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飞一直在沉思着，说：“人是要救的，但我们得想个办法，哎，从这儿骑马到四方台少说也得有近一天多的路程，有没有近道？能赶在他们前面？对了，再确定一下，他们是不是回亮甲台？” 　　 朱大背头说：“是，是，我听清了，李青山说的是回亮甲台。” 　　 李大眼珠子怔问道：“如飞，你……你说的抄近道是啥儿意思？” 　　 柳如飞：“快说，有没有近道。” 　　 李大眼珠子说：“有，有，穿林子，奔牛头岭……” 　　 柳如飞说：“带上枪，上马，追！” 　　 李大眼珠子把大眼珠瞪得溜圆说：“你是说咱们真刀真枪跟他们干呗？这……这能行吗？” 　　 朱大背头说：“咋的，你怕了？” 　　 李大眼珠子说：“你才怕了，我是想……” 　　 朱大背头说：“没怕你就啥儿也别说了，今个儿我是把命豁出去了，也得跟他们拚了，一个李青山，一个斜巴愣，我恨不得一刀一刀垛了这两个不是人揍的东西。” 　　 柳如飞从马架子拿出三八步枪和装子弹的小牛皮口袋扔给李大眼珠子，把匣子枪递给朱大背头，他腰是插着那把左轮手枪，把随身的褡裢放在马上。 　　 朱大背头把匣子枪掖到后腰里，却又跑到马架子里，拿出他常背的那杆洋炮，背在身上。 　　 李大眼珠子说：“有快枪不用，你拿这破玩意干啥儿。” 　　 朱大背头说：“我用惯这玩意了，使着顺手。” 　　 李大眼珠子说：“就像你打过多少仗似的，一年到头我都没看你放过几回洋炮，连个兔子我都没看你打着过。” 　　 柳如飞说：“你俩儿别咯叽了，咱们快走！” 　　 三人翻身上马，刚好前些天柳如飞让朱大背头买来一匹马，准备训练好了留着日后用，朱大背头从屯里骑来一匹，另一匹是柳如飞从胡子手里夺来的，刚好一人一匹。 　　 李大眼珠子背着步枪，雄纠纠，气昂昂，一马当先，柳如飞与朱大背头紧随其后，抄近道赶往牛头岭，说是近道其实没有道，就是穿山越岭钻林子，因为人迹罕见，所以特别难走，有的地方骑在马上都过不去，只能下来牵着马通过，好在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熟悉林子，腿脚硬实，虽时而快慢，但还是很顺利，两个时辰不到，就到达了牛头岭。 　　 关东的屯名、地名都喜欢用象形文字，比如说牛头岭，它真的像一个牛头耸立那里，有鼻子有眼有犄角，山路在牛头下，站在牛头上，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李大眼珠子三人把马匹拴在附近的林子里，徒步从岭后爬到牛头岭上，坐在石头上**。 　　 柳如飞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掏出怀表，这些东西平时都放在褡裢里，看过后说： 　　 “从时间上看，咱们肯定是赶在他们前面了，估计他们还有半个时辰能到岭下都是快的。” 　　 李大眼珠子看着怀表好奇地问：“这是啥儿玩意？” 　　 柳如飞说：“怀表。” 　　 李大眼珠子说：“这小玩意就能看出时辰来？” 　　 朱大背头拿起望远镜，摆弄说：“这两个大眼儿是干啥儿的？” 　　 李大眼珠子一脸瞧不起地说：“你是真没见过啥儿世面啊，还两大眼呢，这叫千里眼，明白不？” 　　 柳如飞帮着朱大背头把望远镜对准眼睛，让他往远处看。 　　 朱大背头惊喊道：“哎呀，我的妈呀，那么远的东西咋都跑到眼前来了？这……这也太神了。” 　　 李大眼珠子说：“来，我看看……” 　　 朱大背头爱不释手，又把望远镜转向别个方向。 　　 李大眼珠子说：“这咋看起没头儿了？你……你当这是看西洋景呢？” 　　 朱大背头把望远镜递给李大眼珠子说：“你就能跟我嘚瑟，好像你啥儿都见过似的。” 　　 柳如飞等李大眼珠子看过望远镜后，说：“咱们歇口气，一会儿，多搬些石头，堆放在一起，越大个儿的越好，越多越好。” 　　 李大眼珠子说：“咱们手里有快枪，用得着石头吗？” 　　 朱大背头可找到反击李大眼珠子的机会了，说：“是听你的，还是听小兄弟的？让你干啥儿你就干啥儿得了，哪来这么话呢！” 　　 李大眼珠说：“你小子腰里插把匣子枪就以为自个儿是队长了？