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庵和孙楚、杨澄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没想到红狼先生对我军布置也很熟悉啊。” 　　 “呵呵，我还知道，第十师下辖五十七团的前身，是当年先**的卫队，我没说错吧。”铁沐烓颇有些“卖弄”地说道。 　　 其实，这些情报并不是刚才和李默庵等人握手获得的，而是他在前世研究历史时，在“野史”中看到的。 　　 华夏的历史，向来以“大”为尚，大人物、大事件、大线条是其根本，至于历史的细部，谁去研究啊。当然，名人的逸闻趣事、五行八卦也属于“大”。 　　 而这些细屑的历史，只有民间自己去记录、传承了。而前世铁沐烓看到的，就是有关大白水战斗的一篇博文《第十四军第十师大白水之役战斗详报》，尽管其博文对第十师战斗可能有所美化，其战果亦有所夸大，甚至连鬼子部队番号，都没弄准确，但其作战事实与作战过程，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呵呵，五十七团的前身确实是先**的卫队。”李默庵不得不承认，这个红狼，貌似对自己的部队很熟悉啊。 　　 “李将军，这个事儿我同意。但是，你想你们应该了解过我在旧河北村那边与第五十四师之间的合作情况。 　　 具体而言，我不会和你们形成任何口头的或文字的约定，今晚我本来还未决定找哪一伙鬼子负责，但既然李将军你们有诚意，我也可以先去搞一搞阎庄以及周边之敌。 　　 不过，我在那边是我打我的，你们何时出动，就看你们自己的把握和判断。五十四师刘将军他们，也是自己抓住机会从南怀华阵地冲过来的。” 　　 “这个啊，没问题，没问题。”李默庵级别比刘家麒高多了，在此时绝对不能说不行。 　　 铁沐烓为何这样说呢？ 　　 其实这是铁沐烓深思后采取的办法。不搞任何约定，也等于是不给第十师施加任何直接影响，那第十师所有的出兵或不出兵，都与铁沐烓无关，铁沐烓不沾这个因果。 　　 这其实不仅仅是因果的问题，如果铁沐烓与李默庵形成了口头或文字的约定，这在某种意义上等于是绑定了与果军的某种关系。下次，遇到其他部队有类似的要求，铁沐烓该怎么办？ 　　 既然无法与任何部队“并肩战斗”，还不如一直坚持自己的“独立性”。 　　 不过，铁沐烓考虑到自己这样说有些生硬，再加他对李默庵这个人也没什么恶感，当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李将军给我一些信号弹，在我觉得贵部可以出击时，我可以使用信号弹通知你们。” 　　 “好，这样更好！”李默庵不太明白红狼的作战风格，谁知道自己到时出击是不是最好时机，如果有红狼以信号弹通知，这就没任何问题了。 　　 “红狼先生，不知你对山西会战的形势怎么看，果军能否挡住日军的攻势？”一直没说话的孙楚突然出声问道。 　　 “呵呵，这么大的课题，孙将军问我，怕是问错人了吧。不过，我也可以说说，我的看法是：太原必失，抗战必胜！” 　　 “啊，这何以见得？”李默庵不由动容，而杨澄源也一脸惊讶。 　　 “呃，三位将军，日本是强国、强军，而华国是弱国、弱军，这种整体的差别，就已经决定了，守一城一地之战略，本就落了下乘。 　　 就有如此时忻口，二十余万果军在此守着，其实就是日军的活靶子，日军大炮轰，飞机差，我们的有生力量，就消耗在了这种阵地战之中。当然，不说忻口会战，就是淞户会战也犯了这个错误。 　　 孙将军本人也是军事大家，早年在中原大战时，与常凯申的教导师作战，就打得非常好。为什么那种阵地战打得非常好，而此时这种战法就落了下乘呢？因为，当时的阎冯联军与常凯申的军队，双方虽然有差异，但基本上也属于势均力敌。 　　 但现在我们和日军之间，差别就大了。譬如空军，虽然果府派来了北正面支队，但根本难以夺取制空权。