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全一脸地瞧不起，笑说：“你当炮头的，心里没个谱就带崽子下台子？赶大集，逛庙会去啊？我问你，万一没码好蹓子，淌偏了，崽子乱线了，就凭你，能拢住吗？“ 　　 黑话：码蹓子寻找进攻的路线。乱线是散乱逃走。 　　 柳如飞说：“那要照二炮头你的话说，这台子我是下不去了。” 　　 九响枪沉着脸说：“没出息的货。”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这也不怪他，底子薄，照这样下去再有个三年五载的能出手就不错了。” 　　 柳如飞垂下头，片刻，嗫嚅地说：“大当家的，二炮头，那……那我这台子是下呀，还是不下呢？” 　　 九响枪说：“你也是炮头，你问谁呢？这主意你自个儿拿吧！”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我看还是别难为老三了，实在不行，他手下那些崽子，我帮他带带吧！” 　　 九响枪问柳如飞说：“**的话你听见了吗？说话呀！” 　　 柳如飞似乎横下心了，说：“我说我说，我……我不能让二炮头替我受累，崽子还是我自个儿带吧，大当家的，我……我拿定主意了，明个儿就下台子，这……这是我第一次带崽子出去，我寻思好了，不带太多的崽子，就挑十几个，人少目标也小，我……我先试试不，大不了空跑一趟，不过，大当家的您老放心，我一准带下去多少崽子，如数带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九响枪脸上稍露出点笑容，说：“这话吗，听着还挺提气的。” 　　 白玉全有点着急了，说：“大当家的，老三这话哪是提气呀，我看就是治气，你老是不是再掂量掂量啊！” 　　 九响枪说：“小鸟早晚得出窝，不能总搂在怀里，让他下去一趟吧！” 　　 第二天，柳如飞带着李大眼珠子和十几个崽子离开亮甲台，朱大背头也随一起下台子，半路分开，他回蘑菇屯了。原本柳如飞手下就没有几个崽子，这些崽子都是李青山“送”给他的，到了台子下，柳如飞叫停马队，拢到周围，冲崽子们拱手说，这是他自当上炮头，头一次带队下来，拜托崽子们尽心尽力，并且要听从指挥，还说日后他和崽子们在绺子能不能抬起头，就看这次有无收获，如果真的空手而归，那他这个三炮头都没脸再干下去了，崽子们心里早都憋着气，也憋着股劲儿，尤其是遭到二瓜的数落，见柳如飞这番客套，他们都觉得惭愧和过意不去，心里越发敬重柳如飞，嚷着说，绝对服从柳如飞，绝不给柳如飞丢脸，还有的说，不管跟谁碰响了，让柳如飞靠后，不用柳如飞这个炮头前打后别，他们怕伤着柳如飞，又成无娘的孩儿。 　　 李大眼珠子从马褡裢里掏出几卷大洋，给每个崽子分发五块，说这是柳如飞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赏给大伙儿不是买命钱，是让大伙儿零花的。 　　 崽子们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紧着抱拳做揖。 　　 柳如飞这次行动，就是因林德芳那封信而制定的，这封信即便落在他人手里，看上去也是生意人的信件，但柳如飞从信中简单的语言中，读懂了林德芳让他想方设法，打击或掐断日本人从山里往城里贩卖的鸦片，也就是大烟。在丁家大院相见时，两人就谈到这件事情，对日本人的讨厌和对大烟的痛恨，颇有同感，如今教官下达“命令”，他焉能不执行，地点已在他脑海中确定：鸡冠屯。 　　 鸡冠屯虽也属山区，坡地多，较为平坦，最关键的是离县城只有三十多里，不显山不露水，山林的胡子很少光顾，小岛把这里设为鸦片基地，退可入县城，进可入山里，好多在山里收购来的鸦片，一部分通过白玉全的人保护，直接运出山外，最后销往东北各地，还有一部分运到这鸡冠屯进行加二次加工、提纯，成为精品，运回本土做其他用途。也就是说鸡冠屯除了种植鸦片，主要是加工鸦片。所以能在鸡冠屯长住的都是从省城招募来的日本人，当地人房屋土地都被小岛用高价买下，本来当地住户也不多，拿到钱后，都迁出鸡冠屯，所以，现在的鸡冠屯成了日本人的部落，男女老少数十人，集中这小屯子里，周围是铁丝网，屯口建有大门，有专人把守，几乎与外界隔绝。 　　 柳如飞领着崽子在山里转了三天，为的是不让崽子们知道他已有既定的目标，这样到了鸡冠屯崽子们以为是偶然遇到的，回台子后说起来，不会引起怀疑，尤其是一定要把白玉全蒙蔽过去。 　　 第三天下午来到鸡冠军屯附近，劫住一个当地人，问询周围可有大户人家，那人想了想说，五里外有个鸡冠屯，那儿住到不少日本人，听说挺有钱，还有枪。柳如飞给了这人一块大洋，放其离开。旋即率队扑向鸡冠屯，在屯外一个山坡地树林里下了马。 　　 傍晚的鸡冠屯，炊烟升起，远远看去，与山里其他屯落没什么区别。 　　 柳如飞端起望远镜，把鸡冠屯拉近，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有几个院子，几间房屋，还有出出入入的人，简易大门旁边，有间泥草房，站在一个持枪者。 　　 李大眼珠子凑过来，说：“咱们现在就下去呀？” 　　 柳如飞说：“半夜再动手，哎，到时候你别虎啦叭叽往前冲，躲在我身后，不能离开我。” 　　 李大眼珠子自打到了亮甲台，第一次参加“砸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点头说： 　　 “我跟着你，对了，我……我得保护你呀！” 　　 柳如飞笑着说声好，转而低声地说：“他们都不知道日本人种大烟的事儿，你也装着不知道，进去后，你把大烟都搜出来，看住，不能让人乱拿。” 　　 李大眼珠子说：“知道了，我要是连点大烟都看不住，我还是李大眼珠子了吗！” 　　 柳如飞回到树林里，对崽子们说，休息打尖，夜里行动，并嘱咐冲进去后，可以开枪，遇到抵抗者，尽量击伤，不要毙命，他知道崽子们枪法都不错，若开杀戒，肯定血流成河，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崽子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