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这回听到喊声了，停下了，寻看着。 　　 士兵们自然也听到喊声，不约而同奔向柳如飞，生怕柳如飞图谋不轨，做出 　　 不利于张作霖的危险动作，有的扭住柳如飞有臂膀，有的抓住柳如飞的手，还有的欲要掐住柳如飞的脖颈。 　　 张作霖问左右官员说：“我咋听到有人喊冤呢？是谁在喊啊？” 　　 萧其煊等官员们也听到喊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面面相觑，一时回答不上来。 　　 张作霖看到士兵们围着的柳如飞了，问道：“咋回事儿，他是干啥儿的，松开，松开，他说他有冤情，让他到近前来问话。” 　　 林德芳对士兵们说：“没听到总司令的话吗？退下。” 　　 士兵们迅速撤到一旁。 　　 林德芳对柳如飞说：“总司令要你过去答话，随我来。” 　　 柳如飞跟着林德芳，来到张作霖的面前，见林德芳举手敬礼，他也学样儿敬了个不规范的军礼。 　　 张作霖双手搭在文明棍上，态度还是很和蔼地说：“你小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冤，那一准是有冤在身了，哎，不对呀，你有冤该去官府啊，这里讲武堂正在招生，你咋蹿到这儿来了？” 　　 柳如飞说：“回您老的话，我就来考讲武堂的，说实的，我……我也没啥儿大冤，我就是想告状，告一个姓谭的长官。” 　　 张作霖问道：“姓谭的，哪个姓谭的？” 　　 林德芳说：“报告总司令，他说的是谭立刚教官。” 　　 张作霖说：“噢，是教国术的谭立刚吧？谭立刚在吗？让他过来，既然有人告他，咱们就来个当面对质，当场断案。” 　　 萧其煊高声地喊谭立刚的名字。 　　 谭立刚闻声跑来，在张作霖面前立正敬礼说：“报告总司令，谭立刚前来聆听您的训诫。” 　　 张作霖指着柳如飞问谭立刚说：“这小子你认识吗？他口口声声点名要告你的状。” 　　 谭立刚回答说：“报告总司令，这人我认识，是个考生，名字叫柳……柳如飞。” 　　 张作霖说：“柳如飞，好喝亮个名字，咋回事儿，你咋惹着他了？” 　　 谭立刚说：“报告总司令，我……” 　　 张作霖摆下手说：“你是我亲自点名从虎威武馆请来的国术教官，不用这么 　　 拘谨，有话照直说。” 　　 柳如飞一听这话，心里免不了一阵发凉，看来小五说得对，官官相护，这官司难打赢不说，弄不好还得惹火烧身。 　　 谭立刚说：“事情是这样的，总司令，确实是我把他的登记表给撕了，不同意他进咱们的讲武堂，因为我发现他来历不明，跟日本浪人称兄道弟，我担心这种人混进讲武堂，会留下隐患。” 　　 柳如飞急忙辩解说：“总……总司令，您老别听他瞎白话，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公报私仇。” 　　 张作霖笑了，说：“公报私仇，这罪名可大了。” 　　 柳如飞重复说：“对，他就是公报私仇。” 　　 张作霖用文明棍点指着柳如飞说：“还没轮到你说话呢，立刚啊，你说说他这个公报私仇吧！” 　　 柳如飞还要说什么。 　　 张作霖的卫队长冲柳如飞厉声地喝道：“住嘴。” 　　 柳如飞不能不把话咽回去，心里更加的冰凉了。 　　 谭立刚将次郎来虎威武馆挑衅和柳如飞相助的事儿，大致讲述一遍，应该说还挺实事求是，没有添油加醋。 　　 张作霖问柳如飞说：“他说的是这么回事儿吗？” 　　 柳如飞支吾说：“这……这话咋说呢，是，也不是。” 　　 张作霖审视着柳如飞，片刻说：“你小子不会是日本人吧？” 　　 柳如飞急了，冲口说：“您才是日本人呢！” 　　 卫队长骂道：“混蛋，敢这么跟总司令说话，我嘣了你。” 　　 