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枪迟疑一下,说:“让他俩儿进来吧!” 小金豆去开门。 九响枪对柳如飞说:“老姚嘱咐过你了吧?” 柳如飞说:“您老放心,该说不该说的我都不说。” 李青山和白玉全进来,见柳如飞坐在九响枪跟前,两人都愣住了,这也表明两人都不知道九响枪夜里发病的事儿。 白玉全任何时候都要抢先嘘寒问暖或奉承九响枪一番,说:“大炮头,看见没,大当家这气色越来越好了,我看啊,照这样儿,再有几天,就能跳上马背了。” 李青山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疑惑地看着柳如飞,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大当家的,咋把这小子提溜过来了?” 九响枪说:“我寻思他不是郎中吗,让我过来给我把把脉。” 李青山说:“你看他三岁长胡子小老样儿,咋能信得过他呢?” 九响枪说:“有没有本事儿,不在年高。” 白玉全最善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一听九响枪说这话了,忙附和说: “大当家说得在理儿,管他人五人六,让他看看咱们也不搭啥儿。” 九响枪把手腕伸出来。 柳如飞下意识地看了看李青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九响枪说:“瞅啥儿呢,你号你的脉。” 柳如飞把三根指头轻轻搭在九响枪手碗上,瞬间,他似乎忘掉一切,变得老 气横秋,闭目合眼,好一会儿,有板有眼地说: “脾移热于肝,反传所胜,热之甚也,肝藏血,病主惊骇,邪热搏之,则风火交作肝病实脾,脾病调肝少。” 李青山不耐烦地说:“你念经呢?能不能说点人话?” 九响枪瞥看李青山一眼,没出声。 白玉全小声地说:“大炮头,这号脉不能有动静。” 李青山鼻子哼了一声。 柳如飞已不在意李青山了,诊过脉说:“大当家的,您老这脉弦浮而虚滑,实则气血两亏啊!” 白玉全说:“你这话我们也听不懂啊,你就说大当家的身子骨咋样儿,有病没病吧!” 柳如飞故意卖起关子,说:“这话得分咋说,说是病就是病,说不是病就不是病。” 白玉全说:“有病就是病,没病就是没病,你……你说这话不是两头堵吗!” 李青山说:“我早说了,这小子就是个二百五,你跟费啥儿话呀,把他撵下台子得了。” 柳如飞装着没听见李青山的话,说:“大当家的,您老是不是想知道这病打哪来的呀?” 九响枪点点头。 柳如飞说:“说来说去,还是枪伤造成这气血两亏啊!” 九响枪问:“这你都能看出来?” 柳如飞说:“是啊,您老受了枪伤,虽外敷了红伤药,但毕竟上了年纪,敷药只治其表,并不治其里。” 白玉全说:“小郎中,那你说说你有啥招儿能让大当家的身子骨硬朗起来啊?” 柳如飞说:“眼下只能慢慢调理,煎服汤药。” 白玉全:“你有把握吗?” 柳如飞说:“这我可不敢夸口,我……我先开几付药方,等药抓来,我亲自煎熬,哎,对了,大当家的最近没少吃大补的药吧?” 九响枪一怔说:“大补?我……我没吃啥儿呀!” 柳如飞说:“不对,不对,您老身上阳气过盛,看似压住湿热,其实是矫枉 过正,一定是您老吃了啥儿大补的药或者是大补的东西,还没少吃。” 白玉全一听这话,神经紧张起来,欲言又止。 小金豆在一旁问道:“那……那王八汤算不算大补啊?” 柳如飞说:“您看看,还说没吃呢,您老这阳气过盛就是喝这王八汤喝的,往后千万可不能再喝了。” 白玉全急了,喝道:“你……你胡说,谁不知道王八汤提气壮阳的?大当家的这阵子喝了这王八汤,咱先不说气色,就说大当家的那腰板都照以前比都拔得溜直……” 九响枪扫看白玉全一眼,吓得白玉全心里一哆嗦,不敢再说下去了。 柳如飞不解地看着白玉全,解释说:“我……我这是照大当家脉像说的,不错,王八汤是好东西,可是美味也不能多进啊,何况大当家这个岁数,这个病情……” 李青山神情舒展,他知道王八是白玉全弄来的,幸灾乐祸地看着白玉全,说: “还有多少王八,大当家要是不喝了,给我炖上,我喝。” 小金豆说:“没有了,白炮头弄来十七八只,一天一只,都喝没了。” 白玉全脑门渗出汗珠,又不好擦揩,哭丧着脸说: “大当家的,这些王八是我费老大的劲才淘弄来的,我……我可是一片孝心啊,谁能想到这玩意喝多了对你老的身子……” 九响枪说:“你看你这样儿,也没有人说你啥儿呀,喝就喝了呗,死了算我命短。” 白玉全听这话,声音都变调了,说:“大当家的,你老这么说,那……那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九响枪冲李青山和白玉全摆了摆手,说:“没啥事儿,你俩儿回去吧,我跟如飞唠几句嗑。” 李青山本来就不愿意在九响枪面前受拘束,起身向外走去。 白玉全想再向九响枪表白几句,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轻叹一声,跟随李青山出去。来到外面,李青山在前,白玉全紧走两步,两人并肩走着。 李青山笑着说:“咋样儿?没拍好,拍到马蹄上去了吧?” 白玉全神情低落地说:“大炮头,你……你这说的叫啥话呀!” 李青山说:“咋的,我说得不对吗?美味不可多得,这是那个小郎中说的,你不信,我不信,大当家的信了。” 白玉全懊丧地说:“我在台子下费劲扒力的淘弄这十几只王八,自个儿一只都没舍得吃,寻思给大当家补补身子,没成想这补来补去还补出我一身的毛病了,我……我这是何苦的呢!” 李青山说:“你这就是肚子疼怨灶王爷,要怪就怪你脑子转的太快了,转吧,这回转到自己头上了吧?” 白玉全说:“都他妈的怪那个小郎中,满嘴跑舌头,胡言乱语,哎,你说也怪啊,大当家平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小郎中说的话,他听得有嗞有味的,都说有病乱投医,他的身子骨喝我那王八汤不喝得挺硬邦了吗!” 李青山冷笑说:“还提你的王八汤?” 白玉全说:“要知道这样儿,这些王八汤还不如咱哥俩儿喝了呢!” 李青山说:“拉倒吧,我可没那口头福,我喝,把底下那玩意补起来,拿你出火呀?” 白玉全说:“大炮头,你……你咋这么没正形啊,哎,大当家不是把小郎中关起来了吗,还打了大眼珠子一枪,这才几天啊,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李青山说:“这你问谁呢?咱们大当家的脾气,我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摸不准,何况你才来台子几年啊!” 白玉全思忖说:“我……我总觉得这个小郎中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