譬如火炮，我们与日军相比，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落了下乘，再譬如士兵训练与素质，我们的士兵与日军士兵相比也相差甚远。 　　 这种情况，等于日军是个壮汉，我们就是个弱小的病人。两方摆阵地战，等于就是摆擂台互殴，这个结果，还不明显么？ 　　 但是，改变一种战术，让他一招，或避开其正面，或采取运动战，或让日军先占点好处，然后抽冷子一下，战果或许就大得多，而我军的损失也会降低很多。” 　　 铁沐烓这番话，虽然有新意，但却并未获得三人的认同，杨澄源就反驳道：“红狼先生说得不无道理。其实华国古代战略，包括孙子兵法等，大家都读过。按红狼先生所说，其实也会出现一个些问题： 　　 譬如丧城失地，其战争责任问题；譬如打太多败仗，其民心军心向背问题；譬如你说的运动战，其部队与战役的组织问题，后勤保障问题，这些可能的问题，也会拖垮一军甚至一国之力量。” 　　 “杨将军说得好，所以弱国打强国，弱军打强军，先得要有预案，得有组织，而不是拉上来就打。而预案与组织，考验的不是谋略，而是执行力强弱的问题。譬如说了修筑国防工事，那就要按计划修好，而不是处于要修不修之间。据我说知，娘子关方向的国防工事，其完成量只有十分之二。 　　 我说的太原必失，不是忻口打得不好，从已经接战几天看，果军兄弟士气高涨，将领指挥得当，而且军官身先士卒，尽管可能牺牲比较大，但挡住日军一月或两月应该没啥问题。但娘子关那边，极可能会出现问题。” 　　 铁沐烓这话一说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关于山西会战中娘子关防御作战的重要性，红华方面的领导人，早已苦口婆心地给阎锡山转达过多次意见。 　　 但阎长官却一直报有侥幸心理，那就是他觉得第一战区那么雄厚的部队，怎么可能轻易丢掉上谷（保定）和石家庄呢？既然保定和石家庄不失，那娘子关自然就不失嘛。 　　 但阎长官还是低看了日本军队的作战能力。也就这两天时间，石家庄差不多就要丢失了，而此后，娘子关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事实也是如此，阎锡山曾公开说过：“平汉路方面如能在石家庄之线守得住，敌人自然不能进攻娘子关；即使石家庄之线守不住，而平汉路正面我军能与敌人保持近密接触，敌人如西攻娘子关，平汉路我军就侧击敌人的后方，也是有利的。”显然，他对平汉路一线的战事以及华国军队的战力持乐观态度。只是，后来的事实，也算是深刻地教育了他。 　　 三个人不说话，自然不是像铁沐烓站在历史高处的这种透彻，而是因为孙楚和杨澄源，都是晋绥军，也即阎长官的部队，山西本地兵；而李默庵则是来自于中/央/军。部队之间，既有共同抗击日军的大义和责任，但未必没有各自的一些想法。而作为晋绥军的将领，又怎么能够轻易去评价自己的最高长官呢。 　　 “红狼先生高见，不过我有个问题：你说淞沪会战不能按目前的方法打，那又该如何打？”李默庵颇有兴趣地问道。 　　 铁沐烓看了李默庵一眼，才慢慢说道：“在我理解，果府选择淞沪开战，一是当时华北情况复杂，果军主要兵力集中在南方；二是淞沪开战，可能会获得英美等国际社会的支持。前一点是客观原因，后一点是主观想象。事实证明，到今天为止，英美等国也没为果府在国际上说一句话，至于出兵干涉，就更是妄想了。 　　 再说如何打，至少得把战场摆在日军舰炮射程之外吧。当然战略上的东西我一介百姓，也不太懂。但战术上的东西，却也可以说说。 　　 面对强敌，我们该怎么办？我以为有三点值得重视，一条就是避实就虚，化整为零（此项是卫立煌在中条山坚持抗战的经验之一）。 　　 国土是我们的，百姓是我们的，环境也熟悉，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主军，而敌人再强也是客军。譬如日本占了晋北，他必然要分兵占领城市、交通要道，日本兵力会越摊越薄，反之我们先化整为零，在日军不注意时又化零为整，抽冷子给鬼子来个狠的。 　　 