张作霖并没恼火说：“你小小的岁数，咋跟日本人搅在一起了呢！” 　　 柳如飞说：“我……我跟那个次郎也是通过切磋武功认识的，成为朋友，他上虎威武馆踢馆，事先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后撵去的，看他和虎威武馆的人打在一起了，我上去拉架，没偏没向，咋的，这拉架还有错儿啊？” 　　 张作霖问道：“这么说你也会点拳脚功夫？” 　　 柳如飞点点头。 　　 张作霖稍思说：“事儿我听明白了，谈不上什么私仇，就是个误会，至于说 　　 到冤字？你小子也没冤到哪儿去，谁让你跟日本人穿一条连裆裤了，谭教官作为讲武堂的国术教官，看你不顺眼，不收你，他有这个权力，没什么过错，算了，就这么着吧！” 　　 柳如飞绝望地说：“照您老这话，这讲武堂我还是上不了啊！” 　　 张作霖笑着问道：“那你说呢？” 　　 柳如飞的倔强劲又上来了，喊道：“我说，我说我不服。” 　　 张作霖故意想跟柳如飞纠缠似的，问道：“你不服还能怎么着？” 　　 柳如飞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蹦出个打擂的念头，这都是他小时候听的大鼓 　　 书燕青打擂，印象太深入了，抬手指着谭立刚说： 　　 “我……我跟他打擂比武。” 　　 张作霖愣住了，周围的官员也都愣住了。 　　 柳如飞血气方刚地说：“我跟他比武，我胜了，您老得让我进讲武堂，我要是让他打趴下了，我土豆搬家滚球子。” 　　 张作霖哈哈大笑，随即又板起脸说：“你小子也太狂妄了，也不怕风大煽了你的舌头。” 　　 谭立刚平静地说：“总司令如果允许，我可以就地跟他比式比式。” 　　 张作霖说：“比式什么，耍猴啊？你堂堂一个国术教官，跟他治什么气？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柳如飞听张作霖说出这话，彻底地泄气了，垂下头，自认倒霉了。 　　 林德芳站在一旁，按说没有他插话的份儿，但他心地善良，着实同情柳如飞，便不顾级别的限制，问柳如飞说： 　　 “小伙子，你除了武术，还会什么？” 　　 柳如飞脱口说：“写字，我会写毛笔字，刚才那位登记的长官看了，都说好。” 　　 张作霖皱眉说：“识文断字，这是进讲武堂最基本的条件，睁眼瞎，看不懂作战地图，从讲武堂出去怎么带兵啊！” 　　 柳如飞急切地说：“对了，我……我还会打枪，不敢说指哪儿打哪儿，三枪两中，还是没问题的。” 　　 张作霖似乎来了兴趣，说：“你小子不会是又在说大话吧？” 　　 柳如飞说：“说没说大话，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作霖爽快地说：“说得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来呀，给他拿棵枪来，哎，你用什么枪顺手？是步枪还是手枪？” 　　 柳如飞说：“大枪。” 　　 张作霖示意卫队长说：“给他一棵步枪。” 　　 卫队长从旁边站立的士兵手中，拿过一枝步枪，递给柳如飞说：“枪口冲外，别走火伤着人。” 　　 柳如飞握枪在手，拉开枪栓，推上子弹。 　　 一个卫兵掏出匣子枪，悄悄地搬开机头，虎视眈眈盯着柳如飞，以防柳如飞 　　 有不测之心，对张作霖不利。 　　 林德芳说：“总司令，操场那边有枪靶，请总司令移步……” 　　 恰在这时，天空飞来一只鸟，柳如飞抬头看时，枪也随之举起来，似乎瞄都没瞄，枪就响了。 　　 众人一惊，仰颈寻望，就见那只鸟中弹慢慢跌落下来。 　　 张作霖赞许地说：“好小子，枪法不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