敢呲哒我，信不信我给你一脖溜子？” 　　 朱大背头说：“你问你，打仗这事儿，你在行，还是小兄弟在行？” 　　 李大眼珠子说：“当然是小兄弟了。” 　　 朱大背头说：“那你说该听谁的？” 　　 李大眼珠子说：“听小兄弟的，这还用问吗？” 　　 朱大背头笑了，说：“这不结了，那你还犟啥儿呀，搬石头去。” 　　 李大眼珠子大眼珠子翻了翻，说不出话，顺从地去搬起石头，若论干活，李大眼珠子是身大力不亏，专捡大块石头，累得脑门直冒汗，索性脱下衣服，光起膀子。 　　 很快两大堆石头堆放起来。 　　 柳如飞**似的爬到一个树上，坐在枝叉上，端着望远镜往远处眺望着，好一会儿，他发现了目标，顺着树干出溜下来，说： 　　 “来了。” 　　 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端起枪，神情紧张，似乎又有些不知所措。 　　 柳如飞笑说：“不要着急，他们到这儿还得等一会儿，这么着，咱们三个分开，我去岭下，你俩儿留在这儿，隐藏好，听到我的枪响，把这两堆石头都推下去，让这些石头滚到岭下。” 　　 李大眼珠子说：“我明白了，咱们不用枪，就用这些石头砸死这帮兔崽子。” 　　 朱大背头说：“你先别插话，听小兄弟说下去！” 　　 李大眼珠子头一次如此虚心，说：“对，对，你说得对，听小兄弟的。” 　　 柳如飞说：“石头砸不砸到他们别说，起码能挡住他们的去路，逼着他们下马，记住，这工夫你们才能开枪，不要往他们人群里打，往他们前面空地上打。” 　　 李大眼珠子一愣说：“往空地上打？这……这是为啥儿？” 　　 柳如飞说：“那个玉莲在他们手里，我……我担心你们的枪头子功夫欠火候，伤着她。” 　　 李大眼珠子说：“对，对，咱们是来救人的，伤着自己人，那咱们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吗！” 　　 柳如飞对朱大背头说：“背头哥，你的洋炮背来就背来了，不要用它，就用匣子枪吧！” 　　 朱大背头掂了掂手中的洋炮说：“我这洋炮也挺管用，一打一面子，放起来，动静还大。” 　　 李大眼珠子喝斥道：“小兄弟不让你用洋炮，你就不能用，你不听我这个队 　　 长的，还不听小兄弟的啊？” 　　 朱大背头申辩说：“我没说不听啊，我是说……” 　　 柳如飞说：“你俩儿别吵，是这样的，洋炮射程短，没有杀伤力，另外，李青山这帮胡子都是见过阵仗的，一听是洋炮，很容易判断出咱们的身份，咱们虚虚实实，让他们理不出个头绪，摸不着东南西北，打他个晕头转向。” 　　 朱大背头连声说：“我明白了，不用洋炮。” 　　 李大眼珠子看着柳如飞，万分敬佩地说：“大背头，你听听人小兄弟说的，比我这个队长强百套啊！” 　　 朱大背头笑说：“马尾穿豆腐，你还值一提？” 　　 李大眼珠子顾不得跟朱大背头斗嘴了，拉开枪栓，其实子弹早就压上膛了，他还不放心，时不时就拉开看一看。 　　 柳如飞指着李大眼珠子说：“还有，你这棵步枪，自己要在心里数上五个数儿时，才可以开一枪，也就是说每五个数儿，打一枪。” 　　 李大眼珠子不解地问：“干啥儿查五个数儿才开一枪啊？” 　　 柳如飞说：“你就照我的话做吧，不是为了省子弹，这样可以麻痹对方。” 　　 朱大背头问：“我呢？” 　　 柳如飞说：“你数十个数开一枪，山坡这么陡，李青山他们不敢骑马往上冲，如果他们徒步爬上来，你俩儿不可恋战，连打边撤，他们追，你俩儿就跑，他们停下，你俩儿就放枪，最好把他们引入到林子里，到时候你俩儿骑马蹽，他们两条腿再快也撵不上四条腿了，记住，千万不要让他们看见你们，更不能让他们抓住你们。” 　　 李大眼眼子说：“这你放心，我们哥俩儿干别的不行，要说跑，我敢说兔子都跑不过我们。” 　　 朱大背头说：“我们哥俩儿比过，我比他跑得还快呢！” 　　 柳如飞说：“会合地点在刺沟儿，好了，他们快到了，咱们呆会儿见！” 　　 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各到一堆石头后趴下。 　　 柳如飞从侧面斜坡向岭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