这样多来几下，全国各大战区都来一下，鬼子再强也得给干趴下。其实，在江南作战，其道理也是一样。只要将鬼子引到舰炮射程之外，鬼子的实力就会下降部分。如果利用主场多给鬼子来几下，想来他们也受不了。 　　 另一条就是“疲劳消耗”（消耗战也是果府在第一阶段抗战结束后的新策略，属于失败中总结出来的正确办法）。疲劳，是让日军疲劳，牵着日军鼻子走，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抽冷子骚扰，都可以不断疲劳。消耗，也是消耗敌人，不是消耗自己。不断以小股部队打击敌人，让鬼子今天死几人，明天死几人，一个联队一个月死一二百人，日本是强国但也是小国，他们哪有那么多兵源？以华国的战略纵深，完全可以把鬼子给消耗得一毛不剩。 　　 第三条就是游击战。此项红华军方面就颇有经验。游击战，不仅仅是战术问题，更是战略问题。因为游击战除了战术要求高，其他方面的要求就比较低了。三五个人，可以游击，三五千人，也可以游击。一个正规军士兵，完全可以组织一个村庄青壮，很快就能拉起一支游击队。甚至可以说，在看不到日军消耗疲劳到一定程度，我方暂时没办法取胜之时，应该有“将游击战进行到底”的决心。 　　 至于更具体的，我也没想透彻，就零星地说一说啊，权当吹牛聊天吧。 　　 普通一支部队，长官追求的是军纪、训练、作战的统一，有令则行，无令则止，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一支部队这样用，显然也是不够的。 　　 在一支部队中，有的人枪法天赋好，这样的人在训练时，应该多喂一些子弹，让其成为神枪手；有的人，力量大一些，有投弹天赋，投弹又远又准，这样的人，在作战时，可允许其以手榴弹攻击为主；有的人，点子多，想法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甚至还会点地方方言，这样的人，适合作侦察兵；有的人，有一定武功基础，或者拼刺很厉害，这样的人，在拼刺时，就应该以其为主，组建战场拼刺小组，其他人掩护，由其主要拼刺杀敌。 　　 一支部队，如果充分考虑到每个士兵的能力，并给予充分成长与能力发挥的平台，想来这样的部队，战斗力一定会蹭蹭蹭往上窜的。 　　 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手，对我军的威胁就特别大。而我们似乎没表现出多少办法。其实，是有办法的。 　　 以精锐小部队去夜袭鬼子炮兵阵地，鬼子的火炮很厉害，可只要摸进鬼子炮兵营地后，鬼子炮兵连步枪都没有，还不是见一个杀一个； 　　 对付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我们可以有意识地组织神枪手，专门打鬼子的机枪兵和掷弹筒手。而我们的机枪，则去对付鬼子的步兵冲锋。这个战术，可以理解为“错位攻击”。 　　 但如果我们硬对对，以机枪对付机枪，那我们就没办法了。因为我们的机枪数量，肯定不如日军，至于掷弹筒，怕是没任何对付的手段了。 　　 古时田忌赛马的策略，在今天也是有用的。以下马对上马，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三场就可胜两场。譬如我们的炮兵比较珍贵，那就要做好保护，同时炮兵也讲究策略。 　　 鬼子有20门炮，我们只有10门炮，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在鬼子开炮后再开炮，而且每次开炮，最多打三五分钟，就要立即转移阵地。同时炮兵阵地要做好防空袭。在战场上，一般规律都是，先开炮就等于先暴露其炮兵阵地，从而会给对手更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