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一愣说：“你说谁来了？” 　　 丁喜贵说：“我家里人来了。” 　　 李青山歪过头，往窗外看了看，惊诧地说：“没看到院里有外人啊，你……你咋知道的？” 　　 丁喜贵说：“他们坐我的车子来的，那马铃铛声，我听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斜巴愣进来，走近桌边，先扫了眼桌上的酒菜，嗅了嗅鼻子，又看了眼孙忠，小声地说： 　　 “大炮头，他们来了。” 　　 李青山放下筷说：“这么快。” 　　 斜巴愣端起丁喜贵面前的酒盅，扬脖喝尽，辣得一咧嘴，伸手又要拿起块肉，见李青山用眼睛瞪他，不得已收回手。 　　 李青山说：“多少人？” 　　 斜巴愣说：“加上车老板子，五六个吧！” 　　 李青山从后腰抽出匣子枪，扳开机头，又插回去，对哑巴说： 　　 “来的时候，我不都跟你说好了，你贴身看着这老头儿，我出去了，记住，他的命可比你的命贵重。” 　　 哑巴走过来，坐在丁喜贵身边。 　　 李青山和斜巴愣走出门外。 　　 一间客房里，顾晓波身穿便服，头戴礼帽，与丁大下巴坐在八仙桌旁，喝着茶水，丁立盛也想来，林德芳没同意，他怕胡子再生歹意，把丁立盛绑去，那岂不是又搭上一个。 　　 门外，站着顾晓波的四个随从，都是便装、短枪，见李青山和斜巴愣走来，打量一番，推开屋门。 　　 李青山和斜巴愣进来，一脸地骄横。 　　 丁大下巴下意识地站起来。 　　 顾晓波神情威严，稳坐没动。 　　 李青山先打量过顾晓波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丁大下巴身上，似笑不笑地说： 　　 “你俩儿谁是主事儿的啊？还用唠唠吗？我看不用了吧，开门见山吧，货带来了吗？” 　　 丁大下巴陪着小心问道：“大兄弟，我……我能问一下，那……那位姓柳的小兄弟咋没来啊？” 　　 斜巴愣说：“你是说我们那个花舌子？他来不了，腿卡折了。” 　　 丁大下巴一愣说：“啊，腿摔断了，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 　　 李青山说：“你问这么多干啥儿呀，咋的，缺了他那块臭豆腐，还做不成糟子糕了？我们来不行啊？” 　　 丁大下巴说：“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跟他谈好的，人货齐全，就地交换。” 　　 李青山说：“货呢？” 　　 丁大下巴说：“货是一样不少，一件不差，我们家老爷子呢？要是见不到老 　　 爷子，我们是不能……” 　　 顾晓波目不转睛看着李青山，恨不得一枪把李青山毙掉。 　　 李青山也看出顾晓波是个带枪的人，可他手里有丁喜贵这个人质，所以并不在乎。 　　 丁大下巴说：“货在里屋，不过，我们得先见见我们家老爷子。” 　　 李青山说：“先验货，后见人。” 　　 丁大下巴看了眼身旁的顾晓波，没了主意。 　　 顾晓波说：“不，必须先看人，后验货。“ 　　 李青山想了想说：“也行，走吧，咱们去见见老头儿吧！” 　　 后院停着一辆马拉轿车，即丁喜贵的专车，车老板和另个随从站在车旁。 　　 李青山随来的崽子已都放下碗筷，站在院子里，手插腰间，握着枪柄，死死的盯住顾晓波及他的随从。 　　 顾晓波和丁大下巴随着李青山，来到丁喜贵所在的客房，门一打开，丁大下巴看见炕上盘腿而坐的丁喜贵，扑过去，跪下，流下热泪，咽声地说： 　　 “老爷子，老爷子，大下巴不孝，大下巴无用，让您老受苦遭罪了。” 　　 丁喜贵心里激动，面色平静，笑了笑，说： 　　 “你这老丁啊，这才几天不见，哭啥哭，快起来，你……你自个儿来的？” 　　 丁大下巴站起，抹去泪珠，说：“我和大少爷派来的人一起来的，这位是……” 　　 顾晓波给丁喜贵拱手说：“丁老先生，受苦了。” 　　 丁喜贵客气地说：“您辛苦，你辛苦。” 　　 李青山说：“人你都看见了，活蹦乱跳的，不少胳膊不少腿的，咱们就别磨矶了，麻溜验货吧！” 　　 丁喜贵对丁大下巴和顾晓波说：“去吧，先去办你们的事儿吧！” 　　 哑巴坐在丁喜贵身后，手里握着匣子枪。 　　 丁大下巴才注意到哑巴，愕然地说：“你……你们这是……” 　　 斜巴愣不耐烦了，推了丁大下巴一下子说：“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货呢，我们要看货。” 　　 顾晓波作为军人，看着斜巴愣这副凶相，为了丁喜贵的安危，不敢发火，心里着实感到很窝囊，强压住愤怒，与丁大下巴带着李青山和斜巴愣来到另一挂马车上，查看过用麻袋包裹的四十枝步枪、十把匣子枪，还有用木箱盛装的五千粒子弹及两万块大洋和二十根金条。 　　 李青山站在马车旁，督促崽子把货搬到他们的车上，用绳子捆好。 　　 二毛隐在一间房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刚才，他找李青山结账，侧目观瞧，基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记在了心里。 　　 丁大下巴走近李青山，说：“货你们都装上车了，该把老爷子接出来了吧？” 　　 李青山说：“心急吃不上热豆腐，我不都说了吗，不差这一会儿，等我们走了一个时辰，你再接也不迟。” 　　 丁大下巴压住心中的愤恨说：“你……哪儿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太不讲究了，还说在山里是个大绺子，就这样的大绺子，我不佩服。” 　　 李青山说：“佩服不佩服另说，我这也是先小人后君子，你们丁家大院有带兵的大官，万一在外面摆布下人马，设下套，我们没拿着东西，把命再搭上，那我们不赔大发了？” 　　 丁大下巴说：“啥儿兵，啥儿马呀，我们这几个人不都在这儿呢吗，再说了，东西都落在你手里了，你们还……” 　　 李青山说：“不急，不急，还是小心点好。” 　　 丁大下巴悻悻地说：“就你们这么个整法儿，以后自个儿把自个儿的路都得堵死。” 　　 李青山上马，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说：“我还要赶路呢，没工夫跟你磨牙了，记住，不多不少，一个时辰，差一分钟都不行，哎，对了，我忘告诉你们了，陪你们老爷子的那位兄弟，脾气胀性，把自个命都不当回事儿，你们可别跟他来硬的……回见，回见。” 　　 马车驶出大院。 　　 李青山率领崽子紧随其后。 　　 丁大下巴怔然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