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莲人是留在三清观了,但没有挂柱,她也不在懂得什么叫挂柱,马老六也不张罗让她挂柱,为此,她还几次问过马老六,自己住进三清观就算是加入绺子了吧,马老六支吾说算不算绺子的崽子那要等大当家过江龙发话,她哪里知道马老六是在搪塞她,心里盘算的是找个机会,把她劝送回家,可是几天过后,他婉转探询,田玉莲根本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这使得到马老六很愁闷,当着田玉莲又不能表现出来,实在没办法,只好做好田玉莲长期留下来的准备,首先在居住上,他要做些改变,似想,孤男寡女睡在一铺炕上,一天两天若心杂念也就过去了,时间长了,田玉莲年纪小,不谙男女之事,马老六正当壮年,胡子都野性十足,虽然田玉莲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视田玉莲为小兄弟,会控制自己,也自信能控制信自己,但万一……,另外,两人总不能和衣而睡吧,更不要说换个衣裤,尤其是田玉莲作为女人,天性洁净,更不要说女人每月里必须出现的特点,总之,不便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还好,马老六想出个主意,他找来木板,在炕上钉个间壁墙,隔离出两个独立的空间,又给田玉莲所在的空间做个挡帘,这样到了晚上,田玉莲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相对封闭的地方,田玉莲好不高兴,马老六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他还找来根又粗又结实的木棍,放在田玉莲的“屋里”,田玉莲感到奇怪,问马老六为什么给她预备根棍子。 马老六说:“打我的。” 田玉莲说:“打你,我干啥儿要打你,再说了,你是我哥,我敢打你吗?” 马老六说:“我是上了你的炕,你就用这**往死了打。” 田玉莲明白了,咯咯地笑说:“不会的,哥,你不是那样的人。” 马老六说:“那可不好说呀,记住,我喝醉了,睡毛愣了,要是往你那边炕上爬,你就用**削我,使劲儿打,必须得把我打醒了,留我一条命就行。” 田玉莲心里暖热、心生感动,自母亲去世,她没有一个亲人了,在蘑菇屯里,人们待她不错,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也格外的照顾她,但那是另一种情感,后来认识柳如飞,抛开救命之恩,她确有久违、似曾相识的亲近,原因就是她以为柳如飞是她的蔫淘哥,所以犹如见到亲人一样,她甚至都想过了,待报仇之后,她便以身相许,嫁给她的蔫淘哥,然而,柳如飞对她无动于衷不说,还上亮甲台当了胡子,由此她断定此人不是她的蔫淘哥,既然不是蔫淘哥,又当了胡子,她自然就不会对他有任何寄托了。现在,她来到三清观,投奔了马老六,虽与马老六短暂相处,她越发感觉马老六真的如自己的哥哥一样关怀她,也许她太孤单,太需要身边有个亲人了,至于对马老六是否有类似对她的蔫淘哥那种情感,应该说没有,也没想过。 长夜难眠,两个在各自的“房间”,一板之隔,时常要说会儿才睡,话题多与现在所在的三清观有关,也就是说离不开胡子,每每唠起来,几乎都是田玉莲问,马老六答。田玉莲问胡子的事儿,自然是盘算自己当了胡子,如何报仇,马老六讲述胡子,当然是变着法、委婉地想让田玉莲知难而退,不当胡子。 田玉莲说:“哼,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马老六趴在被窝里,下巴颏搭在炕沿上,抽着烟袋,黑暗中,抽一口烟袋锅 里亮光一闪,说: “你这话啥儿意思,我有哪份心啊?” 田玉莲也趴在被窝里,下巴颏也搭在炕沿上,若是扒开挡帘,伸出脖颈,扭头就能看到马老六,说: “你说哪份心?这一唠到你们绺子,你就把话转到我身上,你当我傻,听不出呀?你不就是想撵我走吗?” 马老六越来越了解田玉莲的性情,知道直言相劝不起作用,说: “我没说非要撵你,我是说胡子这碗饭不好吃。” 田玉莲说:“不好吃,你不也吃了这么多年,还当上炮头了。” 马老六说:“我不是男的吗,你跟我能比吗?” 田玉莲说:“不错,我是女的,可是在这儿三清观,你不说我是女的谁能知道啊!” 马老六说:“你以为绺子这些人都是二百五呢?你才来几天,时间长你就知道了,这些人一个个贼奸溜滑不说,那眼睛都像长刀似的,就说那个赵全吧,你刚来那天,还没进山门呢,他那双眼睛就在你身上直打滴溜转。” 田玉莲说:“他转他的,我不搭理他,躲着他点就是了。” 马老六说:“躲?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啊?三清观就这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唉!我真怕你露了馅,那可咋整啊,我都不敢寻思,一寻思就犯愁。” 田玉莲满门心思都放在报仇上,其他的事儿没想那么多,问道: “哥,那个赵全是干啥儿的?” 马老六说:“也是个炮头。” “那在绺子里你这个炮头大呀,还是他那个炮头大?”田玉莲这么问,明显着没脱离孩子的稚气。 马老六说:“谈不上谁大谁小,差不多吧,我……我比他来的年头长一些。” 田玉莲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道:“哥,你是咋当上胡子的?” 马老六说:“就那么当上的,当胡子有啥儿难的,想当就当呗!” 田玉莲说:“我当胡子是为了报仇,你当胡子为啥儿呀?” 马老六说:“我……我啥儿也不为,就这么稀里糊涂当上了。” 田玉莲笑说:“拉倒吧,哥,你就不是稀里糊涂的人,你别逗我了。” 马老六伸出胳膊把烟袋锅往地上磕尽烟灰,说: “时候不早了,睡吧,睡吧!” 田玉莲时不时就呈出她的任性劲儿,说:“你想睡就睡了,我睡不着啊!” 马老六不出声了。 田玉莲说:“哥,等会儿再睡,求你了,给我讲讲你是咋当上胡子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