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笑了,说:“看来,你跟我想到一起了,不错,就是他。” 樱子妈疑惑地说:“这……这能行吗?” 山本说:“怎么不行?” 樱子妈说:“我……我问过樱子,柳如飞比她小一岁,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女大一不是妻。” 山本说:“你们满洲奇怪的说法太多了,都是没有道理的。” 樱子妈说:“还有,柳如飞是讲武堂的人,以后要当军官的,他……他能相中咱们樱子吗?” 山本说:“你过于自卑了,咱们樱子貌美如花,那个柳如飞能娶到咱们樱子是他的福气,至于说到柳如飞以后能否当奉军军官,哼,奉军连年战事不断,不说士兵,军官死的都不计其数,我想过了,如果樱子若嫁给柳如飞,咱们就把柳如飞请到柔道馆,将来,我……我可以把这个馆长位置传给他,一个是馆长,一个是下级军官,我想有一点头脑的人,都知道选择哪一个。” 樱子妈似信不信地说:“柔道馆是你们日本人开的,柳如飞是中国人,让他当馆长,这可能吗?” 山本表情十分认真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提倡的是日满亲善,假如柳如飞能成为柔道馆的人,这就是日满亲善的表率,为了樱子的幸福,我们应该做出不懈的努力。” 樱子妈动心了,女儿是她唯一的亲人,女儿的婚姻也是她心中最挂念的事儿,她就盼着女儿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那她此生再无所求,死也能闭上眼睛了。对于柳如飞,她见过,也说过话,无论就柳如飞的相貌,还是柳如飞的言谈举止,她都挺相中的,为此,她娓婉地问过女儿,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在山本又提及这个话题后,她寻找机会,跟女儿说到嫁人的事儿,自然又说到柳如飞。 樱子说:“你怎么又想起这事儿?妈,我想嫁给他,人家娶我算啊!” 樱子妈问:“你跟他提过吗?” 樱子说:“提什么?” 樱子妈:“傻丫头,咱们说什么呢?就是……” 樱子说:“他都知道你们想让我嫁给次郎,人家还能有想法吗?” 樱子妈说:“次郎不是回国了吗,再说了,次郎也没打算娶你呀!” 樱子说:“噢,次郎没答应娶我,回头你想柳如飞娶我,你当我是什么呀?” 樱子妈说:“一家女,百家求,这不是很正常吗!” 樱子说:“我开不了这个口。” 樱子妈笑说:“也是,哪儿有姑娘自个儿提亲的,这么着,你哪天把柳如飞请到家来,我跟他说,放心,我们都想好了,要是……” 樱子警觉地打断母亲的话说:“我们?这个我们都包括谁呀?” 樱子妈说:“还有谁?你山本叔叔呗!我们商量过了,你要是嫁给柳如飞,你山本叔叔说,就把柳如飞请到柔道馆做事儿,将来把馆长的职位……” 樱子立时想到了什么,忙说:“打住,打住,不要再说了,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明摆着是他在打柳如飞的主意,妈,你……你又上了他的当,做起他的说客。” 樱子妈不解地说:“樱子,你说什以呢,什么上当啊?你山本叔叔是考虑到你的婚事,才提出让柳如飞……” 樱子不耐烦了,恨恨地说:“你不要再说了,他是想利用我当诱饵,把柳如飞诓到柔道馆代替次郎做总教练,你还说他是为了我的婚姻,你呀,你呀,被他蒙骗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不长个记性。” 樱子妈遭到女儿的数落,还想说什么。 樱子不想再听了,起身,摔门出去。 山本知道了樱子妈劝说女儿的结果后,心中不快,却没动声色,他知道聘请柳如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尤其是不能让樱子过于反感,现在能接触上柳如飞,并与其关系密切者,只有樱子,也就是说要想把柳如飞请来,非樱子莫属,所以,必须做通樱子的工作,但如何能让樱子听从、顺从,最后达到目的,山本绞尽脑汁,苦思苦想,终于想出个办法。 这天,樱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母亲,过去拉开门,不禁一怔,原来是山本。她眉头微皱,不冷不热地说: “是您呢,有事儿?” 山本知道樱子心里排斥他,所以很少来樱子房间,他态度平和地说: “我能进去坐坐吗?” 樱子稍思,挪开身,让山本进来,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承认与否,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家人的样子。 山本走进屋里,坐到炕桌旁。 樱子向门外看了看,这工夫母亲本该出现了,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山本神情瞬间变得沉重了,语气也很低沉地说:“樱子,你也坐,我有话要跟你说。” 樱子迟疑片刻,在山本斜对面坐下,说:“有什么话,您说吧!” 山本说:“我和你妈要走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就算是非正式告别吧!” 樱子愣住了,问道:“走?去哪儿?” 山本说:“回本土,回北海道。” 樱子又问道:“你回日本?我妈也跟你去吗?” 山本说:“能不去吗,我们是夫妻,娶她时,我们就发过誓,这辈子永远不会分开的。” 樱子懵然了,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想到的是母亲,随之也想到自己,很简单,她的生命是与母亲紧紧联在一起的。 山本似乎看出了樱子的心思,安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至于你吗,我们商量过了,你生在满洲,长在满洲,从小也没吃过苦,北海道的农村,生活实在太艰难,我们不想让你去遭那个罪的。” 樱子脱口说:“你想让我去我也不会去的,我妈妈也不应该去,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呢?为什么?” 山本轻叹说:“樱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把我和你妈妈分开吗?如果真的想把我们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另外,你觉得你妈妈会同意吗?” 樱子说:“既然您不想跟我妈妈分开,为什么要带我妈妈去那种地方呢?您……您不也说了吗,北海道是个生活很苦的地方。” 山本又是一个长叹说:“唉!在北海道生活是很不容易,但也苦不到哪儿去,我生在哪儿里,虽然我离开多年了,我的父母去世,留下几亩水田,每年勤劳耕作,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樱子悻悻地说:“您让我妈妈去日本种你们家的水田,当一个农妇,您……您不觉得荒唐吗?” 山本苦笑了笑,说:“荒唐?是有些荒唐,你以为我愿意回去?不,我……我十几岁就来到满洲,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我早已把这里当成我的第二故乡了,我……我是迫不得已才这做出这个决定的。” 樱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非要带我妈回去不可呢?” 山本欲言又止地说:“不说了,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