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枪见柳如飞和小金豆好半晌儿没回来,心升疑惑,起身来到屋外,寻看着,借着暗淡的月光,他发现小金豆背着柳如飞走来,忙问道: “咋回事儿啊,这咋还背上了?” 小金豆说:“三炮头摔倒在茅房里了,我费老大劲儿才把他背回来。” 九响枪走上前,说:“这是真喝多了,摔咋样儿?” 小金豆说:“也不知把哪儿摔坏了,疼得直哼哼。” 九响枪轻声地说:“如飞,如飞,哪儿摔着了,哪儿疼啊?” 柳如飞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疼痛难忍,声音微弱地说:“大……大当家的,我……我腿……哎哟,这个疼啊!” 九响枪对小金额豆说:“快,你把他背到他屋里,让那个李大眼珠子好好照看照看他。” 小金豆把柳如飞送回住屋,又去关押丁喜贵的屋里,把李大眼珠子喊回来,而后忙着回去照料九响枪。 李大眼珠子也喝了酒,因负有看护丁喜贵的责任,不敢多喝,见柳如飞醉得几乎不醒人事儿,衣服都是吐出的浊物,右腿似乎不能动弹,着实吓了一跳,先给柳如飞脱下脏兮兮衣裤,又用水洗净脸,顺放到炕上,盖上被子。 屋里油灯吐着豆状亮光,外面各屋崽子们喝酒的吵杂声和喊叫声隐隐传来。 突然,柳如飞睁开眼睛,支撑起身子,看了看门口,轻轻地喊了李大眼珠子一声。 李大眼珠子正蹲在地上,收拾柳如的衣裤,忙抬起头说: “醒了,你……你咋喝这么多酒,谁把你灌成这样儿?” 柳如飞示意李大眼珠子小点声,又指了指门外。 李大眼珠子放轻声音,说:“外面没人,都喝酒呢,你……你没喝多呀?” 柳如飞说:“没少喝,都吐出去了,装醉。” 李大眼珠子说:“噢,我明白了,你……你这是想躲酒啊!那也犯不着这么祸害自个儿啊!” 柳如飞说:“躲啥儿酒躲酒,你给我找块干净布,再把我的诊箱拿过来。” 李大眼珠子自然听从,寻不到干净布,最后从被头上扯下一块长条布,又把诊箱拿过来。 柳如飞坐起来,稍一用劲,照自己的右脚面子“啪”地拍了一掌,虽光亮暗,也可看出脚面瞬间变得红紫。 李大眼珠子瞪大眼珠子,吃惊地问道:“你……你这是干啥儿?” 柳如飞没言语,从诊箱里拿出膏药粉,用水搅成糊状,却不涂在红紫的脚面上,而是涂抹在脚腂上,并用那块长条布左三层右三层缠包好,动作即麻利又快。 李大眼珠子不解地看着,压低嗓子说:“如飞,你这是啥儿意思呢,我咋闹不明白呢?” 柳如飞说:“明个儿你就知道了,哎,过会儿,你还得回丁老爷那屋去吧!” 李大眼珠子说:“你都这样儿了,我……我得留下照看你呀!” 柳如飞说:“丁老爷子那边不能没有人啊!” 李大眼珠子想了想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找贾三,让他从灶房派个人,去陪那丁老爷子。” 柳如飞思忖说:“也行,现在丁老爷子都成宝了,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了。” 第二天,白玉全早早来到柳如飞和李大眼珠子住屋。 柳如飞头朝里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右脚腂用布包扎,伸露在被子外,被他用掌拍过的脚面子不但红紫,并且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 李大眼珠子坐在炕边,直打嗑睡,看见白玉全忙站起来,揉搓着眼睛说: “来了,白炮头。”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让我过来看看,咋样儿?好点没?” 李大眼珠子说:“好啥儿好啊,疼的哼哼呀呀一宿,脚脖子肿得跟红皮萝卜似的,他让我捣了点药,给他烀上了。” 白玉全附下身,看着柳如飞说:“老……老三,老三。” 柳如飞似乎在熟睡,没有回应。 李大眼珠子说:“一宿没咋合眼,刚眯愣着,让他睡会吧!” 白玉全喃喃地说:“这不要耽误事儿吗!” 李大眼珠子嘟哝说:“脚都这样儿了,能干啥事儿啊,要我看啊,十天八天都下不了地儿,弄不好,这脚都得废了。” 白玉全喝斥说:“闭上你的臭嘴!” 李大眼珠子不敢再吱声,从兜里掏出一把黄豆,一粒接一粒的往嘴里扔,“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白玉全稍思,背着手出去。 柳如飞慢慢地睁开眼睛。 李大眼珠子低声说:“走了,他说是九响枪让他过来看你的。” 柳如飞说:“我听见了,你去给找根棍子,有杈把的,能架住胳膊的。” 李大眼珠子说:“你想弄根拐杖啊?就这儿脚能下地吗?” 柳如飞笑了,说:“我把你都骗过去了,还有谁骗不了啊?呆会儿你扶我去见九响枪……” 九响枪住屋,九响枪仰靠在虎皮太师椅上,脸色阴沉。 李青山坐在桌旁,两眼通红,身子时而摇晃,明显昨晚的酒劲儿还没有过去。 白玉全站九响枪身边,说:“你老让我过去看看老三,我过去了,他还眯着呢,不能下地,这要是去两面坡大车店,翻山越岭的,怕是骑马都骑不了,不行的话,就得用人抬着他了。” 李青山嗡声嗡气地说:“我就不信,缺了块臭豆腐,还做不成槽子糕了,咋的,咱们绺子没有他,不活了?” 白玉全说:“大炮头,,别这么说,老三不是去丁家大院当花舌子,跟丁家的人见过面,有些事儿……反正也是,这日子都定下了,要是不去……” 李青山对昨晚九响枪宣布柳如飞为三炮头,心中极为不满,后来喝上酒,心思都在酒上了,醒过酒来,想起这事儿,自然还是不服气,刚才来九响枪屋里的路上,与白玉全碰见,白主全也是牢骚满腹,对李青山说他是来到亮甲台年头短,又是二炮头,不如李青山说话有份量,如此一捧,李青山心里更不平衡了。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你看这事儿咋整呢?” 李青山说:“那老棺材洋子是你**绑来的,功劳也不能都归他呀?再说了,不就是取趟货吗,有啥大不了的?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