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世界回归静谧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个如此牛气冲天的外公——国子监的祭酒。这个职位自西晋武帝时代始,历经北齐、隋唐、明清,始终是朝廷最高学府——国立大学的核心,负责大学的教育法规与考试管理。 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只有五级以上官员的子女才能涉足的学府,在这个儒家思想盛行的时代,成为国子监祭酒,意味着你是真正的文化精英。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位杰出的祭酒,都有门生遍布全国。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经历那些辛酸呢?眼前的女人,尽管对他依然陌生,但毕竟是母亲的亲妹妹,是他的亲人。如今相认,礼仪不能少,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唐萱眼含泪光,站在一旁看着唐峰,待他磕完头,哽咽着起身扶他起来。“好孩子,快起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姨妈,唐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意。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虽然老唐家的人都对他不错,但那只是出于同情,真正的亲情他从未感受过。 这不是个亲情淡薄的时代,汉人对亲情尤其看重。若一家有难,另一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姐弟间的情感更为深厚,往往荣辱与共。 “我从未向别人提过母亲的事,小姨你是怎么知道的?”坐下后,唐峰开口问道。唐营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姨妈突然的笑容,唐峰更加摸不着头脑。 “算算年岁就知道了。”唐营笑道。 “当年,你父亲被迫离开长安,你母亲一直陪在他身边照料。不久你父亲战死,你母亲便失去了踪迹。如果你是罗成的儿子,那么你母亲必然是我张姐了。”说到这儿,唐萱不禁又伤感起来。 “你母亲钟情于你父亲,可那时他已经结婚,你外公当然极力反对。窦线娘代替你父亲上门提亲,却被赶了出来。但你母亲对你父亲情深意重,你外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唐萱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唐峰有些难以理解。文人领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做别人的妾? 自己的外公,应该没那么好说话吧。“小姨,外公为什么会同意母亲做妾呢?”他忍不住问出口。唐萱笑着瞥了他一眼。 “我唐家世代书香门第,出过几代大文豪,虽不及那些豪门大族,但也是一流的世家。我家的千金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妾?”唐萱开口道。 “当时你外公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窦线娘保证你父亲会明媒正娶,你母亲会作为平妻进入罗家。”听到这里,唐峰微微点头,事情的经过他大致明白了。 那时候,你父亲和母亲的婚事已经定了,喜帖都发出去了。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你和你母亲也不会流落他乡。唐萱凄凉地说。 此刻,唐峰心中又多了一份疑惑。那个时候,罗成为什么不带你母亲回长安?罗成死后,你母亲为什么选择留在唐村,不愿返回长安城?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越国公和关陇唐家的公子,同样的高贵血统,决不可能做别人的赘婿。”唐营十分严肃地说,“你姨夫身份特殊,在陛下没有开口之前不便与你相见。不过你放心,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唐营稍作停顿,走向唐峰,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小姨不能再让你受苦了。”唐萱言语间满是心疼。 感受到这份温柔和关爱,唐峰心中有些感动,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眼眶都有些湿润。“谢谢小姨。”唐峰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唐营依旧握着唐峰的手,笑着摇头。 “家人之间无需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随后,她轻声说道。与唐峰聊了一会儿,唐营又把屋内的丫鬟们都叫了进来。 十几个丫鬟,有的是做杂活的,有的则是贴身侍候唐峰的美女。询问过后,唐萱心中有些惊讶。她原本还挂念着,唐峰身边没有细心的丫鬟照顾,打算从府里带几个过来。 如今看到唐峰屋内屋外的这些丫鬟,即便是做杂活的,举止也格外得体。再看那几位美女丫鬟,无论容貌身材,还是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甚至比她府中最好的丫鬟还要出色。 看到这些丫鬟,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唐萱在子爵府待到深夜才离开。唐峰亲自送她出门,扶她上车,最后目送远去,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收回目光。