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由相信老牙能说到做到。　　 劝自己暂时别考虑这些，还是先腾出精力把眼下的事情做好。　　 思索一番后的周正稍加休整、即刻动身，再次乘护送车队，前往了位于城外近郊的穆萨拉赫“将军府”。　　 因为地处城市近郊，远离闹市的缘故。　　 穆萨拉赫家的院子属于看上去宁静、平平无奇，但实则暗藏玄机的那种。　　 正门处、院墙外的明暗哨是基本的，在别墅制高点和阴影中，还有无死角覆盖整个院落内的闭路红外监控系统。　　 潜伏于阴影中的狙击手具体何在，周正也不清楚。　　 倒是离别墅院落还有一段距离的外围警戒哨，再次引起了周正的注意。　　 “您好，谢里宁先生。将军正在等候，您可以现在就去见他。”　　 “感谢。”　　 顺着摇下的车窗，随手往例行公事、拦车检查的外围警戒哨打了个招呼回礼。　　 待到车子再度启动，通过抬起的路障栏杆，向将军府驶去之时，摇上了车窗的周正这才再度开口。　　 “女兵倒是很少见，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革命卫队里是没女兵来着。”　　 “不止是您，带着刻板印象看伊朗人的大多数人，通常都会这么认为，也包括曾经的我。”　　 亲自当司机给周正开车，双手把着方向盘一路稳健前行的克劳泽接着说道。　　 “和西方那些狗东西的满嘴放屁、胡说八道不同，像伊朗人、叙利亚人，他们才是中东最世俗化的地方，也很尊重个人选择权力。就比如说伊朗人吧，他们甚至尊重并允许变性，前提是不搞那种‘是男非说女，是女非说男’的阴阳变态人。”　　 “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没有第三种性别也没有中间性。”　　 “西方那帮家伙是因为要抹黑伊朗人，先把这样的结果定下来，然后再顺着这样的结果去搜集信息、解释为什么。如果搜集不到那就凭空捏造，或者‘我干过的事你也肯定干过，这不需要证据’，这帮混蛋这么多年来就压根没变过。”　　 克劳泽此言一出，立刻博得了周正的认可点头。　　 只因在被摸黑造谣这件事上，那甭管是俄国人、伊朗人、朝鲜人，还是中国人，大伙都是一样的“感同身受”。　　 想到这里的周正也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　　 自己这一介中国人，现在算是把“中俄朝伊”关系网全部点亮了。马上要去见的那位金永哲少将，便是最后一个需要去点亮的关系网节点。　　 此番情况，一方面是对应了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大势所趋。　　 另一方面，那就真得感叹一下。　　 你未来科技在给自身结成“反对者统一战线”这事上，那还真就是不遗余力、出工又出力。　　 距离别墅院落的围墙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周正便透过车窗，看到了穆萨拉赫那熟悉的身影，正和一道瘦高瘦高的身影站在一起，显然是提前相迎、在等自己过去。　　 估摸着这道瘦高身影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待车停稳的周正立刻主动开门下车，拿出一副热情的姿态便朝在此等候自己的朋友迎了上去。　　 “久等了吗？二位将军。”　　 “不，并没有，我们也是刚刚出来。一起透透气，聊点除了公务以外的私人事。”　　 相互笑脸相迎、简短寒暄，话音未落的穆萨拉赫紧接又抬手开口道。　　 “好了，让我来介绍一下。”　　 “谢里宁先生，这位是朝鲜代表团领队金永哲少将，也是您要找的人。”　　 “金，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很多次的那位‘传奇军售代表’，来自俄国的真诚朋友——谢里宁先生。”　　 “他善于将不可能化作可能，将可能化作现实。”　　 “放在以前，哪怕仅仅只是一年之前，又有谁能想到，如今我们伊朗人已经同时拥有苏35战斗机、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还有海马斯火箭炮呢？这些都是谢里宁先生创造的‘魔术奇迹’。”　　 穆萨拉赫这引荐二人相互认识的功夫，见面就把周正好一通“吹”。　　 虽说听上去有些夸张，可这些话倒也句句属实，不掺半点虚假。　　 另一边，周正也不是纯搁这儿站着听乐子。　　 仅凭穆萨拉赫方才这句话，就足以听出其和金永哲这位陆军少将的互信程度很高，连自家机密都能当闲聊一般随口说出。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确实符合双方合作共事了几十年的客观现实。　　 