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跟赵铁嘴说着话，眼睛已瞟向小岛和渡边，尽管这两人也都是买卖人打扮，但二毛一眼就从两人神态、举止看出，是从大地方来的，与县城里商号的掌柜有不同之处，至于不同在哪儿，二毛似乎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两人有来头， 　　 并绝非是一般的人，他想上前客套一番，只要能搭上话，他就可以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二瓜不想让二毛与小岛和渡边搭讪，对二毛说： 　　 “掌柜的，你忙你的去吧，这二位是我们的客人，不用你管了。” 　　 赵铁嘴不忘借机炫耀自己，说：“是啊，掌柜的，这都是我的朋友，干啥儿的，我就不给你介绍了，你忙你的，咱们回头再唠。” 　　 二毛说：“好，好，那你们唠着，我退下了。” 　　 赵铁嘴见二毛要走，先喊住二毛，扭头问二瓜说： 　　 “饭菜备下了吗？” 　　 二瓜不悦地说：“这事儿还没唠呢，吃喝忙啥儿的。” 　　 赵铁嘴说：“这边喝边唠，不耽误事儿。” 　　 小岛踱步，等待着，看上去特别有涵养，渡边掩饰不住军人的气度，站在小岛身旁。 　　 赵铁嘴对二毛大刺刺地说：“掌柜的，跟灶房说一声，整桌上好的酒席，送过来。” 　　 二毛不软不硬地说：“我说赵先生啊，啥儿叫上好酒席呀？想吃啥儿，你得点出名啊，不点灶房咋做呀！” 　　 赵铁嘴说：“你这店里我没少来，有啥儿好嚼谷，我还不知道吗？捡好的上，野味儿有吧？我这两位朋友，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想尝尝山里的野味儿。” 　　 小岛听了，礼貌地冲二毛点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二毛说：“好吧，你们不就这几个人吗，我让灶房给你们掂对吧！” 　　 赵铁嘴说：“两个车老板子不用管，让他们去前屋吃大锅菜就行。” 　　 二毛向灶房走去。 　　 二瓜和赵铁嘴陪小岛、渡边去见白玉全。 　　 白玉全在屋里，透过窗户已看见小岛到了，他从后腰抽出匣子枪，习惯性的查看下弹夹，又插回后腰，随后又扯拽下衣服，他虽然在满铁的铁路干过，不过只是个扳道工，属于最下层的，日本人都是管理层或技工，如车站值班员和火车司机等，见着他这种扳道工，都趾高气扬，他想巴结都巴结不上，所以，对即将见到的小岛和渡边，他心中自然不自然地就产生了一种敬畏和自卑。 　　 哑巴已睡着，鼾声如雷，可能是因为不能说话，与人无法交流，所以，对于 　　 任何事都充耳不闻，当然也不“问”。 　　 白玉全喊了哑巴两声，哑巴也没听到，他上前照哑巴垂搭在炕沿上的腿踢了一脚，哑巴条件反射挺坐起来，并已握枪在手，当看清是白玉全，他把枪揣回怀里，白玉全冲他摆了摆手，哑巴似乎明白，白玉全要与人谈事儿，他只配去门外守护着。 　　 二瓜陪着小岛等人进来。 　　 赵铁嘴嘴快，冲白玉全拱手说：“幸会，幸会！” 　　 白玉全没理睬赵铁嘴，他的注意力都在小岛身上，看出小岛是个大人物，他多少有些局促。 　　 二瓜对小岛说：“这是我们掌柜的。” 　　 白玉全尽力表现出自己见过世面，又很懂礼节的样子，说：“敝人姓白，白玉全，见到二位先生，非常高兴。” 　　 小岛稍施一礼，微笑地说：“小岛，初次见面，请多加关照！” 　　 渡边一旁，施礼说：“在下渡边，小岛先生是我们株式会社的主任，请多加关照！” 　　 白玉全虽还不清楚小岛的主任是何等官职，但他知道株式会社是日本人的商业机构，也就是当地人的所说的商号，马上不无恭敬地说： 　　 “请，请，请上座。” 　　 赵铁嘴把自己当**物了，竟奔上座走去，说：“咱们见面了都是朋友，来，来，随便坐，随便坐！” 　　 白玉全瞥了二瓜一眼。 　　 二瓜忙拉住赵铁嘴说：“掌柜的和掌柜的谈正事儿，咱们靠边坐，别跟着瞎掺和。” 　　 赵铁嘴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一手托两家，唠啥儿不得我先给他们开个头儿吗！” 　　 二瓜手暗自用劲，把赵铁嘴扯按在炕沿上坐下。 　　 小岛和白玉全分别坐在八仙桌两旁，渡边很懂规矩地站在小岛身边，挺起胸脯，目不斜视。 　　 白玉全早已在心里和气势被小岛压倒，不由自主地给小岛斟茶说： 　　 “小岛先生，一路辛苦，请喝茶！” 　　 小岛温文尔雅地说：“谢谢白掌柜。” 　　 赵铁嘴被二瓜暗中掐住胳膊，有点不高兴了，说：“你拉着我干啥儿呀，我不开个头儿，他们能唠下去吗？” 　　 二瓜不得不松开赵铁嘴，见赵铁嘴还要站起来，伸手把赵铁嘴又拉坐下，说： 　　 “都不是外人，有啥儿话坐着说呗！” 　　 赵铁嘴虽说总想显示自己，可他也知道胡子的性情，说翻脸就翻脸，发起怒来，连亲爹都不认，便说： 　　 “好，好，坐这儿唠也行，白掌柜，小岛掌柜，你们俩儿这见了面，也就算认识了，这山里的事儿我都懂，也走得通，过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白掌柜是做啥儿买卖的，咱们就别挑明唠了，心里知道就行了，小岛掌柜呢，不用我说，一看就是大买卖人，别说在县城，在省城都有一号，我把你们俩儿撮合到一块，你们想做啥儿买卖，你们自个儿唠，这唠好了呢，大伙儿都乐呵，这要唠崩了，也别伤了和气，常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吗，过后，你们看我跑得辛苦，赏我几吊，我接着，不赏呢，我也不说啥儿，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都是场面人，办事儿也敞亮，哪能让我白忙活的呢，是吧，二位掌柜？” 　　 小岛微笑地说：“赵先生请放心，我们日本人做事是很讲诚信的，答应您的酬金一分都不会少的，回去就付给您。” 　　 赵铁嘴说：“小岛掌柜，我知道你们日本人讲究，不急，不急，有你这句话，啥儿时候给都行。” 　　 白玉全本来就嫌赵铁嘴开场白说的太长，现在又听赵铁嘴变相要钱，心中不快，若放在平时，早一个大嘴巴搧过去了，但他不想在小岛面前露出胡子的本色，只是眉头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