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卟嗵”一声,这是一个重物倒地发出的声音。 樱子只觉胸口顿时一阵轻松,她用力的**两口,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映出她的眼帘,她如同在梦中,但还是情不自禁,嘶哑的喊出一声: “如……如飞哥!” 原来站在樱子面前的果然是柳如飞,他弯下身子,将樱子搀扶起来,轻声地说: “樱子,我……我来晚了。” 樱子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定定地看着,好一会儿,猛然地扑到柳如飞怀里,呜呜地痛哭起来。 柳如飞不是坐火车回老家了吗?是的,他确实回去了,不过,这是他虚晃一枪,自他从奉天警察局关押所出来,他就打定主意,要找陷害他的幕后黑手山本算账,同时,他对在他出事后始终没有露面的樱子也心存疑惑和挂念,不知樱子身体是否恢复。这时,他发现被人跟踪了,几乎是寸步不离,不用问,肯定是山本派来的,大概是怕他寻机报复吧?柳如飞没有让林德芳和小五去火车站相送,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不想让林德芳和小五也纳入山本视线,遭到山本的暗算。直到他上火车时,两个跟踪者紧随其后,坐在同一节车厢里,送至吉林。柳如飞在省城吉林住了几天,每天东游西逛,像个浪荡公子,确保再无人跟踪了,他换了装束,打扮成跑买卖的老客,悄悄地乘坐火车返回奉天,来到东亚柔道馆附近,找家小客栈住下,刚好客栈掌柜是个愿意搭话、八面玲珑的人,柳如飞巧妙提到东亚柔道馆,掌柜的话匣子打开了,说起前几天柔道馆馆长山本太太,既樱子妈的去世,如何操办、场面如何,问及山本和太太可有儿女,掌柜连声说有一千金小姐,但又说出殡时,没看到这位小姐,大伙儿都感到奇怪。柳如飞一下子想到,樱子在其母亲出殡时都没有现身,不应该是因为身体欠佳,很可能是失去了自由,按说他可再观察两天,又怕夜长梦多,当夜,他穿房越脊,潜入柔道馆的三院,这里他曾来过,知道樱子的住屋,他想先见到樱子,确认樱子是否安危,再处置山本,待他摸进樱子住屋,床上无人不说,还零乱不堪,这就更验证了他的猜测,虽说他此来不是奔着樱子,但樱子是他的朋友,或者说曾经是朋友,他不可能已知樱子遭到不测,还袖手旁观,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想知道樱子的下落,只能从山本嘴里掏出来,他径直摸向山本的住屋,接近后,见屋里亮着灯,闪身进去,里外查看一遍却不见山本,难道说山本和樱子都不住在这里了?不可能,炕桌上摆着酒壶和小菜,分明有人刚刚用过,他来到院中,四处寻看,蓦地发现院子一个角落有灯光,他贴着墙壁,放轻脚步跑过去,发现一个地窖,有台阶有铁门,灯光就是从下面透露出来的,他悄无声息顺着台阶走下去,进入里面,看见了山本,也看见山本脚下的樱子,他不容多想,一个箭步蹿过去,还没等山本反应过来,一掌砍在山本的后脖颈上,山本哼都没哼出一声,跌趴在地上。 樱子顾不得衣服不整,袒胸露肉,抱着柳如飞啼哭不止。 柳如飞兄长般地拍抚樱子后背,他一时也不知该如安慰,如果说以前他对樱子还有所疑虑和误解,现在这个场面,无需言语,一切都明白了。 山本身子**几下,缓上口气,刚才他是被柳如飞一掌拍晕过去了。 樱子愤恨地抓起地上的武士刀,举起来,照山本的背部欲扎下去。 柳如飞伸手拦住樱子,接过武士刀,说:“先不要急,等他醒过来,让他死个明白。” 樱子啜泣地说:“如飞哥,您……您知道吗,我妈妈就是他用这把刀杀死的,还有我爸,也是他给毒死的。” 柳如飞惊诧地说:“啊,原来是这样儿,他……他也太狠了吧?” 樱子说:“狠?他还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呢!” 柳如飞连声说:“这种人实在该杀,该杀。” 樱子说:“你进警察局,也是他搞的。” 柳如飞说:“这我知道,所以,我才回来找他算账!” 樱子说:“如飞哥,我求你一件事儿,你别动手,让我亲手杀了他。” 柳如飞思忖说:“樱子,我琢磨,还是把他交给我吧,你想想,你要是杀了他,日后日本人追查起来,你咋整啊?” 樱子说:“什么咋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柳如飞一怔说:“你……你咋寻思的啊,大仇都报了,你不活了,你傻呀?” 樱子又落下泪,咽声地说:“我……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如飞说:“这么说你……你没有啥儿去处了?” 