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枪也笑了，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逗壳子呢，咋的，香头不拔了？要是不拔，我这赏你还得接着呀，大伙儿都听着，这柳如飞岁数年轻，脑子灵光，识文断字，咱们绺子就缺这样的人啊，我也琢磨好长时间了，要想留住这个人，就得先留住他的心，干脆，给他个三炮头的头衔吧，让他当亮甲台的三炮头，老姚啊，以后有新插边挂柱的崽子，都拨给三炮头，再从我的队里挑几个顶愣的人，给三炮头，这样的话，三炮头也就真的当上三炮头了。” 桌上的人开始以为九响枪是在开玩笑，都把眼睛转向九响枪，见九枪响板起脸，收敛起笑，知道这是真的，一个个都惊愣住了，不，只有姚长富没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柳如飞。 柳如飞当然感到意外，懵然地看着，好像没听清九响枪刚才说的话。 李青山怔然地说：“大当家的，你……你是说让这个小郎中当三炮头，我没听错吧？” 九响枪说：“我没说明白吗？” 李青山又追问一句说：“大当家，真的假的？” 九响枪说：“我这么大岁数，犯得着跟你们闹笑吗？咋的，不行吗？” 白玉全心中暗惊，表面不动声色，左右**。 李青山哈哈大笑，指着柳如飞说：“就他？一个连枪都不会用，放屁都打晃的人，他当炮头，这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九响枪说：“老大呀，你要这么说，不是我揭你的短啊，你记得你刚跳上马背，头一枪就打磕头了，差不点打到自个儿的脚面子，要不是我手把手教你，你枪头子功夫兴许还赶不上如飞呢！” 李青山心里着实不服气，难免控制不住情绪，说：“是，是，我是你带出来的，可我砸过的大小响窑，多的都数不过来了，他干啥儿了？我……我就想问一句，他一个郎中凭啥来当这个炮头。” 九响枪沉下脸，说：“啥儿也不凭，就凭我一句话，他这个三炮头，当定了。” 李青山急了，说：“大当家……” 九响枪目光冷峻地看着李青山，说道：“你能不能给我闭嘴，我问你，我是大当家的，还是你是大当家的？” 李青山还想说什么，但一看九响枪那双隐着杀气的眼睛，打个冷战，把堆在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不得不变换个口吻，说： “大……大当家的，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好，我不说了，我……我喝酒还不行吗！” 九响枪目光转向白玉全，说：“白炮头，你不想说点啥儿吗？” 白玉全不敢迟疑，连忙说：“大当家的高见，我早就看小郎中，不，我早就看如飞这小兄弟有两下，是个当炮头的材料。” 柳如飞又站起来，说：“大当家的，您老抬举我，我感激不尽，可我……” 九响枪厉声地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柳如飞蔫头蔫脑坐下，不敢再出声了。 九响枪缓下脸，说：“我唠叨这么多，这菜都快凉了，来，喝酒！” 绺子里的人，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酒鬼，只要喝上酒，高兴不高兴的事儿，全都忘在脑后，不喝醉，不喝倒，绝不会罢休。 九响枪过去在绺子里的酒量，只有李青山是他的对手，挨过黑枪以后，他不敢喝了，柳如飞给他把病治好了，也劝他以后少喝酒，但这种场合他又不能不喝，一碗喝下后，他就改为抿酒了，象征性地喝，看着大伙儿喝得**迭起，他也高兴，毕竟在座的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弟兄，另外，他借着吃喜，把柳如飞封为炮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一是他看中柳如飞的人品和能力，二是他岁数大了，尤其是受伤以后，在绺子里威望不知不觉的有所下降，李青山和白玉全头大尾长，不能说心怀不轨，眼睛都在盯着他这个大当家的位子，并处心积虑想争夺这个位子，所以，他不能不防，他要用柳如飞这个三炮头来制约李青山这个大炮头和白玉全这个二炮头。 姚长富为了调节气氛，也想给柳如飞打个场子，先带头敬三个炮头一碗，又提议三个炮头一同干一个。 九响枪笑说：“老姚这个酒提得好，来，你们三个炮头把酒倒满了，碰一下子，走一个。” 李青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儿，这一喝上酒，早把刚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举起碗说： “大当家的都发话了，来，咱们哥仨儿走一个。” 白玉全说：“好，好，走一个。” 柳如飞端着酒碗，说：“我……我不敢称炮头，还是我敬大炮头和二炮头吧！” 李青山说：“敬个吊敬，干就是了。” 三个酒碗碰到一起，喝过后，都把各自的碗翻过来，以示喝得一滴不剩。 李青山看着柳如飞，夸赞说：“行啊，小郎中，下台子没几天，酒量见涨啊，是不是丁家大院天天请你下馆子把酒量练出来了？” 柳如飞憨厚一笑，说：“我这不是看事儿办成了，心里乐呵才这么喝，再说了，大当家的都说要吃个喜儿，我敢不喝吗？必须喝。” 九响枪笑着说：“对，该喝，喝吧！” 李青山豪放地喊道：“满上，我跟小郎中，不，我跟三……三炮头单整一个。” 柳如飞苦着脸说：“大炮头，你……你饶了我吧，我……我酒量不行，喝……喝不动了。” 李青山眼睛一瞪说：“咋的，这当上炮头，跟我装，是不是跟我装啊，我跟你说，你跟我装，不好使。” 柳如飞忙说：“不，不，大炮头，我……我不是装，我……我敢跟你装吗？” 姚长富说：“如飞酒量不行，大炮头，来，我替他挡一碗，咱哥俩儿喝。” 李青山说：“你跟我喝？你算个屁啊？我今个儿就想跟三……三炮头喝……小郎中，不，三炮头，我问你，喝呀还是不喝？” 柳如飞无可奈何地说：“我……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姚长富笑了笑没说什么，酒桌上没好话，就是骂起来，都可谅解的，他瞥了白玉全一眼，发现白玉全似乎在看笑话呢，便说： “白炮头，你咋的，别卖呆呢？大炮头瞧不上我这个粮台，不跟我喝，你也是炮头，你不得这么干瞅着，跟大炮头喝呀，我就不信，你跟三炮头两个人的量，还撂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