “虽然阿尔西姆在视频里没明说，不过我估计他肯定还会找你，从你这儿弄一批新货回去，他跟你说这事了吗？”　　 听闻苏洛维琴科此言，周正的第一反应是“我们的阿尔西姆同志还挺生财有道”。　　 拿到远程精确打击弹药后不是攒着下崽，而是“装备生财”。　　 并且并非“不义之财”，跑去对着那些叛军乱匪库库暴揍，靠着周正提供的武器装备与弹药支援，从那些地痞渣滓的身上“爆金币”。　　 现在，爆金币爆了一窝窝的阿尔西姆，这就又有了武器装备和弹药上的需求，得找周正继续进货，好回去接着“爆金币”，借以实现自给自足。　　 在瓦格纳整体上处于低谷逆境的状态下，别说，阿尔西姆这一套运营手段还真玩的挺溜。　　 不但能自给自足，而且大义上还不理亏，剿匪平叛那是天经地义。　　 然而令周正没想到的是，阿尔西姆干的这事还有“顺带的好处”要拿，可不光是剿匪平叛“爆金币”那么简单。　　 “中非政府前阵子给瓦格纳结了笔款子，国防承包商的费用还有作战报酬。”　　 “中非政府的财政情况不是很好，不过瓦格纳这两年帮他们恢复了不少区域的行政控制，起码税收比以前好很多。这次给到瓦格纳手里的钱是近两年来最多的，具体数字阿尔西姆没说、我不清楚，不过瞧他那口气，应该是他的支队也分到了不少钱。”　　 “你俩估计很快就会有次大生意，阿尔西姆靠着你的支持混得风生水起，中非瓦格纳分部现在就属他的支队混得最好。其他瓦格纳指挥员还想找他做介绍弄点武器弹药，不过全被他给拒绝了，我猜应该是你俩之间有什么约定对吗？”　　 既然话赶话说起了这事，周正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索性点头回道。　　 “阿尔西姆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他那爹在那儿杵着就是他的靠山。我跟他再怎么做生意，只要不扩散外溢到其他瓦格纳手里，俄军这边也不会多说什么。”　　 “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的道理我懂，俄军现在够惦记瓦格纳的了，我可不想因此惹火烧身。”　　 如周正所言，阿尔西姆有特殊的武器装备供应渠道这事，重点关注瓦格纳非洲分部的俄军也早就知道。　　 但却并没有因此多说什么，更没有出面阻止。　　 不是俄军心善，而是阿尔西姆那门生遍地的空降军中将老爹还没退休呢。　　 俄军高层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家高级将领的独苗可不能欺负的太狠，这和打压瓦格纳有着根本性质上的不同。　　 不过，俄军显然不能对此种情况长期坐视不理下去。　　 时间久了、把阿尔西姆的队伍养的太肥，越往后处理起来就会越麻烦。　　 毕竟非洲这片地界上是“俄军弱，瓦格纳强”，作为“外来势力”的俄军，对付早一步入场的“土著瓦格纳”，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　　 “如何妥善解决阿尔西姆问题”，俄军那边也早就提上日程了。　　 联想到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在视频聊天里没少为此苦恼烦闷，觉得有必要跟周正说说这事的苏洛维琴科随即开口。　　 “俄军那边现在已经派人联系了阿尔西姆，想要召回他，恢复他之前转隶瓦格纳的时候保留的空降军军籍。同时给他晋升上校，还要把他留在‘非洲军团’担任高级指挥员，承诺过去所有在瓦格纳经历的事一笔勾销，对他往后的职业生涯不会产生丝毫的影响。”　　 “也不止是阿尔西姆一人，其他在瓦格纳非洲分部担任指挥员的前俄军人员，也都接到了类似的消息。”　　 “看起来，上面是想像国内那边一样，逐渐分化、肢解掉瓦格纳的非洲分部。”　　 “先从这些有俄军身份背景的人身上下手会容易一些，上级指挥员可以劝说下级士兵一起转投俄军，起到带动作用。”　　 “如果俄军一直这么推进下去，我估计要不了太久，瓦格纳的非洲分部就会成为历史。要么签了合同打散重组成为俄军，要么就去白俄罗斯跟着卢大公，两条路任选其一。当然，打点包袱退役回家也是可以的。”　　 经苏洛维琴科这么一提醒，周正也猛然想起，白俄罗斯那边也是瓦格纳的一条可选退路。　　 