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副连长彭克仁率领二排、三排共80余人携一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四支冲锋枪和众多的中正式及汉阳造步枪,在连长岑允峰带人扑向汽车站的同时,就运动到了十字路口开始了战前的准备。彭克仁刚才在向县城运动的途中,曾向钱亮详细询问了这个十字路口和县政府大院及周围的情况,知道驻有日军部队的大院在这条主街的最南端,不过院门口距离主街还有一段几十米长的拐把子岔口。日军在大院门口处也设置了两名哨兵,只是哨兵和主街的行人互不相望。这时他回忆起这点,先是吩咐了两个排的正副排长和各正副班长们,要求他们带着部队做简单战前准备时,绝对要轻手轻脚,以免惊动大约前面400米拐弯处的日军哨兵。话音刚落,一连两个排的官兵们还没开始动作时,身后的汽车站院里突然响了一下枪声! 怔愣了一下,非常清楚这声枪响会导致什么结果的彭克仁沉声命令众人马上行动,然后他急切地吩咐一个少尉带一些士兵在街口阵地前面布置一些诡雷,彭克仁要求诡雷布置得不要离街口阵地太远、打起来后手榴弹能够投掷到的位置就行,多在两侧道边的地面、窗口甚至门框等处密布上。接着,他抬头看看主街上的一溜路灯,招呼过来两名枪法好的士兵道:“你俩提前在这几棵电线杆子附近做好准备,一旦和大队的鬼子交上了火,你们首先打碎阵地前后的几盏路灯,然后再进入原来的指定位置作战。”完后,又让两个排派出大部分人在四周的建筑物里外迅速撬掉一些石条石块、砖头木板等一切能利用上的杂物,在沿街两侧和前出20米的**街道上构筑一些简易工事,又亲自安排操作重机枪的士兵们,利用一些坚硬的砖石和装满泥土的沙包,在十字路口稍靠左侧临时构筑了简易掩体。 也就在一连两个排的官兵们,快速紧张地布置简易阵地的忙碌时,突然西侧街道的深处猛不丁打来了几枪,顿时就把十字路口西街角处挖土装沙包的士兵打倒两人!众人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随着“巴勾、巴勾”的枪响,可以分辨出西街深处有几点火星——确切地说是左二右三在迅速地闪烁。那个位置是主街路灯的余光照不到的位置,黑漆漆的视线使得临时派出的几个警戒哨兵也没察觉到什么,根据枪声和枪口的火花,只能判断出日兵据这里的实际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 十字路口处除了重机枪阵地外还有十多人在两侧,他们突然听到右侧的西街枪声响起并身边的战友负伤倒地,便立即趴下在滚动身子的同时,手中的步枪就对向了那5处火花打出了子弹!这边的枪声一响,伏身射击的日兵顿时就感到了压力,因为他们的位置除了身后的一堵院墙,身下是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遮掩物,又偏偏中国军队的两挺轻机枪很快就对着这边点射并把弹道压得很低,那尖啸的子弹时而在他们眼前的几米处溅起一溜溜的火花,时而贴着他们的钢盔嗖嗖作响很难让他们抬起头有效还击。只是片刻,在密集火力的掩护下,这边立即冲出去十余人或奔跑伏下、或匍匐运动冲了上来,然后根据实际的距离连续投出手榴弹再次冲锋,最终以伤三人阵亡两人的代价打死、炸死了这个日军巡逻组的5名士兵。刚才领命的两个士兵在短暂的战斗刚一开始,便就势开枪打碎了他们头顶及前后的五、六盏路灯。 “四班长,”彭克仁这时看着身后刚燃起大火的汽车院方向,对一名高瘦的老兵指着西街道:“带上五个弟兄和一挺轻机枪,到这条街的里头用手榴弹做些诡雷,然后找一个隐蔽的位置埋伏,万一鬼子从那里出来,你们要尽力阻一阻,到时根据情况,我会派人增援或叫你们撤回来。” “是!副连长。”四班长答了一声又道:“脚下的这条街是主阵地,我带走一挺机枪,这边的火力就会弱不少,不如再给我增加俩人、机枪留下......” “就这样定了,四班长。”彭克仁打断对方的话道:“这里是主阵地不假,连里的重机枪在这里,原来两个排就有两挺轻机枪,营长又给加强了两挺轻机枪和四支冲锋枪,火力够强的了。你带走一挺,在这里这么窄的射界内四挺轻重机枪交叉封锁、四支冲锋枪灵活支援,严密覆盖得程度,也算得上风雨不透。