望着面前这位笔挺常服加身的陆军少将，看了眼那非常有苏式风格大檐帽的周正，当即面朝金永哲笑着开口。　　 “初次见面，将军。不知我是用俄语，还是用中文跟您对话更合适？很抱歉我并不会说朝鲜语。”　　 周正这话可不简单。　　 那是前半句俄语说出口，后半句又紧接切换到自己母语的“双语结合”。　　 至于这么说的效果，光看金永哲那明显有些惊讶的表情，周正就知道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目的已经达到。　　 “.......您，您还会说中文？”　　 “这可——很让人意外，我意思是您的中文水平超乎想象的好，非常棒！”　　 就和周正一样，金永哲少将这话，也是拿中文普通话说出来的。　　 只不过比起“母语诉说”的周正，那确实还差了点意思。就和许多中文挺是流利的老外一样，还带点外国味儿。　　 而金永哲能说一口挺流利中文这事，也是不出周正所料。　　 毕竟是能带着一个代表团外出访问考察的人，能说会道主要盟友的外语，往往是这类人的基本能力。　　 朝鲜本身就是个人均受教育程度不低的地方，能出国留学带回知识后，自己搁家里把高超音速导弹、洲际导弹搓出来的狠人，那绝不可能是文盲。　　 多掌握几门外语，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也不存在什么难度。　　 见面该说的话都已道尽，各自时间都很宝贵的周正、穆萨拉赫，以及金永哲，随即以一副“相见甚欢”的姿态共同步入院落内。　　 本想着自己先开口，跟朝鲜人拉拉家常叙叙旧什么的，一点点引入主题，毕竟初次见面太过直接怕是有些不够稳妥。　　 可让周正没想到的是，表面看上去淡定沉稳的金永哲刚一来到会客厅落座，表现得却比自己还着急。　　 还没简单唠上两句，这单刀直入式的话题便已然开始。　　 “谢里宁先生，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向您确认。”　　 因为穆萨拉赫的中文水平仅限于“略懂”，通俗点说就是“二把刀”，能听个大概但仍需翻译辅助的程度。　　 金永哲这话为了能让三人都听懂，显得不是故意排挤某人、搞加密通话，用的是三方都精通的俄语来说。　　 闻听此言感觉“那活儿要来了”的周正依旧淡定，微微一笑后紧接回道。　　 “您请讲，我洗耳恭听，将军。”　　 “嗯......”　　 郑重一点头的金永哲倒是没墨迹，稍加组织语言后便当即回道。　　 “我从穆萨拉赫将军这里了解到，贵方之前从战场上，缴获了为数不少的未来科技版‘超级海马斯’轮式远程火箭炮系统。”　　 “实话跟您说吧，谢里宁先生。我方对此非常感兴趣，非常希望能够获得一套样品用做研究分析。”　　 “既然贵方是从战场上缴获到了复数级的装备，不知可否有转让给我方一套的可能？我方真诚地希望能在此方面达成重大合作。”　　 “哈？超级海马斯？”　　 要不是被猛然提起，周正几乎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猎杀海马斯”，那都是上个版本的老黄历了，距离下个版本的活动复刻再来一波，估计都没多久了。　　 现在，朝鲜人居然跟自己说“哥们我也惦记这东西呢，能不能分我一套？”。　　 起初还有些意外的周正，想想倒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未来科技遵循军工复合体的一贯“办事传统”，甭管新理念、新技术、新设计实际整合上车以后好不好用，到战场上能否经得起考验。　　 总之，先要把噱头搞起来，把“花里胡哨值”直接拉满。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噱头够大能吹牛逼，能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条目，去申领占用军费搞研发，美其名曰“我这是为了最大化提升战斗力，把未来赢在当下的起跑线上”，你能说我的出发点不好吗？　　 之后发生的事，那应该说就是军工复合体的传统艺能了。　　 各种研发经费占了一大堆，名目繁多的花销清单，能拉出来卷纸那么长一串。　　 可实际的研发成果最终能否落地转为现役？　　 这就不一定了。　　 毕竟，那些只是为了“多吃多拿，多占军费”的花里胡哨子项目整合在一起，上了战场到底扛不扛得住、好不好使，真挺不好说的。　　 一旦项目流产落马，低情商的说法叫“军方的项目管理无能，装备的研发建造成本失控”，高情商的说法那叫“转为技术储备”。　　 什么？你说钱去哪里了？这么庞大一笔占用军费具体花在哪儿了？要搞项目审计？　　 那我军工复合体建议你还是别多打听，当心背中八枪、自杀身亡。　　 这钱真要是“我不拿，你不拿，人人都不拿”，那威尔逊议员还怎么成长？史密斯专员还怎么进步？罗纳克上将还怎么尽忠报国？　　 而这样一种现实情况，就导致了一个衍生问题的发生。　　 