转投白俄罗斯被收留的那部分的瓦格纳，不用再担心受到俄军的排挤打压，代价是这等同于实质性的“驱逐出境”。　　 周正估计这条路不会是阿尔西姆的选择，正处军人生涯黄金时期的阿尔西姆也不大可能退役，那么可能的结果就只剩下一个。　　 “所以，你意思是他会签了合同回到俄军，对吗？”　　 “是这样，就算阿尔西姆他自己都不想直说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这对你是个很重要的机会。”　　 “哈？机会？”　　 望着周正那一脸懵逼的表情，最近没少琢磨这事的苏洛维琴科已经想好该怎么说，紧接回道。　　 “对，就是你的机会，而且是两个。”　　 不待周正说些什么，苏洛维琴科这边已经悄然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首先，是阿尔西姆手底下那些人。”　　 “我敢打赌，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回到俄军，经历了阿尔乔莫夫斯克那件事后，很多瓦格纳老兵都对俄军高层寒了心。他们并不质疑反对国家机器，让他们寒心的是俄军的不择手段和冷血无情，形同于借敌人之手残杀同族战友。”　　 “这部分人里，有其它职业技能的，可以退伍回家成为普通人；没有其它职业技能的，那就只能去白俄罗斯讨生活，当军事教官或者军校老师一类的。”　　 “我想说的是，你可以跟阿尔西姆提前接触，商量好这方面的事。你可以给这些瓦格纳老兵开第三种选择，跟他们签合同让他们到你手底下干。”　　 “而且不是雇佣兵，你可以用安德罗的名义跟他们签合同，这样他们就是受聘的外籍教官，是正经的军事人员，将来还会有国家身份背书。”　　 “这个前途不比去白俄罗斯差，而且你手底下现在就有一批瓦格纳，他们就是榜样。通过他们，再有阿尔西姆的帮忙做工作，你可以招到不少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瓦格纳老兵。就算是在安德罗集团内部，这也是增大你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没有人敢把你当成‘架空司令’。”　　 虽然苏洛维琴科这么说听上去有些不好听，搞得周正好像是在安德罗集团“窝里斗”，结党营私搞内部集团似的。　　 但却并不妨碍此言属实，不论从军事战力还集团内部的影响力与话语权来看，这事对周正而言是稳赚不赔的好事。　　 只是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是让周正感到有些意外的。　　 “话说，这是不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俄军高层明明想彻底清理掉瓦格纳、扫除势力残余，结果你还替瓦格纳的非洲分部找我这个下家。”　　 “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做，对你而言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　　 听到这话的苏洛维琴科，脸上也露出了纠结复杂的表情。　　 顺手又摸出根烟掉进嘴里解闷，但也不知是打火机坏了还是怎么着，按了好几下就是没见火，到最后还是周正适时地递火上前、帮忙点着了烟。　　 “我忠于祖国、忠于信仰、忠于国旗下的誓言，但并不代表我完全认可高层的做法是对的。”　　 “他们对瓦格纳太操之过急了，解决问题的手段有很多，而他们偏偏选择了最伤人心、最血腥残忍的一个。”　　 “很多瓦格纳老兵，其实除了当兵打仗的本事外，不会别的。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解散回家，情况好点就是去做苦力、干社会上最低级的工作，勉强糊口度日。甚至还会因为瓦格纳的身份而遭到一些歧视，跟很多工作机会无缘。”　　 “情况差点呢？各路犯罪集团、恐怖组织，就喜欢他们这样的人。迫于生计，不是所有人都能禁得住诱惑，这不止是犯罪，更是毁了他们自己。”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都太悲哀了。”　　 “我希望看到除了被自己人害死、勉强度日或者沦为犯罪分子外，这些瓦格纳老兵还有更好的选择和去处。