但是这个阵地不能拓宽也无法纵深,人枪密集,和鬼子交起火来,一旦他们用炮或掷弹筒炸我们,伤亡就会增大,这是对我们不利的方面。街面狭窄,鬼子的大队无论是人员冲杀还是火力打击,更会受到限制而不能充分展开,这是对他们不利的方面。好在我们是堵截,他们是攻击,地形对我们利大于弊。这里多一挺轻机枪可增加射击密度不错,但让你们警戒的那边一旦出现了鬼子,不仅会抄我们这边的后路,更会直接威胁到营长他们的安危。快行动吧。” 这时,彭克仁他们阻击阵地后面的汽车站院内,熊熊大火燃烧的程度已经轰然作响,同时,更远处的学校院处也枪声大作。一连二、三排的官兵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仓促地完成了诸多简易阵地的忙碌堆建刚趴在了阵地前想喘允一口气儿,就听到他们所面对的主街前面传来了众人跑步的响声!这响声刚开始还“轰、轰”地带着整齐有力的节奏,刚一拐过弯,一个日军大尉军官抽出战刀大吼一声,日军一个中队整个的队形立刻散开在主街的两侧和中间呈三列运动。 这些日兵们右手持枪如临大敌般迅速奔跑的同时,眼看着前面几百米处连天的大火和更深处不绝于耳的枪声,都感到了事态的严峻!随着中队长的命令,两侧的日军队伍里立即闪出一些人,他们用轻机枪和步枪向火光处射击,其意图一是震慑放火的敌人,二是通过枪声给待援的同伙们助威。这个时候的他们被前方的大火和枪声震惊,暂时忽略了前面不足四百米处有很长一溜的街道没亮着路灯,因此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又不仅仅是单调的打枪,更是自然地吼出了冲锋陷阵时的呐喊!也就在他们饿着肚子带着一股子怨气冲出了百十米、想立刻抓住可恶的“偷袭者”并将之碎尸万段的愤怒情绪愈加强烈时,突然间前面的黑暗处闪起点点串串的火花,随即就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声! 岑允峰带一排完成了汽车大院放火的任务,根据刘玉田的命令,从手头上派出了20余人绕到学校的侧墙处企图翻进去后,自己带着一些官兵和百姓又跑到了学校前门来增援。刘玉田听完岑云峰简短的汇报后,心里的焦躁和火气得到了一点平缓。他不甘心目前只是被动挨打难以还击的状态让他束手无策,沉着脸想了一下对岑云峰道:“你们顺利得手,枪声和火光会让鬼子大队援军立刻冲来,这边鬼子火力压制的程度密不透风,我们藏身处和各窗口不仅隔着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更超过了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只是这边不能再延误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靠强攻一鼓作气解决战斗,我看这样......” 就在刘玉田给大门两侧的众人们布置他新的打算的时候,主街十字路口处急骤而密集的阻击枪响也传到了这边。几乎不分先后,突然间前面校园里的教室处先后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爆炸虽然只是很沉闷的几下,但在围墙外面的刘玉田等人,仍是明显地感觉到了日军射击的弹雨在短瞬间稀疏了一些。感到有些诧异的刘玉田环顾两边,却发现大门两侧的官兵们也和他一样茫然而左右相顾,随后从教室里面也三三两两地投出了几枚日式手雷在窗外的近处爆炸,有几个蹲在大门角还能抽冷子向里面侧射的士兵看到了一些情况大声喊道:“教室下面有我们的弟兄!” 几分钟前组织起来的八个士兵,他们刚刚翻身上墙,就被身后的路灯把身影映射出来而被日军发现并打倒,有四个人落在了墙外,另有四人落在了墙里。落在墙里面的这几个人虽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不轻的伤,但仍有三人还活着。他们趴在夜幕笼罩的地上**了片刻,只听院里和院外的激烈对射,就如同巨大的铁锅里有无数爆豆炸响般地震耳欲聋!同时,那看不见的硝烟也让他们的肺腔里如同针扎般疼痛几欲窒息。