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认真思考。以前,他更担心的是文臣,但大唐的武将更为纯朴,所以他并不担心那边。况且有秦琼和罗通的支持,相信大多数武将即便不直接支持他,也会保持沉默。 最让他焦虑的,其实是都市里的那些权势文臣们。 史书的笔,犹如利刃,杀人于无形。 自古至今,鲜有“赘婿”能摆脱这个尴尬的身份。 但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有个制造智能手机的男人,最终凭借努力改变了赘婿的命运,甚至站在了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想摆脱赘婿的身份,首要的就是先过了文臣这一关。 若老臣们反对,那么他想脱掉这个标签,将会面临无尽的阻碍。 他们要是看你不顺眼,完全可以一百种方式抹黑你,败坏你的名声。 一旦名声臭了,往后无论是人际交往还是仕途发展,都会留下污点。 尤其是从政,晋升之路会变得异常艰难。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小姨和那个牛气冲天的外公,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就算外公已故,但身为前朝国子监祭酒,短短二十年,朝堂上仍有他的门生。 再加上身为三省长官的小姨,这意味着他在文官体系中也有了几分倚仗。 他并不指望这些人全力相助,只要他们能掌控局势,不让所有文官针对自己,那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他沉思许久。 女子服侍他洗漱一番,更换衣物后,才安心休息。 摇曳的灯光下,屋内的美女侍从如画,足以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一室寂静。 很快,两种不同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男一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息。 夫妻间的呢喃随着音量的逐渐升高,最终消失无踪。 世界回归静谧。 仰面躺着,身旁慵懒的女子依偎在他胸前,那白皙的脸庞此刻泛着微醺的红晕。 烛火渐熄。 唐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再次陷入沉思。 明天的长安城,应该会很热闹吧。 他这样想着,不知今夜会有多少人彻夜难眠,又有多少人在深夜谈论着他,尤其是他的身世。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清晨,当阳光洒落大地,唐峰才起床。 身边的侍女早已起身。 屋内屋外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他今天要穿的衣服都已准备妥当。 吃过早餐,大明宫内就有太监前来宣旨。 宣旨的并非大太监荣德全,而是他的徒弟,唐峰认识的那个小太监。 唐峰躬身接旨,无非就是立即入宫面见皇帝。 接到皇帝的口谕,唐峰自然免不了与这小太监寒暄一番。 此时的小太监看着唐峰,心中感叹不已。 谁能想到这位温和的县令,竟是老越国公的后裔。 比起县令的地位,越国公世子的身份可高贵多了。 众所周知,陛下对老越国公的感激之情,因此即便老越国公战死,越国公府依然在长安城屹立不倒。 放眼整个长安,有哪家敢欺负那对孤儿寡母? 这不仅仰仗胡国公秦琼,更因大家明白,陛下对老越国公的感激,无人敢去触霉头。 眼前的这位唐县令,原本就受陛下青睐,如今身份曝光,竟是老越国公的子嗣,陛下定会更加宠爱他。 可以预见,这位初露锋芒的唐半城,未来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想到这里,小太监不禁暗自窃喜。 他从一开始就与这位唐县令交好,往后无论宫中如何,自己或多或少都能沾他的光。 聪明人并未多说客套话,也没说什么奉承话。 彼此拱手行礼,默契十足。 “唐县令,陛下那边还等着呢。”太监看着唐峰,十分客气地说。 “公公稍等片刻。”唐峰笑着点头。 小太监面带笑容,也点了点头。 唐峰走进屋内,换上县令锦袍,随后跟着小太监赶往大明宫。再次踏入大明宫,再次见到唐王李二,同是那人,情景却截然不同。 “微臣,见过陛下。”进入宫殿,唐峰走近,躬身行礼。 此时,偌大的宫殿内,除了唐王夫妇和旁边的大太监,再无他人。 唐王李二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唐峰,目光中唐峰隐约能感受到几分宠爱。 或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唐王感激他那位便宜老丈当年为他拼死战斗,如今见到他,难免会爱屋及乌,多了些偏爱。 “起来吧。”唐王李二伸手示意。 看着如此和蔼的唐王,唐峰心中不由一阵唏嘘,有了这层关系,待遇果然不同啊。 初次见面就感到亲切,没想到你小子,看着唐峰,颜面感慨道。 现在的唐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当然,唐王表现得亲切,但他牢记一点,无论对自己多么亲切,对方始终是皇帝。 皇帝总有反复无常的时候。 今日的宠臣,明天可能就会被皇帝送上断头台。 玄武门前的鲜血虽已干涸,但如果你忘了那鲜血,忘了这位皇帝的狠辣,到最后,你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微微俯身,站在那里,默默聆听唐王的感慨。 此时,坐在上方的唐王李二和长孙皇后看着下方,不骄不躁、谦逊站立的唐峰,心中满是赞赏。 如果换成同样年纪,在乡野间忽然有了高贵出身的人,多半会放纵形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