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富紧挨着柳如飞，见状，附在柳如飞耳边低语说： 　　 “这小子一看就是装神弄鬼，大当家的也信？” 　　 柳如飞低声回应说：“二炮头把人都整来了，大当家咋的也得给个面子吧！” 　　 姚长富说：“这玩意我是不信啊，你呢？” 　　 柳如飞说：“行医的要信这个，那不都得改行了？” 　　 白玉全神情肃穆，瞥看姚长富和柳如飞一眼，示意不要出声。 　　 张大仙冲二神摆下手。 　　 二神缓慢地敲打起驴皮鼓，“咚，咚，咚，”发出三声沉闷的响声。 　　 张大仙站在九响枪面前，低下头，身子稍微抖擞一下，压低嗓子，拖着长音，喊道： 　　 “请神儿来……” 　　 二神的鼓点加快，并且颇有节奏感。 　　 张大仙的开始扭动起来，先是慢慢的速度，身子不时的抽搐一下，接着渐渐加快速度，扭动得越来越快，腰铃和脚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神边敲鼓边哼唱起来，他看上去人挺憨厚、木讷，但喝起来，特有的烟嗓声音浑厚、高亢，略有沙哑，每一句最后的一个字都是长长的拖音，合着“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鼓点，句句都穿透人的心中：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闩。 　　 行路君子奔客栈， 　　 鸟奔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 　　 虎要归山得安然。 　　 大路断了星河亮， 　　 小路断了行路难。 　　 亮甲台上也不例外， 　　 只有这屋门没关。 　　 头顶七星琉璃瓦， 　　 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采地，头顶着天， 　　 迈开大步走连环。 　　 双足站稳靠营盘， 　　 摆上香案请神仙。 　　 先请狐来，后请黄， 　　 请请长蟒灵貂带悲王。 　　 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 　　 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 　　 左手拿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赶将鞭。 　　 文王鼓，柳木栓， 　　 栓上亁隆配开元。 　　 赶将鞭，横三竖四七根贤。 　　 三根朝北，四根朝南。 　　 三根朝北安天下， 　　 四根朝南保江山。 　　 三三见九长寿祝， 　　 各路老仙请视听。 　　 您或是“胡”，或是“常”， 　　 或是“清风”或“悲王”。 　　 或是是“灰”或是“黄”， 　　 或是“白柳”或是“张”。 　　 帮班眼神儿不好使， 　　 还请老仙多多担当啊！ 　　 ………… 　　 姚长富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看得出，他不愿意看张大仙和二神这一套，掏出小烟袋，“叭嗒，叭嗒”地抽起来。 　　 白玉全听得聚精会神，眼珠不停地转动着，盯看着九响枪，时刻注意九响枪的反应。 　　 然而，九响枪躺靠在虎皮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眼睛始终紧闭，像是睡着了。 　　 柳如飞面无表情，心里一直在揣摩着白玉全为什么请来这个张大仙，白玉全说是给九响枪添福增寿，这绝对是个谎话，他断定这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是说白玉全又在打什么主意，其目标当然是九响枪，至于，张大仙这一套无聊的表演，他与姚长富同样是不屑一顾。 　　 门外，崽子们兴致勃勃的听着、看着，他们都是山里汉子，不要说文化，连字都没有认识的，所以，他们对张大仙所说的鬼神深信不疑，这么热闹的事儿，当然少不了李大眼珠子，他不时往嘴里扔着炒黄豆，嚼得“咔嘣、咔嘣”直响，贾三站在他旁边，看着李大眼珠子那张永不停歇的嘴说： 　　 “这炒豆子真的这么香吗？” 　　 李大眼珠子从兜里抓出一把，塞给贾三说：“三哥，你尝尝，这玩意是越嚼越有味儿。” 　　 贾三笑说：“我可不吃，还是你自个儿享受吧！” 　　 旁边有个崽子，叫二迷糊，顺手接过来，说：“三哥不吃，我吃，哎，大眼珠子，你看过这搬杆子吗？” 　　 李大眼珠子说：“我看过也看不明白天，总觉得这是鸡屁股拴线，纯扯**蛋呢！” 　　 众崽子一听，都哄笑起来。 　　 李青山现在几乎是足不出户，醉生梦死，时常大醉后，睡上一天一夜，醒来也是懵懵的，走路东倒西歪，十足就是个傻子了，有人说他过于贪杯，把脑子喝坏了，有人说他膀子被九响枪掐断了，疼痛把他磨得没有了精神头，他不知道白玉全请来张大仙的事儿，刚睡着被尿憋醒了，来到屋外，站在空地上撒尿，抬头见九响枪住屋外聚着黑压压的人，他现在与九响枪虽近在咫尺，却从见不到九响枪，刚好一阵风吹来，他脑子稍清醒一些，蓦地，想到九响枪出什么事儿，病了或者死了，或真是这样儿，他似乎就有了出头之日，甚至很可能东山再起，他顾不得撒尿，提着裤子奔九响枪住屋走去，尿都撒在裤兜子里了。 　　 崽子们没注意到李青山来了，就是看到李青山来，也没人理睬他，连话似乎都懒得跟他说，这都是因为他的人品太差了。 　　 李青山拨开人群，欲挤到门口，嘴里还问道：“咋的了，咋的了，大当家的是不是睡了？” 　　 这睡字在胡子里说出来，意味着死了。 　　 崽子们听见了，都当他说的醉话，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申斥，毕竟李青山名义上还是大炮头。 　　 李青山挤近门口，欲要进去。 　　 小金豆守在门外，伸手拦住李青山说：“二炮头有话，谁都不能进去。” 　　 李青山说：“大当家咋的，病了，还是睡了？” 　　 小金豆说：“大炮头，你说啥儿呢？大当家好着呢！” 　　 李青山本是酒后，稍有清醒，还是处于混沌状态，说： 　　 “你小子唬别人行，能唬住我吗？大当家的睡没睡，我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把门打开。” 　　 小金豆迟疑着说：“大炮头，里面正搬杆子，你还是别进了。” 　　 李青山脑子认定九响枪死了，也觉得自己该摆出大炮头的架式了，抬手搧了小金豆一个嘴巴，骂道： 　　 “妈拉巴子，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是大炮头。” 　　 小金豆带着哭腔说：“我……我惹着你了？你……你是大炮头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崽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人阻轻李青山，有的崽子兴灾乐祸，巴不得李青山出糗，看李青山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