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莲尽管是第二次见到马老六，不知为何，却如同见到亲人，心里一阵暖热，笑着说： “马大哥，咋的，我来看看你不行啊？” 马老六连声说：“行，行，我是寻思你一个姑……姑娘家，离这儿又这么远，能找来，真不容易。” “这有啥儿呀，你忘了，我也是个钻林子的炮手。”田玉莲说到这儿，想到什么，说：“哎，马大哥，你以后还是叫我小老弟吧，别让人知道我是个女的。” 马老六顺口说：“好，好，就你这身打扮，我不说，你不说，别人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姑娘。”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呢，怕别人看出来，我把**都剪掉了，剃个小子头，马大哥，你看。”田玉莲高兴地说着，摘下帽子，露出短短的头发。 马老六也没想那么多，说：“好，小子头好，小子头好，走吧，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这儿都来到门口，咱们进去唠。” 田玉莲迟疑地说：“不，大哥，先不忙，我……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我这次来是……” 马老六一见田玉莲的表情，说话吞吐，以为田玉莲有什么话不好开口，笑着说说：“小老弟，不会是遇到啥儿难处了吧？有难处也不要紧，咱们进去唠。” 田玉莲说：“到不是我有啥儿难处，我……我是怕大哥你为难，寻思先跟你说一下，你心里有个数儿……” 马老六爽快地说：“你放心吧，啥儿难处在我这儿都不算啥儿，说实在的，我呀，早就想去找你，看看你，救命之恩，我能忘吗？可是，我……我不知道你 住在哪儿，就这么耽搁了，好了，这回你来了，我不能让你空手走，金条、大洋， 我手里有一些，不够我再张嘴跟大当家的要点，你带回去，啥儿难处都解了。” 田玉莲一愣，忙说：“不，不，大哥，你弄差劈了，我来这儿不是跟你要东西的，我是想……” 马老六说：“这不是你要不要的事儿，是我必须得你的，要不然，我这儿心里总过意不去，也总惦记着这事儿。” 田玉莲一跺脚说：“啥儿金条、大洋的，我要那些玩意干啥儿？我……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当胡子。” 马老六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说：“我的小老弟啊，你挺有意思，见面就跟你大哥开玩笑，逗你大哥乐。” 田玉莲急了，说：“谁跟你开玩笑了，这么大老远，我跑来跟你逗乐子？我……我闲的？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来当胡子的。” 马老六敛住笑，怔忡地看着田玉莲，好像不认识田玉莲了，半晌儿说： “你当胡子，那……那这玩笑更开大了，你好模好样的当啥儿胡子啊，你咋寻思的呢？” 田玉莲问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马老六想了想说：“啥儿话？” 田玉莲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娘是被亮甲台上的李青山和斜巴愣打死的？” 马老六说：“对，对，你说过，我记得，噢，我听明白了，你是想挂柱我们过江龙绺子，回头找李青山和斜巴愣报仇，是吧？” 田玉莲说：“对，当真人不说假话，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马老六哭笑不得地说：“哎呀，我的小老弟啊，你咋寻思的呢，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呀？不错，我们过江龙绺子是跟九响枪绺子有过节，也碰响过，可也犯不上跟他们死碰死磕啊！退一步说话，你就是在我们的绺子挂柱了，你也就是个崽子，你想去找李青山和斜巴愣报仇，大当家的能听你的吗？” 田玉莲说：“我没说让你们大当家听我的，我是说，我在你们这儿当上胡子，以后就有机会见到李青山和斜巴愣了，到时候，不用你们动手，我抽冷着杀死那两个瘪犊子不就行了吗，我要是不当胡子，我……我上哪儿能遇到那两个瘪犊子？见不到那两个瘪犊子，我的仇猴年马月能报上啊！” 马老六说：“你要这么寻思的那就更没谱了，两个绺子真碰到一起，大当家的没放话，你就杀人，那是触犯山规的，先不说你杀不杀得了，大当家的就得点了你。” 田玉莲说：“点了我？咋点？” 马老六说：“就是开枪嘣了你。” 田玉莲一笑说：“这我不在乎，只要给我娘报了仇，我死就死了呗！” 马老六真没想到田玉莲这么缠手、这么执拗，一时间都有些懵了，说： “小老弟啊，这话唠到这儿咱们就不往下唠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要是有机会能杀了李青山和斜巴愣，我一准你这个忙，可这事儿办到办不到，我不敢说准，至于你要在我们绺子挂柱，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大哥讲究、不拉巴你，有一关你就过不了，你是女的，你听说哪个绺子有女的挂柱？” 田玉莲说：“谁说我是女的，谁能看出我是女的？” 马老六说：“你是不是女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田玉莲说：“你是我大哥，我也没想瞒你呀，你要不说别人能知道吗？” 马老六苦笑又苦苦地相劝说：“小老弟呀，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儿，你想过没，要是挂了柱，在绺子里呆下去，那就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露了馅咋办？我把一个女的保进绺子，大当家能饶过我吗？还有，绺子里是个啥儿地方？那都赶上狠窝了，天天你盯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比一个鬼道，稍不留神，就被人算计了，你一个姑娘家，不情等着吃亏啊！” 田玉莲满不在意地说：“这我不在乎，再说了，有你马大哥呢，我怕啥儿？” 马老六说：“我？小老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炮头，绺子炮头有好几个呢，我算个啥儿，行了，我话也说到家了，本想请你到里面坐坐，这么一整我还真不能请你进去了，这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回去取些东西，回头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