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还小，只能放放羊，其他活儿还做不动。”王坤听到铁沐烓的问，代为答道。 　　 “王大哥，你几个子女啊？”铁沐烓又问。 　　 “三个，哎，站在门口那个就是大丫，今年11岁，另有一个小三，是个儿子，今年才5岁，此时跑出去玩了。铁兄弟，请进屋。” 　　 “大丫好啊！”铁沐烓向门口的一个小女孩招呼道。 　　 “哦……”大丫想说话，但在陌生人面前有点紧张，尤其是铁沐烓身后跟着两只大狗，让她有点怕怕的。大丫，没有二丫胆大。 　　 “大丫，快叫叔叔。”王坤见大丫表现不好，立即提醒道。 　　 “树树……”大丫终于喊出了两个字，两个小脸蛋被憋得通红通红的。 　　 “铁兄弟，请坐，你看这家，也不像个家的。鬼子没来的时候，家里有五间大屋，现在只能将就过了。”王坤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家里来客了。”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颇为沧桑的中年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王大嫂好！”铁沐烓招呼了一句，又说道：“等赶跑了鬼子，日子会好起来的。” 　　 “大兄弟，快坐，快坐，哎呀，你看这屋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王大嫂热情地张罗着，脸上还带着穷人家的歉意。 　　 “大嫂不用客气，我昨夜还睡在悬崖下的呢。要不是二丫放的羊把我吵醒，说不定我都还要睡会儿。”铁沐烓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地在一个树根做的凳子上坐下。 　　 “哪有那么容易啊，村子里都在传，日军不但占领了大同，还占了南边的应县、代县。也不知这日本人为什么会这么凶！”王坤说道。 　　 “呃，王大哥，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大丫，二丫，叔叔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拿去玩。”铁沐烓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适合小孩子挂的小玉佩，不算贵重，在这个年代每个大概值二三十块钱的那种。 　　 “铁兄弟，使不得，使不得！你这礼物太贵重了！”王坤一看是“玉”，这可是他们家从来没见过的物事。 　　 “王大哥，你说啥贵重呢。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铁沐烓拉过二丫和大丫，硬把两个小东西塞进两人的小手，“对了，王大哥，我在山崖边还放了一点东西，我去取回来。” 　　 铁沐烓说完，也不管王坤和王大嫂两人的意见，直接就出门了，当然，出门前没忘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王家，同时让啸山和傲林在王家守着。 　　 从王家到山崖边，就六七百米的样子，以铁沐烓的脚力，来去一刻钟。回来的时候，铁沐烓身上又多了一个大背包。 　　 他这个动作，是给王家一些财货。50斤小米，50斤面粉，10斤盐，10斤清油。这几样东西，如果从原来的背包里拿出来，就是变戏法了，铁沐烓觉得最好不在普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特异功能。 　　 “铁兄弟，你心大啊，竟然还有个包，也不见你刚才一起背上，万一掉了岂不是亏了？”王坤见状立即前来迎接道。 　　 “呵呵，这荒野之地，哪会掉东西啊。不过，我刚才只顾高兴地同二丫说话了，真忘了自己还有个包。”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把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掏，“王大哥，我看你们家也不容易，我这些东西，原本也是准备着找人家借宿时，送给房主人的。我早晨醒来，就碰到二丫放羊，而且二丫又纯朴善良，所以这东西，你们家也用得着，就送给你们啦。” 　　 王坤站着没动，也示意全家人都别动，声音有些冷冷地：“我说铁兄弟，你这是演的哪一出，你不说个清楚，我可不敢收留你啊！” 　　 “王大哥，你会识字吗？”铁沐烓知道，见面送一件礼物，别人可能就收了，但立即又是大包小包的送，换任何人都会被吓着的。好在铁沐烓在构想这个情节时，就想到了后续手段。 　　 “怎么？”王坤反问道。 　　 “你会识字就好办，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你看了后，我再说。”铁沐烓拿出范承给他办的身份证明。实际上，范承给他办了几个身份证明，一个是“中统”的调查员身份，另外则有洋行的经理、企业的采购员、报社的记者等。铁沐烓此时拿出来的，是带有青天白日徽章的“调查员”证件。 　　 “娃他妈，你去找刘书生和红华军的人过来。”王坤不认识字，也没看过这类证件，但他有办法确认铁沐烓的身份。 　　 铁沐烓本来又产生了“做好事，大不易”的想法，但听到王坤一说，心情顿时大喜。这个地方，已经有红华军的人来了，红华军的行动真的很快啊，这么早就开始发动群众，搞游击战争了。 　　 闻言，王大嫂看了自己当家人一眼，立即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王大嫂领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带着眼镜，三个人都背着汉阳造，不过却没有穿红华军的衣服。 　　 铁沐烓一见，就将证件交给那个戴眼镜的人，“你是刘书生吧，你帮王大哥看看这个证件。” 　　 刘书生和两个同伴，半个月前就来到了上王村，组织发动群众抗日，他们的计划是成立一支“上王村游击队”，但是，上王村有人，有几十个后生，却没有任何财力。除了他们自己身上的枪外，再也拿不出一件武器。 　　 红华军发动群众的路数一般是，各村成立游击队，然后争取整合成一支较大的游击队，如果战力比较强还可以上升为“区小队”，区小队已经算是“地方部队”了。此上还有“县大队”，县大队相当于营级编制，再往上就是各地军分区的部队了，这种部队一般编制为“团”，譬如“分区一团”、“分区二团”等，他们在作战时，可以配合主力部队消灭日军。 　　 刘书生和两名同伴，正在为此事焦头烂额时，王大嫂就来说，他们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拿了一个本本问当家的是否识字，俺当家的哪会识字呢，所以还请刘书生和红华军的同志帮忙去看看。 　　 “你是果军的人？”刘书生看完证件，把证件又还给了铁沐烓。 　　 “是啊，请问你们是？”铁沐烓反问道。在接手证件时，铁沐烓已经探知了这个刘书生的身份。红华军派往地方组建游击队的指导员。 　　 “我们是红华军的。”刘书生显然不愿意多说，而是又反问了一句，“不知铁先生到上王村有何事？” 　　 “没啥事，就是我昨夜在山崖下睡觉，醒来后看到王二丫在放羊，感觉有缘，但来王大哥家坐坐。” 　　 铁沐烓实话实说。 　　 “晋北这一线，正在打仗，比较危险。”刘书生看了铁沐烓一眼说道。 　　 铁沐烓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刘书生不欢迎自己。所以也不客气地说道，“我知道，果军将士正在前方顶着打呢。” 　　 “我们红华军也在顶着打。”刘书生也听明白了铁沐烓话中的意思。 　　 “我知道啊，红华军在晋北关打仗的前一天，我还给袁川江副师长送了军火呢。前两天，我又遇到了你们红二师的蔡光明副旅长，也卖了一批军火给他们。” 　　 铁沐烓对于刘书生的态度，并不以为然。他咋会与其一般见识呢。历史的细节，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譬如红白合作，不只是红方很多人想不通，有意见，难道白方的人就没有意见？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要化解仇怨，共同抗日，并不那么容易。好在双方上层都颇具战略眼光，不然这事儿真还难以谈成。 　　 “这位铁先生，你见过蔡副旅长？你是在哪儿见到他们的？”这时，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汉子突然开口问道。 　　 “见过啊，就在大同东南的吉家庄附近。”铁沐烓说道。 　　 “呃，我的老首长，就是蔡副旅长他们怎么样？哦，对了，我姓陈，叫陈二桥，我曾在蔡副旅长手下当过排长。”这个汉子热情地说道。 　　 “原来是陈二桥同志，失敬，失敬。