樱子没出声。 柳如飞喃喃地说:“咋的也得有个地方吧?” 樱子说:“如飞哥,你不是要回吉林老家吗?我……我跟你去。” 柳如飞支吾说:“这……这怕不行吧?” 樱子抹去泪说:“哼,我就知道你不能带着我走。” 柳如飞说:“不,不,樱子,你听我说,我……” 樱子说:“算了,你也不用解释了,我……我有去处,我去大连找我舅舅,不过,我还是想亲手杀了这个王八蛋!” 山本似乎清醒过来了,大概也听到了柳如飞和樱子的对话,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说: “混蛋,八格牙路!” 柳如飞把山本扯起来,扔靠在墙壁上。 山本的头搭拉着,想抬也抬不起来。估计脖颈后那根筋被柳如飞砍断了。 樱子看着山本丑陋、狼狈的样子,恨骂道:“你个恶魔,你也有今天。” 柳如飞蹲下,与山本面对面,说:“山本先生,咱们又见面了,你没想到吧?” 山本的低垂着,只能挑起眼皮,才能看见柳如飞,凶气不减地说: “我……我真后悔,没在老教堂杀掉你。” 柳如飞笑了,说:“杀我?你有这个本事吗?” 山本问:“你……你想把我怎么着?” 柳如飞指着樱子说:“这你得问她,你毒死她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你说 她会饶过你吗?” 山本想把目光转向,可惜头抬不起来,自然看不到樱子愤恨的神情,但还是问了一句,说: “樱……樱子,你……你真的要杀了我?” 樱子踢了山本一脚说:“杀了你都不解恨,如飞哥,别跟他费话,现在就杀了他。” 山本不知为何突然软下来,是良心发现,还是想到伴随他多年的樱子妈了,声音发颤地说: “樱子,我……我不想死在一个满洲人的手里,你……你杀了我吧,不,不,看在我跟你母亲的情份,你……你给我留个脸面,让我剖腹自尽吧!” 樱子吐了山本一口说:“呸,不许你再提我妈妈……” 柳如飞问樱子说:“他说他想剖腹自尽,自己杀了自己?” 樱子说:“他想得美,如飞哥,你不知道,日本武士的剖腹自尽,是想借剖腹把自己丑恶的灵魂释放出来,同时,也证实自己有一颗红心,赤胆忠心。” 柳如飞说:“管他红心忠心,反正让他死就是了。” 樱子说:“那……那不太便宜他了。” 柳如飞受到山本的剖腹自尽的启示,立即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他把死猪般的山本拖到住处的外厅,将武士刀扔给山本,而后,他拉着樱子在门外等待山本的自尽,樱子还是有点不甘山本采取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觉得不解气,柳如飞对樱子说,如果山本剖腹自尽,与樱子无关,日本人和新来的会长没理由追查,樱子自由了,想去哪儿也不会有危险了。 山本万念俱灰,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即便活下来,脖筋已继,回到日本也是个废人,恐怕连个乞讨都做不成,与其那样的活着,不如选择这种所谓体面方式离开人世,或许到了阴间还能见到樱子妈,想到这儿,他的手抖颤着,抓起武士刀,似哭不是哭,似笑不是笑地唱起自己家乡北海道的拉网小调,好一会儿,哭声和笑声停下了,一缕魂灵也不知能不能漂回日本本土。 第二天,柳如飞还是一身跑生意老客装束,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乘火车离开了奉天。 两天后,东亚柔道馆新任馆长,既黑龙会奉天分会会长上任,他毫不怀疑山 本是因为自责、自愧没有完成总会会内田良平交给他的任务,羞于回到本土,而选择剖腹自尽,对樱子丧母和继父的死去,表示同情、哀悼,樱子说她没有理由再留在柔道馆,祭拜过母亲后,把山本近些年收刮和藏在密室里钱财等金银细软,装进自己的行囊,只身去了大连。 是年,九月十五日至十一月三日,张作霖组织“镇威军”,自任总司令,率领戴狗皮帽子的奉军十五万将士,共六个军,进入山海关与吴佩孚所轄的直系军队交锋,激战五十多天,可谓是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最后以吴佩孚狼狈南逃而结束,张作霖进驻北京。三年后,既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张作霖就任北洋军政府大**,喜称“张大帅”,奉军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充到山东、江苏、浙江、上海等地区,张作霖及奉军达到历史上的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