未来科技这种花里胡哨新技术堆砌出来的“缝合怪”，上战场好不好使两说。　　 但你要说拿去研究、逆向分析，那还真就是一等一好的“优质素材”。　　 周正估摸着，朝鲜人也正是为此目的而来。　　 搞一套“超级海马斯”肯定不指望拿回去用，对于拥有自身独立完整军工业体系的现代工业国而言，从中逆向工程出实用的、可整合进自身军工业体系里消化吸收的技术，最终实现自身军工业的技术水平提升，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抵能想明白这些的周正稍作思考，也望见了金永哲少将那期待着的神情。　　 不过多时便给出了答复。　　 “这个——倒是有可操作的空间，我方确实还有余下的‘超级海马斯’系统尚未处理。”　　 周正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上次干掉了一个营的“超级海马斯”发射车，除开让老牙拉回去搞研究的那两套，送给伊朗人这边搞合作的一套。　　 三套出去之后，剩下的量仍有不少。　　 尽管那大都是一些被打烂了的，各种体位、各种角度，被“巨大柳叶刀”狂暴轰入后的残次品。　　 但有一说一，剩下的这些车拾掇拾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从不同车上拆零件下来拼一拼，那还是能拼出来一辆主系统相对完整的“超级海马斯”的，交给朝鲜人一套拿回去耍耍没什么问题。　　 不过，秉持着“我周某人不是国际知名大慈善家”的一贯行事风格。　　 东西可以给，但回报也得要的周正，又紧接说道。　　 “既然是合作，将军。那我想知道，贵方愿意以何种方式来获得这套样品？”　　 周正这话说得挺委婉。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直接谈钱伤感情，意思到了能听懂就行。　　 另一边，对此早有准备，且手头有足够权限的金永哲，也是基本没做思考就径直答道。　　 “那试问贵方希望是何种方式？更多的152炮弹吗？还是更多的战术弹道导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都可以谈，我们有足够数量的备弹可供合作。”　　 “......靠！合着是把哥们当‘真毛子’了？”　　 暗自吐槽的周正，显而易见地听出了金永哲这是会错了意。　　 俄国人那边为了满足特别军事行动的前线所需，一口气从朝鲜人那儿，搞了“无比巨大量”的152炮弹拉回去用。　　 使得满地都是的152火炮没日没夜地往死了轰，每日发送超多班德拉斯基去见慈父班德拉，就突出一个“莫斯科兽人心善”，让父子团聚。　　 还有同样数目不少的战术弹道导弹。　　 那也是俄国人秉持着“虽然我导弹不少，但有更多我也不嫌，毕竟战场上的精确打击弹药永远不够”这一真理。　　 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以巨大量的粮食农产品，和海量炮弹一起跟朝鲜人做买卖换来的。　　 此番情况放眼下来说，那金永哲也正是因此背景而会错了意。　　 误以为这名叫谢里宁的俄国人大官，还是想再要更多的炮弹导弹，因此才说出了这话。　　 但对周正而言，152炮弹这东西可以用“事先积攒储备”来对外解释。　　 非洲那战场强度，也不需要海量的炮弹支持，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加上系统供应就够了，不需要再用宝贵的“可选交易资源”从朝鲜人这儿获得。　　 至于战术弹道导弹。　　 以目前的战场情况来看，从伊朗人这儿搞到的备弹量还没用完呢，手里多得是。　　 虽然伊朗人这弹比起朝鲜人的货，性能上要次一点，但打打未来科技的公司军团和博纳特傀儡匪帮，那还是够用的。　　 既不要炮弹、也不要导弹的周正，真正想要的交易物，这才要给出答案。　　 “是这样，将军。”　　 “我方呢，其实希望获得贵方的‘超大型放射炮’援助支持。毕竟就实际情况而论，您也知道，远程火箭炮系统其实一直是我方军事工业的短板，存在一定的青黄不接状况。”　　 “旧的‘龙卷风’系统数量本就不足、性能上也不太够，新式的远火那就更少了。”　　 “论远火产能，必须得承认，贵方的现阶段实力是我方的十数倍。甚至于技术水平上，也还是经过了量产实践的贵方稍胜一筹。”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方希望达成用‘超级海马斯’，换取‘超大型放射炮’这样的合作。”　　 “并且，不同于提供用于研究样品式的帮助，我方希望得到的，是一支拥有整建制作战能力的战斗部队所需装备数量。”　　 “......”　　 话已至此的周正没有接着往下说，虽然手里还有筹码，不过现在还不是抛出来的时候，得再等等。　　 反观金永哲这边，则是一幅不置可否的样，陷入了思索状。　　 