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崽子看不下去了，说：“二瓜，大背头是三炮头的亲戚，常来咱这儿亮甲台，你难为他干啥儿？” 二瓜说：“我眼里只有二炮头，不知道谁是三炮头，你给靠边，少插嘴。” 崽子脸挂不住了，说：“我说二瓜，你也太狂了吧？谁说你你冲谁来，咋的，我还不能说话了？” 李大眼珠子跑来了，看出二瓜在欺负朱大背头，问道： “大背头，咋回事儿？” 朱大背头说：“哎呀，大眼珠子，你可来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咋惹着这位大哥了……” 李大眼珠子瞪起大眼珠子看了看二瓜，拉起朱大背头就走，说： “他是谁大哥呀？你乱认哪门子大哥啊？是人你搭理搭理他，不是人，你搭理他干啥儿。” 二瓜说：“大眼珠子，你说谁不是人？” 李大眼珠子回过头，说：“这还有捡骂的呀？我骂的就是你，咋的吧？” 二瓜说：“你再骂我一个试试？” 李大眼珠子凑近二瓜说：“骂你能咋的，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大眼珠子抠出去当泡踩？来吧，你来抠啊？” 二瓜曾跟李大眼珠子吵过、骂过、枪对枪顶过脑袋，最后也没占着便宜。 不少崽子们又围上看热闹或起哄。 朱大背头有点害怕，紧着拉拽李大眼珠子，不让靠前。 二瓜指着李大眼珠子说：“你看你那个熊样儿，一天嘴不闲着，除了吃就是吃，我问你，自打你上了亮甲台，你给绺子做过啥儿，你是砸过窑，还是劫过钱财啊？啥儿都没干不说，天天就是个吃，照你这么吃，早晚还不得把亮甲台给吃空了。” 李大眼珠子吵架骂人，嘴不服输，可二瓜说他寸功未立，这话还真把他问住了，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 二瓜转向围观的崽子，骂骂咧咧说：“还有你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瞅啥儿呢？过去你们跟着大炮头，现在跑到三炮头手下，不还是那个熊样儿，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阵子你们吃的喝的，不都是我们二炮头这帮人弄来的吗？你们一天天窝在台子，腆着脸，也能吃下去，要是我呀，干脆跟斜巴愣一样儿，拿根绳子勒死得了。” 原来跟随李青山的崽子，有的被骂得低下头，有的不服气，急了，回骂说： “二瓜，你别他妈的站在树上往下撒尿，一浇一大片，我们过去少往台子上划拉东西了？眼下，我们归了三炮头，那就得听三炮头，他不带我们下台子，我们有啥招儿？” “就是吗，你们刚胖几天就喘上了，我们打响窑时，这绺子里还他妈的没有你二瓜呢！” “二瓜，你骂别人我管不着，你要是敢点乎我，我就敢削你。” 白玉全手下的人自然都站在二瓜一边，两伙人互不相让，吵骂着，往一起凑， 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姚长富赶来了，分开人群，站在两伙人中间，喝道： “都给我退后，吵啥儿吵，吃饱撑的？以后天天给你们喝高粮米粥，我看你们还吵不吵了。” 崽子们都挺尊重姚长富的，听姚长富一喊，都不出声了。 二瓜自以为给绺子做过贡献，挺直腰板说：“姚粮台，我们给绺子弄回多少东西，你心里该有个数儿吧？凭啥儿让我们喝高粮米粥啊？要喝给他们喝，我们不喝。” 姚长富问二瓜说：“咋的？你要另起炉灶吃小锅呀？行啊，那你得熬上炮头啊，眼下，你不还是个崽子吗，这大锅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要不你去跟大当家的说你二瓜是亮甲台的功臣，大当家发话了，别说小锅呀，四个碟八个碗灶房都能给你做出来。” 二瓜被姚长富这话戗的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姚长富不再理会二瓜，对周围的崽子说：“散了，散了，该干啥干啥去了。” 朱大背头随李大眼珠子向住屋走去。 李大眼珠子说：“你个大背头啊，刚才在二瓜那王八犊子面前，又喊我大眼珠子，你这不是扫我面子吗！” 朱大背头说：“我想喊你队长，又一寻思你在屯里是队长，在这亮甲台你啥也不是，我喊你队长，人家听了不笑话你呀？” 李大眼珠子说：“你不喊我队长，喊哥也行啊，我岁数不在哪儿摆着呢吗！” 朱大背头说：“好，好，我以后喊你哥……哎，大……不，眼珠子哥，你现在抖起来了，敢跟那个二……二瓜瞪眼珠子了。” 李大眼珠子神气地说：“我跟他瞪眼珠子，那是轻的，我没削他就不错了。” 朱大背头不无敬佩地说：“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胡子，你敢削他？” 李大眼珠子说：“他是胡子，我是啥儿？我也是胡子，杵在哪儿，我比他还高半头呢，我怕他？” 朱大背头冲李大眼珠子举起拇指，说：“行，你……你真是我哥！” 柳如飞站在窗前，把李大眼珠子和二瓜吵架看在眼里，听得清楚，尤其是二瓜嘲笑新归到他手下崽子们的话，他听了，心里揣摩，暗忖是应该做点什么了，若不然，不要说影响他在崽子们心中的声望，甚至都容易动摇他在九响枪心目中的根基。 朱大背头跟在李大眼珠子后面进来。 柳如飞笑说：“来了，背头哥。” 朱大背头指着柳如飞对李大眼珠子说：“你看人家如飞老弟，当上炮头了，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还这么客客气气的，你再看看你，一见面就呲哒我。” 李大眼珠子说：“你小子刚才还喊我哥呢，这转过脸就不是你了，你要再跟我整这一出，晚上，我可不给你酒喝，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跟灶房那帮人，老铁了，说话好使，你想吃跟我说，我过会儿就去灶房让他们给你做。” 朱大背头嘿嘿地笑了，说：“这还差不多，当哥你就得有个当哥的样儿。” 柳如飞把朱大背头礼让到炕桌旁坐下，又倒了碗水，端放到朱大背头面前，说： “背头哥，累了吧，喝口水。” 朱大背头说：“如飞呀，你快别忙活了，我这次来……哎，对了，玉莲串亲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