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全说：“大炮头，咋整儿，你要是不过去，过江龙肯定心里生疑，那这事儿可就泡汤了，我……我不能再回去了，我要是自个儿回去，那过江龙准得掏枪就打，还有，你看见院里那些人了吧，他们都带着家伙儿呢！” 　　 李青山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直打转。 　　 白玉全说：“唉！我就说让九响枪大当家的事先来这大车店猫起来，可是他却……这工夫，他要是在这儿，好歹能拿出个主意啊！” 　　 李青山似乎被白玉全的话激怒了，说：“大当家的没在这儿，我大炮头不是在这儿呢吗？多大的事儿，脑袋掉了碗大疤瘌，走，我跟你过去。” 　　 白玉全说：“你过去，能行吗？” 　　 李青山说：“有啥不行的？他不就一个人在你那屋吗？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儿，还对付不了一个过江龙？” 　　 白玉全问道：“你过去跟过江龙打过照面没？” 　　 李青山说：“去年，还是前年，我也记不准了，我随大当家的跟他碰过马。” 　　 白玉全说：“那你一进去，他不就得认出来你啊？” 　　 李青山说：“那你说咋整？都到这节骨眼了，没退路了，硬挺吧，我把帽子压低点，没等他认出我，咱们就……” 　　 院子里的崽子们守在过江龙进去的门外，唠起日本人，他们大多都没见过日本人，一个崽子喊另个崽子，说： 　　 “马老六，听说你去过城里，见过小鼻子，还会说几句日本话，说两句，让我们听听呗！” 　　 马老六大概有三十岁左右，黑脸，嘴叼个小烟袋说：“我……我也就会两句，一句是吃饭，叫米西，米西米西就是吃饭，还有一句是骂人的，八嘎，就是骂你混蛋……” 　　 李青山头戴个礼帽，压过眉头，看不清脸面，与白玉全并肩走来。 　　 马老六等崽子们把目光都投向李青山这个“日本人”。 　　 李青山当然不敢看崽子们，低头与白玉全进了过江龙坐等的屋里。 　　 马老六看着李青山的打扮，疑惑地喃语说：“这……这人不大像小鼻子……” 　　 有崽子说：“小鼻子就长这德性？个儿不高，像个地缸子似的吗？” 　　 马老六对崽子们说：“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头儿……” 　　 此时，屋里，李青山和白玉全进来。 　　 过江龙站起来，问白玉全说：“你咋才回来，这……这位就是……” 　　 李青山走近，摘下礼帽，狰狞一笑。 　　 过江龙一怔，觉得李青山面熟，当看到李青山一笑，他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怀里掏枪，就在刚要把枪拽出来时，旁边的李二一下子按住过江龙的手，用力一拧，将枪夺下来，这是一把苏联造的左轮手枪，过江龙大惊，看着李二，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李青山已将匣子枪顶在过江龙的脑门，厉声喝道：“再动，我掏开你的血核桃。” 　　 白玉全和哑巴也都抽枪在手，几支枪口齐对准了过江龙。 　　 过江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道：“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李二说：“对不起了，大当家的，咋回事儿，你问这个捣弄大烟的吧！” 　　 过江龙眼睛死死盯着李二说：“好小子，我……我待你不薄，你敢反水，你……你就不怕被点天灯？” 　　 李二不敢正视过江龙，低下头。 　　 李青山对过江龙说：“你不要再骂他了，等会儿我们大当家来了，你啥都明白了。” 　　 过江龙看着李青山说：“噢，我想起来，咱们见过面，你……你是九响枪手下的炮头……” 　　 李青山笑说：“想起来了？可惜晚了。” 　　 白玉全守着门，看着外面，说：“大炮头，他们好象觉惊了，看出啥了。” 　　 李青山说：“谁敢靠近，撩倒他，反正他们大当家在咱们手中，他们不敢硬砸进来。” 　　 院里的马老六疑惑地向屋门口走来，想推开门，往里探看一下，刚走到门口，屋里窗**出一枪，正中马老六的肩膀，马老六一头倒下，连滚带爬，从后腰拽出匣子枪，还击。 　　 顿时，枪声大作。 　　 屋里，这第一枪是李青山打响的，因为有过江龙在手中，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见外面开始还击，他让白玉全和哑巴还有李二守住门口、窗口，他把过江龙搂在怀里，勒住过江龙的脖子，充当挡箭牌。 　　 马老六捂着伤臂与崽子们散开，不敢向屋里胡乱开枪，怕伤着过江龙，正在这时，斜巴愣带人从后面射击，马老六和崽子们似乎找到发泄的地方，掉过枪口，集中火力对付斜巴愣。 　　 斜巴愣身边一个崽子中弹倒下，吓得斜巴愣赶快离开窗口，对旁边的三个崽子吼道： 　　 “往外压，往外压！” 　　 那三个崽子们才不傻呢，只是时不时往外开枪，任斜巴愣怎么催骂，也不敢冲出门去。 　　 过江龙手下人还是挺有战斗力的，枪法好，敢打敢拚，若是单就李青山和白玉全带来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们没想到，九响枪留有一手，提前一天就派绺子里的粮台姚长富带十几个人，化装成老客，分批住进大车店的筒子房里，当院子枪响后，姚长富先打开筒子房里窗户，把手中的匣子枪伸出去，冲天空连放九枪，这是九响枪定下的信号。 　　 离大车店不远处的山坡上，九响枪已听见大车店传来枪响，他没立即动身，直到听到接连不断的九声枪响，而且还是响在空中，他知道李青山得手了，翻身上马，率队杀来。 　　 姚长富发过信号，率十几个人从筒子房冲出来，一阵乱枪，将过江龙手下的人，打死四五个，剩下马老六几人或多或少带着伤，分躲在不同地方，负隅顽抗。 　　 二毛和伙计们儿躲在灶房，不要说出来，头都不敢探一下，听外面枪响得如爆豆，上灶师傅对二毛说，这大车店还不得让胡子砸个稀巴烂，二毛叹说，只要人平安，那就阿弥陀佛了。为数不多的住店的客人在各自房中，都吓得趴在炕沿下，不敢动弹。 　　 马蹄沸腾，喊声传来，九响枪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大车店的院子里。 　　 李青山用枪顶着过江龙，推出门外。 　　 马老六等几个崽子，子弹也打光了，见大势已去，扔掉枪，举着手出来。 　　 斜巴愣来能耐了，欲要向马老六等崽子开枪。 　　 九响枪喝退斜巴愣，下马，走到过江龙面前，拱手抱拳，说： 　　 “老哥哥，受惊了。” 　　 过江龙冷笑说：“九响枪啊，九响枪，这么多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你背后下黑手，给我下套儿，你……你真行啊！” 　　 九响枪笑说：“老哥哥，有些话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过会儿咱俩儿细唠。” 　　 过江龙苦笑地说：“我过江龙都成你菜墩子上的肉了，还有啥儿唠的，该咋整，你看着整吧，是砍头啊，还是点天灯，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