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瓜气得又骂了几句，骂过之后，又一想小岛或许真的出门了，男子说两天后，看来只能等到两天后，他牵着马无精打采地走开，来到十字街，他心情瞬间兴奋起来，这县城、这十字街，他来过一次，前年随白玉全来的，故地重游，并且就他一个人，岂能不好好放松放松、快乐快乐，他清楚记得那次来这里还跟白玉全下了个大馆子，叫八仙楼，吃了一桌子菜，回台子跟其他崽子足足吹了有半年，这回虽然是自己一个人来到城里，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又来到八仙楼，装出有钱主儿的样子，大模大样独占一个桌子，要了四个菜，两壶酒，甩开膀子，开吃开喝，酒不够又加了一壶，最后四个菜吃个溜光，酒足菜饱，看天色已晚，叫过跑堂的伙计，结过账，问这街里有窑子吗！ 伙计也真把二瓜当成屯里来的土财主了，说城里有好几家妓院，也就是窑子，最高级的妓院是“香粉楼”，顺着西街往里走，最显眼的二层楼。 二瓜牵着马，脚步不稳，东摇西晃来到“香粉楼”的门外，若是到了撑灯的时候，花枝招展的妓女都出来，站在门口，嗑着瓜子，抖动着手帕，嘻笑着，往里拉客，现在是大白天，只有一个男子，站立着，像是守门的，见到客人，也往里面请让，这个男子，在妓院里一般都被称为大茶壶。 妓院的管理和管束妓女的女管家，有的也是东家，叫老鸨子，领班是男的，叫大茶壶，大小妓院都有打手，叫爪子。 大茶壶见二瓜牵着马，驻足看着，忙凑上前，笑着说： “先生，远道来的吧？里面坐坐？” 二瓜醉眼朦胧地问道：“你这是窑子？” 大茶壶阅人无数，看出眼前这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忙说： “对，对，是窑子，‘香粉楼’。” 二瓜又问：“有娘们儿吗？” 大茶壶笑说：“看你的说，没娘们儿能叫窑子吗？不过，我们‘香粉楼’都管娘们儿，叫姑娘。” 二瓜说：“管她姑娘还是丫头，只要是娘们儿就行，给我整一个，我要睡上她一宿。” 大茶壶说：“先生，听你这话是要住局啊，请，请，你这牵着马，咱们从后门进去，先把你这马拴个地方。” 妓院接客大致有三种形式，开盘、拉铺、住局。开盘就是嫖客来了，倒上茶水，摆上果盘，陪着说话或唱着小曲，嗑着瓜籽，喝着香茶，点名叫哪个窑姐儿来伺侯，窑姐儿坐在嫖客的膝盖上，满脸笑容地将瓜籽仁用舌头送到嫖客嘴里，不许有唾味星，论钟点算钱，一个钟头一元，瓜籽另算。拉铺是窑姐儿白日里陪嫖客睡觉，一个钟头五元，随来随接。住局的是窑姐儿夜里接待嫖客，未睡前，嫖客少不了请窑姐儿吃夜宵，一宿收十元。这种人大多是阔老阔少，有的住个月期程，叫包月。另外还有出条子，所说的出条子就是窑姐儿到外边陪客、佐酒、唱歌、跳舞，一般都是由老鸨子或大茶壶领着去应酬，以防窑姐儿逃走。至于那些不在等级的窑子，也称为“老妈堂子”、“卖大炕”及“暗门子”“半开门”，妓女多是妓院淘汰下来的，年老色衰，命运就更为悲惨了。 “香粉楼”也是分等级的，楼上的是窑姐儿，年龄都在二十左右岁，嫖客都是有钱有地位的阔主，当然多是住局或包月的，楼下的窑姐岁数就稍大一些，容貌稍差一些，谁出三五元钱就得陪谁，这类嫖客是小商小贩，车老板等五花八门的人，但这些窑姐儿比卖大炕的强得多。 二瓜在大茶壶的引领下，来到“香粉楼”的一楼，在一张桌旁坐下。 老鸨子是个胖女人，四十多岁，坐在椅上，屁股赶上磨盘大了，她看见大茶壶陪着二瓜从后院进来，以为二瓜就是个来拉铺，没大理睬，后见大茶壶紧着给她使眼色，暗示二瓜是个阔主，她这才起身，别看她胖，走起路快不说，还带着风，说话声也挺脆亮，来到二瓜身边，亲昵地拍了下二瓜的肩膀，堆笑地说： “来了，先生。” 二瓜抬头看着老鸨子，对大茶壶说：“**，你们这窑子的娘们儿也太肥了，这都赶上肉墩子了，我……我怕是整不过她呀！” 老鸨子心里暗骂，脸上依然笑着，弯眉挑起，拍打二瓜一下，娇嗔地说： “哎哟，您说的这叫啥儿话呀，妹妹哪点配不上您呀，哼，没良心的，来不来还嫌我胖了。” 大茶壶说：“先生，这是我们‘香粉楼’的东家。” 二瓜头一次来“香粉楼”这么高级的妓院，过去，都是在山里或大车店，找半开门的娘们儿，不过，他知道东家是管事儿的，可是酒喝的太多了，嘴没把门的，说话难免不走板，问道： “咋的，你……你们‘香粉楼’没别的娘们儿了，让东家来陪我呀？” 大茶壶把二瓜交给老鸨子，他就退下了。 老鸨子什么人都见识过，什么样的嫖客都接待过，听了二瓜的话，并不恼，反笑着说： “先生要是相中我了，我乐不得陪着你，不，是你陪我，你要是把侍候舒坦了，我不要你的钱不说，我还倒贴你几个零花钱。” 二瓜还当真了，摆手说：“得，得，得，老子不差钱，我还是花钱找个水灵的娘们儿吧，你歇着去吧！” 老鸨子脆笑起来，说：“先生一看就是钱串倒提溜的爷儿，你要是不嫌贵，我就给你找几个我们‘香粉楼’最俏皮的姑娘让你选，不过，你有没有钱也得让我过过眼啊，别到时候，吃好了，睡足了，拍拍屁股走了，那可就丢磕碜了。” 二瓜就怕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女人，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大洋，“啪”地拍在桌子上，神气地挺起脖子，眼睛看都不看老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