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到李成梁这么说，杨绍勋更加懵逼了，这个方案，不在特么的既定计划里呀！ 　　 原定计划，彭小文说，他整合点山匪当缉私队，主要是为了刺激努尔哈赤，让努尔哈赤抢先出兵的，至于那个一千骑兵两千步兵，彭小文说，其实是为了搬东西的，没打算让他们打仗！ 　　 至于李成梁把骑兵调动到北边铁岭开原一线，一是防着叶赫在南边吃了亏联合科尔沁从北边找补，二是李成梁的骑兵可以从上边盯着努尔哈赤，别让这支队伍出工不出力！ 　　 可是李成梁这突然说，要让努尔哈赤的兵跟着他去铁岭，假戏真做，给科尔沁和叶赫摆出了一副辽东大军区内部不和各自为政的架势，示弱于敌，引诱叶赫科尔沁将报复方向真的就选在鸭绿江安东这个区域！ 　　 犹豫了一下，侯先知开口问道：“总兵大人，可是这样一来，萨尔浒到满浦之间，龙虎将军的部队全部调走，那这就不是‘示弱’，那是真弱啊！这要是叶赫科尔沁真的杀过来……” 　　 侯先知扭头瞅了瞅紧紧皱着眉头的岳父杨绍勋。 　　 “当然啊！”李成梁眼睛一瞪，问道：“侯大人，你这还是中过武举人的，那老夫问你，《孙子兵法》里的《虚实篇》，你可还记得？” 　　 “哦，当然！”侯先知本能地回答道。 　　 “唔，那个……龙虎将军，你也来一段呗，《虚实篇》，讲讲咱们这么做的意图！”李成梁努努嘴，让努尔哈赤上。 　　 （二） 　　 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字面意思，不难理解，那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处处都实，谁要是追求处处都实，那就是“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华杉讲透孙子兵法》里，结合着企业领导人的角度来说，把这个“虚实”上升到了价值观的高度，意思是，谁不承认自己和自己企业无论如何都有短板，谁说自己一定要全面做实，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概意思就是，所谓虚实，就是取舍，战略性放弃自己所不擅长的，从而集中资源专注于自己擅长的，完成对自己差异化优势的塑造。 　　 理论上，当然说起来，大家都能理解。 　　 换到侯先知和努尔哈赤的语境上，大家对这个虚实，也没有争议。 　　 （三） 　　 “啊？那，李总兵，咱们辽东铁骑全都抽调去了铁岭，龙虎将军这边的建州兵团也去了铁岭，杨总兵目前肯定还是要以鞍山辽阳营口防线为主，不可能抽调太多部队过去安东……”侯先知右眼皮突突突突跳个不停。 　　 李成梁摸着胡子，看着杨绍勋，问道：“老杨，你的意思呢？” 　　 杨绍勋眼珠滴溜溜转着，反问道：“李总兵，你就这么相信这小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叶赫科尔沁真的倾巢而出……” 　　 努尔哈赤紧张极了，同时他内心里又很复杂。 　　 两个总兵和一个兵部下派的巡视员，三名大员，就这么轻飘飘的，在讨论一个人，哦不，一支部队的生死问题！ 　　 “倾巢而出的话，安东各城，能守多久？一个月，行不？”李成梁问道。 　　 “一个月？”杨绍勋想了想，说道：“可能这也真的就是极限了！” 　　 “龙虎将军。”李成梁扭过脸，看着努尔哈赤，问道：“铁岭开原方向，距离叶赫老巢太阳城也就是二百里，你这边奔袭夺城，十五天，够吗？” 　　 “十五天？”努尔哈赤内心里盘算着。 　　 “让老三带着骑兵和炮队配合你，你主攻！老大**各带一支部队，打援策应你！”李成梁补充道。 　　 “那样的话，十天！”努尔哈赤一拍胸脯，说道：“他们倾巢南下内部空虚，我这边还有炮队支援，这样的话我要是十天之内拿不下来，总兵大人，甘愿受任何处置！” 　　 侯先知翻翻眼，没吱声。 　　 特么的，自始至终，他们就没考虑说彭小文那点兵力能撑多久啊这是！ 　　 “杨总兵，侯大人，你们看呢？”李成梁问道。 　　 自始至终，李成梁都没有争取李如松的任何意见。 　　 李如松也就从头到尾毫无存在感地站在那里。 　　 “李总兵。”杨绍勋沉吟良久，问道：“听说，如雪对那小子好像……” 　　 李成梁眼睛一瞪，看着杨绍勋，说道：“老杨，那些谣言，你也听啊！那此前在书院时候，那不是……” 　　 杨绍勋赶忙咳嗽了一声，李成梁也感觉咳嗽了起来。 　　 侯先知恼怒地咬着牙低下头去，像是真的脑袋上万马奔腾似的。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作为杨芳华的老公，彭小文这个名字，始终都是侯先知心里的一根刺。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李如松，发现李如松看向自己眼神里透露出的情绪，像是深深的怜悯。 　　 怜悯？哼哼哼，努尔哈赤内心里怦怦直跳，他只好用叹气掩饰住，不能让在座所有人看出来其实自己有些兴奋。 　　 （四） 　　 为确保战术动作的突然性，两位总兵决定，暂时不把这个调整告诉彭小文。 　　 并且，考虑到建州区域遭到叶赫科尔沁报复时，不宜损失过大……换句话说就是大家决定别让那么多人给彭小文陪葬！ 　　 所以最终安东都指挥所调配给彭小文的士兵，就是500人，不是骑兵也不是步兵，就是500杂兵，他彭小文自己说的，不需要打仗只需要搬东西！ 　　 努尔哈赤迅速做着权衡和计算，看看能不能借助这些汉人们内斗的劣根，玩个更大的！ 　　 反正李成梁对自己这边的实际兵力并不知情，那所以说，自己适当扣下点兵力，暂时不跟随大军北上，而是藏匿在建州地盘山里自己一些秘密基地里。 　　 坐山观虎斗，这是第一步！ 　　 等到自己这边奔袭攻击叶赫老巢的消息传到安东地区，叶赫部队必然全军北上回援！那么这个时候摆在自己面前的，都是什么啊？ 　　 除了收复建州地盘，还能够趁机以驰援的名义，抢占安东地区啊！ 　　 彭小文！彭小文！努尔哈赤琢磨着，自己酝酿良久等待时机成熟发布的那几大仇几大恨里，要不要把这个姓彭的加进去，要不要歃血盟誓，必须要对此人掘坟鞭尸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