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双脚一磕马腹，马向前猛然一蹿，险些把二瓜甩下去。 　　 二瓜骂道：“妈拉巴子的，能不能慢点，咋的，想摔死我呀？” 　　 哑巴回头恶狠狠地瞪看一眼。 　　 二瓜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说：“瞅啥儿瞅，我……我骂我自个儿呢，没骂你，行了吧？” 　　 三人上路，白玉全在前，哑巴和二瓜在后，因有一匹马驮着两人，走的又是山路，速度自然慢了许多，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在一个小山包上，白玉全跳下马，站在路边，解开裤带，说要撒泡尿。 　　 二瓜也蹦到马下，揉搓着屁股说：“这光腚子马，真不招人骑，硌得我屁股生疼，我说念语子，过会儿咱俩儿换换呗？算哥求你了还不行吗？” 　　 哑巴看都不看二瓜，根本就像没听见似的。 　　 二瓜走到白玉全身边，也解开裤带撒尿，嘟嘟哝哝地说： 　　 “我二瓜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呀！” 　　 白玉全边系裤带边说：“你在大牢里坐老虎凳，不比这儿遭罪啊！” 　　 二瓜说：“那是两回事儿，唉！别提那老虎凳了，我的腿差点没给我掰断了，到现在还疼呢！” 　　 白玉全退到一旁说：“尿完没？” 　　 二瓜没有回头，说：“其实我没多少尿，我就看你尿尿，我不尿点好像差点啥儿似的。” 　　 白玉全从后腰抽出匣子枪，冷笑说：“这你也跟我比啊！” 　　 二瓜系好裤子，刚欲转过身。 　　 白玉全抬起手“啪”的一枪，正打在二瓜的后背上。 　　 二瓜身子踉跄，回过头，下意识地问道：“哪……哪儿打枪？” 　　 白玉全照二瓜腹部又开了枪。 　　 二瓜才看见白玉全手中的枪，手捂着肚子，惊惧地说： 　　 “二炮头，你……” 　　 白玉全下台子前对二瓜只是怪怨和疑惑，不知道二瓜跑到哪儿去，更不知二瓜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在三岔河见过二瓜，听二瓜说他被警察抓去，心中没有同情，反到惊怕，担心二瓜进城和进大狱的事情被绺子的人知道，主要是被九响枪知道，本来他刚在九响枪面前，把与日本人的“瓜葛”的事儿，推到二瓜身上，若是二瓜的回到台子上，九响枪嘴里说事儿过去了，哪天心血来潮，问起二瓜，万一二瓜一松口，把他与小岛暗中勾结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那他可真是死路一条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人不能说话，另外，二瓜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包括请张大仙的真正用意，他都看透了，还有，二瓜以前曾私贪钱财，有时还要抽上几口大烟，总之，二瓜是个隐患、是个祸根，是个累赘，必须除掉。 　　 二瓜倒下了，懵懵地看着白玉全，至此他还没弄明白白玉全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哑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事不关己。 　　 白玉全走到二瓜面前，枪口指着二瓜，说：“兄弟，知道我为啥我不一枪掏开你的血核桃吗？我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二瓜吃力地**着说：“二炮头，我……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像条狗似的，你……你咋能这么狠心……” 　　 白玉全说：“不错，你跟着我是有几年了，也帮我做了不少事儿，可你吞下我多少钱，还偷着抽大烟，你当我不知道吗？这次你下台子，你把事儿给我办砸了不说，还让跳子给抓住了，你从跳子手里都逃出来了，就该脚底下抹油有多远溜多远，别回来见我，你的命也就保住了，可是你……没法子啊，兄弟，不杀你灭口，我睡觉都不安生，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二瓜流下泪，哀求说：“二……二炮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就猫在三岔河，不，我……我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你……你就当我……我死了还不行吗？” 　　 白玉全冷酷无情地说：“晚了，闭上眼睛，我送你上路吧！” 　　 二瓜绝望变成仇恨，尽最后的气力骂道：“姓白的，你……你不是人，我在阴间等着你，你早晚也得让枪子儿给嘣了。” 　　 白玉全连开两枪，见二瓜死不瞑目，眼睛始终瞪睁着，他禁不住打个冷战，回过头，冲哑巴喊道： 　　 “你站哪儿瞅啥儿呢？还不过来，把他扔到那边沟趟子里去！” 　　 哑巴看在眼里，没有一丝反应，既不惊诧也不同情，过来，扛起二瓜的尸首，向不远处的沟壑走去。 　　 几天后，白玉全回到亮甲台，接来跳大神的张大仙和他的伙伴，也就是二神。 　　 张大仙六十多岁，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走路轻捷如孩童，说话声若洪钟赛壮汉。先不说他跳大神灵验与否，只看其相貌，视其举手投足，便令人肃然起敬，看上去真像是个神仙下凡。 　　 二神兼车老板四十来岁，呆头呆脑，活脱脱屯里的一个庄稼汉，与神仙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边了。 　　 白玉全兴冲冲来见九响枪，说他把张大仙请上来了。 　　 九响枪是属于不怕鬼不惧神的那种恶人，若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个绺子的大当家，对跳大神的不太相信，也不太感兴趣，说： 　　 “我说**，你多余把跳大神的弄来，咱们打着吃的，跳上马背，就得听天由命了，能信那玩意吗！”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说实在话，我也不信，可是这张大仙确实有点道行，你老的身子骨时好时坏，当不住真的是冲着啥儿了，让他给看看，好，咱们就信，不好，把他赶走就行了，反正咱们也不搭啥儿。” 　　 九响枪说：“不是搭啥儿不搭啥儿的事儿，是我不信这个。” 　　 白玉全失落地说：“那……那我都请来了，咋整，要不让他回去？” 　　 九响枪仰靠在虎皮太师椅上，沉思说：“来都来了，管咋的这也是你一番好心啊，让他给瞧瞧吧！” 　　 白玉全兴冲冲出去把张大仙请进来。 　　 张大仙见着九响枪，先打个稽首，声音清朗地说： 　　 “施主安好！” 　　 九响枪记得庙里的道士才这么问候，他从太师椅上欠了欠身子，点了点头，问道： 　　 “听说你会搬杆子，给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