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说：“我这个株式会社是历属于满铁的分支机构，满铁，您应该知道吧，它在满洲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不要说您一个县的警察署，就是省警察厅……” 　　 关福堂打断小岛的话，说：“对不起，小岛先生，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我就是奉了省警察厅的命令才来搜查你这个株式会社，你有什么话，等你回到省城，去跟省警察厅说去吧！” 　　 张连升从院外跑进来，对关福堂说：“报告署长，从这后院跳出去两个人，打死打伤我们两个警员，我已派人去追了。” 　　 关福堂一惊，转向小岛问道：“你已经听到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你的人竟敢开枪杀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岛听说人跑了，似乎放下心来，明知故问道： 　　 “开枪杀人，在哪儿？” 　　 关福堂说：“就在这个后院的胡同，人是从你这院跑墙出去的。” 　　 小岛手一摊说：“后院胡同发生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关署长，您可以到我的后面看看院墙有多高，人根本就跳不出去也跳不进来，所以，请您还是赶快去缉拿凶手吧，且不可这么武断。” 　　 关福堂说：“凶手我自然会缉拿的，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请你把人都喊到这里吧，我们马上要进行搜查，另外，搜查过后，你们的人一个不留，马上离开这里，由我们押递解出城，你们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吧，从此以后，桦田县就没这个株式会社了。” 　　 小岛刚开始认为关福堂是假借省警察厅之名，来个例行搜查，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竟要把他及手下人都驱逐出桦田县境，这令他倍感污辱，气愤到极点，指着关福堂说： 　　 “关署长，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上省公署，不，我要上奉天找你们的张大帅告你吗？” 　　 关福堂哈哈地大笑说：“小岛先生，我一个小小县城警察署长，要是能在张大帅哪儿挂上一号，那是我的福气，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小岛厉声地问道：“关署长，你不要小看这件事情，这将涉及到两国的外交，由此产生的后果，你想过吗？” 　　 关福堂笑了，说：“小岛先生，以我本意，我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可是身为署长，对上面指派下来的任务，完成不力，这个后果才是我所担忧的。” 　　 小岛说：“你是说这个搜查命令来自于你们的省警察厅？” 　　 关福堂掏出省警察厅的命令文本，递到小岛面前。 　　 小岛扫视一眼，欲要拿过来细看。 　　 关福堂收起文本，对属下说：“来人，本署长命令你们，给我仔细搜查，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在场的警察们从未看过关福堂这么豪情和霸气，顿受鼓舞，精神抖擞，推开小岛等人，冲进前院各个房间和后院。 　　 小岛脑袋充血，两眼喷火，浑身颤抖，手慢慢地伸向腰间，摸到暗藏的手枪，真想掏出来击毙掉关福堂，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日本人在东北越来越骄横，不过，那是在大城市，如奉天、大连、吉林等地，桦田是位于群山环抱的偏僻小城，很少见到日本人，也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来到东北，蔑视地把日本人叫小日本或小鼻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何谈惧怕，所以，他若这时掏出枪，很可能被关福堂等警察乱枪打死，至于死后，关福堂会遭到其政府什么的惩治，那是另回事儿，都说日本人信奉武士道，不怕死，那也得看什么气氛和场合，小岛作为居住东北多年的日本人，他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手松开枪柄，又慢慢抽出来，掏出的是手帕，掩饰地擦揩下嘴角。 　　 张连升站在关福堂的身边，手中的枪口始终对着小岛，只要小岛有反常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作为新任的调查科长，必须要保护好署长。 　　 半小时不到，搜查结束，查获出十多棵长短枪和弹药，鸦片样品和文件，都堆放的院子里。 　　 关福堂指着地上的东西，问小岛说：“小岛先生，你不是说你是做买卖的商人吗？请问，这枪炮是咋回事儿啊？” 　　 小岛傲慢地说：“我拒绝回答。” 　　 关福堂见目的已达到了，不想与小岛再来个口舌之争，说： 　　 “好吧，你不回答，我也赖得多问，我接到的命令是对你们进行搜查，并把你们驱逐出桦田境内，你有啥儿话，回省城说去吧！来人，把所有查获的东西都装起来，连这些人都押送到省城去。” 　　 小岛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桦田，关福堂念及与小岛早就相识，同时考虑到小岛的身份，准许小岛坐着他的小轿车，先行而去，其余的日本人坐着马爬犁，还有那些查获东西，在警察的押解下，奔向省城。 　　 年关将近，大雪把山里封得严严实实，古人所说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若用这里是最恰当不过了。 　　 亮甲台上一片银白，雪把各个住屋都盖住了，要不是门前有趟出来的羊肠小道，任谁都想不到这里面住着人，有的屋宽敞砌个火炉，屋子窄小的只能在炕上放个炭火盆，冻得人披着厚厚的衣服，围坐在火盆旁，拉屎撒尿都赖得出去。 　　 九响枪的住屋肯定是温暖的，可是屋子暖和，九响枪却赖赖歪歪，打不起精神，自打入冬，老咳嗽病又犯了，几乎整天坐在炕桌旁，双手抄在袖子里，齁喽气喘，身子佝偻着，看上去就是个垂暮的老人。 　　 进入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最犯愁、最操劳的顶数姚长富了，身为粮台，他不能不考虑过年期间的所需之物，也就是吃喝的东西，要知道绺子里的崽子，都盼着过年那几天，大鱼大肉，大吃大喝，改善伙食，百十号人，那不是杀几口猪就能应付过去的。库房有什么东西，有多少东西，他心里最清楚，无法满足不了过年之需，到时候，吃得不好，喝得不尽兴，崽子们还不得撅他八辈祖宗，他不能情等着挨骂，成为出气筒，拉上白玉全和柳如飞来见九响枪，述说困难，商量如何过年，筹集年货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