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也是一名战士、军人，而他们是我的同志，我只是单纯地希望看到他们能过得好一些，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我明白了。”　　 虽不是正经的军人出身，但和这些历战老兵、精锐战士们相处久了以后，周正也能在很多事上做到共情理解，也明白苏洛维琴科此时的心境。　　 对自己大有好处的事，没理由不干。　　 顺带做点好事，解决一下老兵们的“下岗再就业”问题，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心中已然作出决定了的周正随即再度开口。　　 “好吧，非洲这地方是艰苦了点。不过以后我和安德罗的革命事业成功，给这些瓦格纳提供一个更好的前程也不是不行，现在嘛就先过来干着，起码有个奔头能一起努力。”　　 “我会跟阿尔西姆说说这事的，等下次见面、他过来谈生意提货的时候再面谈说清楚。”　　 “不过你刚才说还有一个机会来着？是啥？展开说说呗。”　　 闻言的苏洛维琴科倒也思维转换地很快，紧跟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再度开口。　　 “是阿尔西姆和俄军的‘非洲军团’，你应该知道俄军成立的这个新组织是什么性质，对吧？”　　 当然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的周正应声点头，之前通过自行了解和老牙的唠嗑，周正已经大致了解了俄军这个“非洲军团”具体是干啥的。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对非洲瓦格纳分部的“替代组织”。　　 在俄军的计划表里，等到将瓦格纳彻底消化瓦解后，瓦格纳在非洲的势力、影响力，将会由新成立的“非洲军团”全盘继承、无缝衔接。　　 站在俄军的角度去看这件事，这是极有必要的。　　 毕竟瓦格纳一散摊子，搁非洲这就留下了大片的“真空区域”。　　 那些曾经被瓦格纳暴力碾杀、驱逐出境的殖民者和剐地皮头子，大概率又会借此机会卷土重来。　　 影响力真空的区域你不去占领，那敌人就会去占领。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俄军不但制定了消化瓦解瓦格纳的计划，还打算将瓦格纳开拓出来的非洲势力区全部纳为己有，一鼓作气成为非洲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军事力量。　　 而且不同于瓦格纳，这是有上三常强大官方背景的正规军队。　　 一旦俄军的目标达成，瓦格纳成为了历史，而“非洲军团”完成了取而代之。　　 只怕欧公子们到时候会更加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东面是莫斯科兽人，南面也是莫斯科兽人，到处都是莫斯科兽人满地乱跑，这他妈日子还过不过啦？　　 不是说好的“北约东扩”吗？怎么扩着扩着，这莫斯科兽人扩到我家后院和鼻子上来啦？　　 只能说俄军的计划很宏大、战略铺的足够广，至于能不能照此计划实现，那也不是周正所需要关心的。　　 大时代背景落到周正这个小个人头上，那便是周正知道自己要他娘的“乘风而上，再创辉煌”了。　　 毛子这趟牛逼的非洲顺风车，哥们以后还得接着蹭，赚钱赚到手软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非洲军团”对瓦格纳的官方替代性，也正是俄军要召回阿尔西姆，并要其留任非洲的主要原因。　　 这么合适对口的牛逼人才，不留在非洲带队伍，着实是可惜了。　　 而阿尔西姆家族，从卫国战争时代开始就历代从军的忠诚性，则毋庸置疑。　　 有他家那中将老头子摆着，完全不用担心阿尔西姆同志是否还对过去的“瓦格纳时代”，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这一点，也正是苏洛维琴科，接下来要对周正说的“第二点”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