俄国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以少换多，一车换多车”。　　 单纯从数量上看，这么搞肯定是亏的。　　 我十几辆甚至更多的“超大型放射炮”给出去，就换你这一辆“超级海马斯”，就是论吨重卖废铁算，我都亏到姥姥家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技术是无价的，也是太多时候付出超额物质乃至金钱都得不到的，是真正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因为被长期围堵封锁加地缘位置特殊的缘故，朝鲜人能接触西式先进高性能技术装备的机会，已经不能算“不多”了，而是少得可怜、接近于无。　　 像“超级海马斯”这种标准的“实验室产品”，既没有定型投产也还没批量列装入役的最新高档货。　　 有一说一，那是做梦都不见得能拿到手的东西，其高新技术上所带来的价值，完全称得上是难以估量的。　　 所以即便是周正开出的这要求，乍一听有些过分。　　 但拎得清轻重的金永哲仍是深思熟虑而非当场拒绝，并在相隔不到一分钟后，再度抬起头来目视周正、缓缓开口。　　 “那么请问，贵方希望得到多少？我需要一个准确数字。”　　 听到这儿，周正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营，我需要一个营的量。”　　 “按照预期的编制来说，便是12辆发射车。”　　 一营12车乍一听可能觉得少了。　　 但要清楚的是，朝鲜人这“超大型放射炮”，那可不是啥一般的火箭炮小玩具。　　 这玩意儿是600毫米的“吓死人不偿命”弹径，加上具备精确制导打击能力，二者相结合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　　 打个比方，在解放军的定义里，同类型装备已经被算作导弹，而非火箭弹。　　 按照周正的设想，一旦这东西从朝鲜人手里弄到手，给了自己以“合理化”把这玩意儿从系统里提出来的理由。　　 那么就可以下放到师\旅一级的部队，做师\旅属远程精确打击火力来使用。　　 而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的伊朗人弹道导弹，则捏在自己的手里，作为战时最高统帅部直属打击力量来使用。　　 所以术业有专攻、定位不一样，朝鲜人这超大型放射炮一旦到手，不但不和周正的现有装备体系，产生同类装备之间的定位冲突，相反还能补缺，带来肉眼可见的巨大战力提升。　　 周正的计划是这样，至于能不能实现，这还要看朝鲜人如何权衡利弊、怎么说。　　 思来想去，金永哲这边是“既想要好东西，但手头权限又实在没这么大”，导致了事实上的无法立刻拍板做决定。　　 个人主观倾向上想答应下来，毕竟这机会实在是太难得，错过了往后不一定再有。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做一下对上汇报情况，还在思索中的金永哲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得方才一直不语的俄国人忽然又主动说道。　　 “我知道这可能会产生一些难题，所以，不妨让我们再追加一下东西，将军。”　　 “嗯？”　　 抬头望见对面俄国人大官的表情是面带微笑，有股说不出来、猜不透的神秘。　　 只听得对方那“诱人”的话语已经接着道来。　　 “我方与未来科技之间的战争仍未结束，这不必我多说，您必然有所了解。”　　 “我想说的是，孤注一掷的未来科技，未来有很大可能还会投入更多的‘超级海马斯’参战。”　　 “据我所知，他们目前已经拿到了军方的首批订单，连带着一起的还有首批采购经费拨款，算是有钱可以启动并扩建批量生产线了。未来科技部队接收更多‘超级海马斯’，并投入实战的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　　 “试想到时候会缴获到什么？是更新式的‘超级海马斯’弹药，还是说某种前所未见的变种车型？搭载了更具技术价值的信息化和数据链系统？这都是难得一见的机会。”　　 “我个人更愿意称此为‘投资未来’，而穆萨拉赫将军这边，与我们已经达成了长期合作，注入投资提前订购。”　　 说到这儿，侃侃而谈、引导着洽谈方向的周正，还特意看了眼就坐在身旁的穆萨拉赫。　　 会意的后者也是当即点头，承认了周正所言情况属实，这些都被金永哲看在了眼里。　　 随之而来的，则是周正依旧面带笑意的最终开口。　　 “所以，机会现在给到您面前了，将军。”　　 “是否愿意和伊朗朋友一样，做一笔面向未来的投资？我期待您的答案，且相信贵方一定会做出最为理智合理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