蔡副旅长他们，应该还好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在他们营地外面见了一面，次日将军火卖给他们后，我就来到了大同。”至于杀鬼子的事，铁沐烓自然不会告诉三人。 　　 对于这些基层官兵而言，自己杀鬼子的事，说出来他们也未必会信。 　　 不知什么原因，铁沐烓对于红华军的军事干部以及普通士兵，铁沐烓天生地有一种亲近感，至于各类读书人，铁沐烓总觉得他们有些清高的样子，差一点点就要让铁沐烓敬而远之。当然铁沐烓也知道，这或许也是自己前世的记忆在作怪，知识分子嘛，对别人的态度总是特别敏感。 　　 只是铁沐烓本质上是这样的人吗？蔡副旅长也是读书人出身，但铁沐烓与其相处虽不够亲近，但也不排斥，人与人，互相理解就行。 　　 这时，王家一直没露面的小山回来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子，不过双眼也极为灵动，铁沐烓当即送上一个小玉佩，这是一个观音吊饰，男戴观音女戴佛嘛。 　　 “谢谢叔叔。”这家伙也很懂礼貌。 　　 铁沐烓这种随时拿出玉佩送人的情形，让屋里的几个成年人，深受震动。 　　 “铁先生，你真有军火？”又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家伙心在所感地说道：“对了，铁先生，我叫郑江，是刘正怀同志和陈二桥同志的助手。” 　　 “有啊，不过都是一些日军装备。”铁沐烓道。 　　 “日军装备？你哪儿来的？”刘书生一脸审视的模样。 　　 “你说呢？难不成还是日本人送我的？我又不是他老子，他凭什么送我装备啊？”铁沐烓语气不由自主地有些拒斥。 　　 “……”刘书生突然哑了。是啊，日本人会送军火给华国人么，说起来他也不信。但是，他作为政工干部，是一定要调查清楚对方武器的来源的，于是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位铁先生，你知道，现在敌我双方，你来我往，十分混乱。我们这是担心遇到日本特务啊？” 　　 “呵呵，日本特务！我是不是日本特务，去向你们红华军上级求证吧。就看你够不够好个级别！在我看来，你参加红华军没两年吧，不要以为读书多就一定聪明，遇事还是多动动脑子吧。”铁沐烓没好气地说道。 　　 “呃呃呃，铁先生别生气，确实我们在离开部队时，上级首长专门叮嘱过，做敌后工作，要注意防敌特破坏。”刘二桥打着圆场。 　　 “我没有生气。我有啥资格生气啊是不是。好了，王大嫂把饭做好了，要不，你们三个一起吃点？”铁沐烓原本想要支援游击队一批装备，但这个刘书生，他真的不喜，还是算了吧。 　　 “咦？”这时，三个人都看到了菜肴，而且一股浓郁的肉香传到了他们的鼻腔之中。 　　 “王坤，你还说你家穷，怎么会有肉吃啊？”刘书生突然发问。 　　 “这是铁兄弟拿来让我家婆姨煮的。”王坤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原来，这个王坤也算是“积极分子”，正在努力争取成为游击队员。但是，游击队貌似不太想要他，毕竟他已经三十岁，万一出事，家里三个小孩就成孤儿了。 　　 “好啦，好啦，你们三个，想吃的话就坐下吃点。然后再说说军火的事。不然，我的军火就送给其他游击队了。”铁沐烓突然想通了，像刘书生这样的人，也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事故，而是他们把整个人生都交给了革/命事业，将灵魂都献给了信仰，现在自己与其斗气，纯粹是找不自在。 　　 “你真的有军火？”刘二桥两眼放光。 　　 “坐下吧，还麻烦王大嫂再开两个罐头。”铁沐烓说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红烧肉罐头出来。 　　 三人见状，也不再说啥，当即围着一张大石桌坐了下来。至于凳子，石凳、树根、独凳等应有尽有。 　　 刘书生刘正怀也坐下了，却兴致不高。他知道，这个叫铁沐烓的果军“调查员”对他有意见。 　　 但是，让他立即拂袖而去他又做不出，一来这个铁沐烓可能真有军火，那游击队面临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二来这肉菜啊，已经有几个月没见着了，不吃白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