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无巧不成书,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天,有屯民领着一个人,来到田家,说是来田家串亲的。刚好玉莲娘正在院里凉晒苞米,见到那个亲戚,一时竟认不出来了。 那人跑过来,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姐,咋的,不认得我了,你把 眼睛再睁大些,好好看看,我是二混啊,张二混!” 玉莲娘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岁数,她记忆中确实对眼前这个张二混,没什么印象,辨认了好一会儿,摇头说: “二混?那个二混啊?我……我咋想不起来你是谁家的呢,你……你是不是找错人家啦?” 张二混大乎乎地说:“姐,不是我说你呀,你……你真是个二五眼,啥找错人啊,我就是扑奔你来的。” 玉莲娘喃喃地说:“扑奔我?可是我咋就想不起来你是谁家的了呢?” 张二混叹声说:“唉!我的亲姐姐,我的老姐姐,也不怪你不记得我,咱姐俩儿根本就没见过面,都怪我,早就该来看望姐姐你,一直忙,没工夫,拖到现在。” 玉莲娘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更糊涂了,你……你到底是谁呀?咋管我叫上姐了,我……我也没有你这么个亲戚啊!” 张二混说:“唉!姐,咱先不唠别的了,我……我跟你提个人,看你能想起来不,张富贵,你认识吧,他也是从山东来的。” 玉莲娘说:“张富贵?我知道啊,那是我叔伯叔叔,我们前后脚打山东老家过来的,还在一个屯住过,后来我搬到这蘑菇屯来了,就再也没见过面,说起来,这也有好多年头了。” 张二混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说:“这就对上号了,张富贵是我爹,我是他家的二小子,张二混。” 玉莲娘先惊后喜,拍手打掌地说:“哎呀,我的娘,你是我叔家的孩子啊,怪不得管我叫姐呢,对,对,叫姐对,唉!兄弟啊,你也别怪姐不认得你,我从我叔那个屯搬走时,还没有你呢,后来,我回去过,我叔你们一家也搬走了,再想找,就找不到了。” 张二混扑上前,抓住玉莲娘的胳膊,摇动着,带着哭腔说: “姐呀,我的亲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可找到你啦!” 玉莲娘扯起衣襟,擦抹着眼角的泪水说:“兄弟呀,我……” 张二混说:“姐,别哭了,好好看看我吧,我……我叫二混,你就喊我二混吧,听着亲近。” 玉莲娘咽声地说:“二混啊,你咋儿找到这儿来了?” 张二混也不知道有没有眼泪,胡乱地用手擦抹几下,开始编起瞎话,说: “我……姐呀,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啊,这么多年,我就一直地找你,也不知道你在哪儿疙瘩,我……我就到处的找啊,找啊,挨个屯子翻腾,少说找了你没有十几年,也有三五年了……” 玉莲娘:“是吗,哎呀,我的兄弟呀,可让你好找了, 我……我叔,你爹他咋样儿啊,还好吧?” 张二混呜咽两声说:“姐,我……我爹他没了,走了七八年了。” 玉莲娘啜泣起来说:“哎呀,我的叔啊,你走了,我连个面儿……” 张二混过来扶住玉莲娘说:“姐,哭两声得了,别哭坏身子,我爹他都不在了,咱们再叨咕,他也不会从棺材爬出来,话说回来了,他真爬出来,还不得把咱们吓个倒仰啊?” 玉莲娘看着张二混,似乎没听懂张二混在说什么。 张二混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在行,忙把话往回拉,说:“姐,我……的意思是说,我……我这不是来了吗,咱们姐俩儿……” 恰好这时,永清和田玉莲从后院走过来,见到张二混,永清一愣,也没想张二混为什么会出现在田家,跑过来,凌空飞起一脚,蹬踹在张二混的前胸上。 张二混别说没注意,就是有防备,也休想抵挡得已有武功在身的永清这一脚,瞬间身子一个后仰,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玉莲娘看看躺在地上的张二混,又看看永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永清接着又踢了张二混两脚,田玉莲见状,也没容多想,上来也踢张二混,在她看来,永清打的肯定不是好人,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张二混身子翻滚,惨叫着说:“哎哟,我的老天爷,谁这么打我呀,姐,姐,你不认我,也不能让人打我啊!” 玉莲娘才醒过腔来,忙拽扯住永清说:“蔫淘,蔫淘,你咋打人啊,别打,别打,他是我兄弟。” 永清听玉莲娘这么说,才退后两步,心中的怒气还在腾升着。 张二混爬起来,捂着胸口,气似乎都喘不上来,说: “姐,这……这是谁呀,哪来的这么个愣爹呀,咋回事儿,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我招着他,还是惹着他啦?” 永清想到前些日子在城里,碰到小伙们儿,说小乞丐被张二混的欺侮,他心里窝着气,还想抓过张二混再打一顿。 玉莲娘懵然地问张二混说:“二混,这……这是咋回事儿啊?你……你跟蔫淘认识是咋的?” 张二混一是被打懵了,二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小山沟里碰上永清,也没认出永清,哭丧着脸说: “姐,你问我,我问谁呀,我头一次来你们屯,我……我认识他大贵姓啊!” 田海龙和柳东山闻声从屋里出来,走到近前。 柳东山一眼就认出张二混,自然明白永清为什么打人,但对张二混的突然出现,他也感到疑惑不解。 玉莲娘对丈夫等人,说出张二混的身份。 田海龙热情地说:“哎呀,是娘家人来了,这扯不扯,快,快进屋吧!” 张二混也顾不得喊田海龙姐夫,眼睛盯着永清,一个劲儿问玉莲娘说: “这是谁呀,这是谁呀,干啥儿又踹又打的,哎哟,我这儿心口八成让他给踹塌腔了,弄不成骨头都得折了,疼得我气都喘不匀乎了。” 玉莲娘依然是一脸懵然,说不明白。 柳东山走到张二混面前,笑着说:“真没想到,咱们在这儿又见面了。” 张二混也许没认出柳东山,也许认出了,装着不认识,说: “你是谁呀?啥儿又见面了,你说啥儿呢?” 柳东山说:“看来你是真忘了,我给你提个醒儿,去年,在城里皮货行门前,我的马车停在哪儿,你躺在马车下……想起来没?” 张二混肯定想起来,但不想承认,说:“不记得了,我在城里交得广,整天见的人多了去了,那儿能事儿事儿都记得。” 田玉莲似乎打得不过瘾,小声地问永清说:“哥,还打不?要打,我去搂住他的腰,你可劲搧他大嘴巴子。” 永清没出声,如果张二混真的是玉莲娘的弟弟,那就打不得了。 田海龙一听柳东山提个头儿,立时明白了,对张二混的态度当然就所改变,不冷不热地说: “别都在这儿站着啦,进屋唠。” 玉莲娘打开房门。 张二混也没谦让,像到了自己的家,大大呼呼先进去。 柳东山和田海龙面面相觑,笑了笑,也跟着进屋。 永清和田玉莲又回到后院马车上,恨恨地向田玉莲讲起这个张二混,田玉莲 一听,连骂张二混是个大坏蛋,还说刚才打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