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响动，是李大眼珠子，也不知道他从房架子里出来多长时间了。 柳如飞回过头，歉意地说：“我睡不着，把你也吵醒了。” 李大眼珠子说：“噢，我也睡不着，出来坐坐。“ 柳如飞转过身，与李大眼珠子对坐着，蓦地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日后很可能要伴随在他的左右，也就是说会成为他的生死弟兄，若真是这样儿，有些事儿不该瞒着他，想到这儿，他亲昵地叫了声大眼珠子。 李大眼珠子还头一次听柳如飞这么喊他，嘿嘿地笑说：“小兄弟，这就对了，你喊我眼珠子哥，我浑身不自在，喊我大眼珠子，那你这是把我当家里人了，我高兴啊！” 柳如飞说：“是，是，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大眼珠子晃了晃脑袋，一脸虔诚地说：“哎，小兄弟，我有个想法，高攀你了，咱俩儿拜磕头兄弟，你看咋样儿？” 柳如飞爽快地说：“行啊！拜吧！我刚好老哥一个，长这么大，还没跟谁结拜过呢！” 李大眼珠子兴奋的站起来，瞬间又坐下了，摆手说： “算了，算，不拜了。” 柳如飞说：“咋不拜了？” 李大眼珠子认真地说：“我才寻思过味儿，我岁数比你大，这要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你就得管我叫大哥，这哪儿成呢，就我这熊样儿的，还能当大哥？那不是扯淡呢吗，反过，我要是管你叫大哥，这岁数在哪儿呢，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算了，不拜了。” 柳如飞笑着说：“我叫你一声大哥也就应该的，咋的，你不会是嫌我来路不明吧？” 李大眼珠子连忙说：“不，不，不是，小兄弟，你误会，我看咱们拜不拜也都是哥们儿，你要是不嫌弃我笨嘴拙腮，是个能吃的货，日后，你就带着我，就当我是你的崽子，不，这崽子好像是胡子的叫法，不大好听，那这么着，你就当我是你的随从，这总行吧？” 柳如飞听了李大眼珠子这番话，心着着实感动，他也发自于肺腑地说： “眼珠子哥，那就按你刚才的说话，咱们是一家人，你想啊，再亲，还有能亲过一家人的吗？” 李大眼珠子激动地说：“好，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对了，虽说一家人，这眼珠子哥你就别叫了，还是叫我大眼珠子，我叫你……” 柳如飞脱口说：“如飞，你就喊我如飞吧！” 李大眼珠子一怔，说：“如飞？” 柳如飞说：“我姓柳，名如飞，柳如飞，前些天，你问我名字，我没告诉你，也是我心眼儿太小了，想多了。” 李大眼珠子说：“柳如飞，这名字太喝亮了，好，那我就不见外了，叫你如飞了。” 柳如飞说：“还有一件事儿，我也不该瞒着你们，晚饭时，说到九响枪在磨盘岭中枪的事儿，你好像也猜到了，我没往上唠，把话差开了，不错，把他打伤的就是我。” 李大眼珠子尽管心里已猜测到，但听柳如飞亲口说出来，他的大眼珠子还是瞪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柳如飞，好一会儿，一拍大腿，高声地喊道： “好，好，小兄弟，不，如飞，你真是个顶呱呱的好汉，不，是个顶呱呱的英雄，大英雄，你可给我们这些山里人出口恶气啊！这黑枪，不，这枪打得好，只可惜没打死他。” 柳如飞说：“我是故意没打死他，想让他再多活几天。” 李大眼珠子不解地问道：“为啥儿？这种人，多活几天，多祸害人几天。” 柳如飞说：“我为啥儿让他多活几天，这……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等以后我慢慢地跟你说。” 李大眼珠子说：“好，好。” 柳如飞思忖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还有我的姓名，除子背头兄弟，你就别跟别人说了。” 李大眼珠子说：“这你放心，我嘴严着呢，咱们哥们儿做的事儿，说的话，就跟我吃的炒黄豆一样儿，都烂在肚子里了，哎，对了，如飞，你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我知道你是不会窝在我们这疙瘩的，日后有啥儿打算？” 柳如飞说：“以静制动，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大眼珠子说：“这话是啥儿意思？噢，是不是咱们躲在暗处，看亮甲台的九响枪咋折腾，回头咱们再想法对付他们？” 柳如飞半称赞半开玩笑地说：“对，对，你不愧是当队长的，也懂得用谋略呀！我就是看九响枪挨了这一枪，接下来都有啥儿动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响枪肯定怀疑是过江龙或其他的绺子，为争地盘，想要干掉他，你想啊，换了你是九响枪，他能咽下这口气吗？” 李大眼珠子说：“当然不能，九响枪可是大绺子啊！” 柳如飞说：“对，所以，我估摸着，他现在就得把人马撒下来，说是找打黑枪的人，少不了跟各个儿绺子火并……” ………… 李青山率斜巴愣等二十多个崽子，从亮甲台下来已有五六天了，时而分散打探那个打黑枪的线索，时而聚在一起，与其他绺子的人碰马，说是碰马，话不投机，开枪便打，用李青山的话来说，对方即便不是打黑枪的人，只要闯进九响枪绺子地盘，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其实他也知道，像他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扑乱打，想抓住那个打黑枪的人，不可能的，但他又为什么这么干呢，说白了，他就是想趁机杀人立威。 一天，羊草沟的大路上，五六个汉子，押着两挂大车，慢悠悠地走着。 李青山等人，打此路过，刚好大车和汉子迎面走来，李青山勒住缰绳，横在路上。 汉子及大车远远地停下。 李青山一搭眼就看出对面是绺子的人，虽不见有人扛着大枪，但那几个骑在马的汉子手插在怀里，明显暗藏短枪。 斜巴愣说：“大炮头，这叫啥儿，这叫抬头见喜，这么多人押车，保准车上拉的是值钱的东西。” 旁边一个崽子说：“这羊草沟可是在咱们地盘里呀，老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斜巴愣骂道：“放你娘的驴杆屁，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傻兔子，滚一边去，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个崽子嘟哝说：“我跟大炮头说话呢，也没跟你说话，你抽那门子疯。” 斜巴愣还想骂那崽子。 李青山说：“瞎他妈的咯叽啥儿，都给我住口。” 斜巴愣说：“大炮头，这可是送到嘴的肥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