只在片刻,这三人便看清了院内外的战斗对己方明显的不利——日军的火力密如急雨,各种武器的子弹如同一幕厚密的弹网,水泄不透地封锁着部队唯一能冲进来的校院大门,而门外的弟兄们躲在几个墙角处用轻机枪、冲锋枪和一些步枪的还击,却显得是那么稀疏且无力...... 在这样危机的形势下,大门内侧左边的两名和右侧的一名伤员们尽管都带着伤又无法互为照应,这时却不分先后地闪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用自己现存的半条命为战友们创造一点可能的条件!于是,默默地,他们半尺几寸地在地上爬行,沿着一个半圆的弧度向日军火花点点的窗口靠近,其中右侧的士兵行动得更为艰难——他在院墙上侧身的瞬间被子弹划开了肚子,摔下来后一大截温热的肠子便脱出上衣落在了地面上!好一阵子,巨大的疼痛让他全身战栗并立即昏厥,大量地流血也让他四肢瘫软躯体渐渐冰凉。待痛醒过后,这名士兵在艰难**的过程中明白了形势,忍着揪心般的剧痛把肠子塞进衣服里又用绑腿紧紧勒住,然后凭借着一股子不屈的意志和不甘的一口气,双手扒地一寸一寸地拖动着身躯,每爬出一段,身下浓稠的血迹就在地面上拖出了夜色下呈墨黑色的血带!也就在左侧的两个士兵绕了个弯子,先后爬到了头顶上弹雨纵横的窗口,并先后向里面扔了两颗手榴弹又遭到了日军手雷的反击而阵亡后,右侧的这名士兵也爬到了右墙角的附近**着。过了一小会儿,他把自己的四枚手榴弹用另一条绑腿紧裹在一起,右臂抱起手榴弹左臂用力撑着向窗下爬去。等爬到了第三个窗口下,这名士兵费力地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靠在窗侧的墙面定了定身子,左手食指吃力地拽燃引线,扭转着一张因剧痛而苍白且汗水涔涔的面孔向校门处看了一眼,一咬牙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把手榴弹捆送进了教室...... 门外的刘玉田等人,看见或听见前面教室处国军的木柄手榴弹与日军的椭圆手雷相互炸响又平息后,他们握着各种武器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刘玉田冷着脸,左右环顾了一眼闷声喝道:“向里面投弹、炸掉大门,准备冲!” 刚才三个各不相通的教室里面始终闷头向外射击的日军官兵们,那曾想到最北侧的两个窗口处突然被扔进来两颗手榴弹!先后的爆炸不仅让几名枪手非死即伤,更让沉着迎战的他们开始了惊慌失措——中国军人在什么时候摸到了窗口下?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多少人?突如其来的猝变,使日军官兵在短时内感到了紧张,但军事素质的优良和战场经验的丰富,却足以让他们在任何情况下做出条件反射的回应!于是,日兵们也摸出手雷,从各窗口或远或近的反掷。片刻后,他们估计外面两个左侧窗口的偷袭者已然被彻底炸死,却未料到南侧的一个窗口外又费力地站起一个人!这个他们在教室里根本看不见的人只剩下了半口气,但是却能憋着这半口气,从窗口两支枪的间隙中送进来一捆冒着蓝烟的手榴弹!这一声巨响过后,整个南侧教室的两、三个窗口差不多伤亡了七、八个日兵! 就在一阵子受伤的惨叫、怒吼和日军指挥官调动人手补充缺口的喊叫混在一起之际,从校园墙外突然飞进来几十枚手榴弹在教室的各窗前炸开,同时两扇紧闭的铁筋大门“光啷啷”被炸倒!飞进来的这些手榴弹距离着窗口六、七米甚至十几米处爆炸,虽然不能直接杀伤各窗口向外射击的日兵们,但火光烟雾和冲击波以及个别飞溅的弹片,仍是让日兵们的射击在瞬间滞了一下!趁此时机,刘玉田和岑允峰大吼一声,各端着一挺轻机枪从门垛子处站起,随后紧跟着两名冲锋枪手分布左右,四人一边冲一边根据自身的位置向前面的窗口迅速地扫射,紧跟着,后面又有几十人一窝蜂般涌了进来并有几人大声喊“蹲下隐蔽”! 在刘雨田等四人蹲姿射击的同时,后面这些人把已经拽燃的手榴弹向前面火星已显稀疏的各窗口甩了过去!在前面手榴弹爆炸后的瞬间,所有人起身一边用各式武器向各窗**击,一边或跑或伏滚动着身体贴近各窗口。短瞬间,在黑暗夜幕下教室里面的部分日兵还没调整到位,仅有一多半持续射击的日军官兵们,先是被无数枚凌空爆炸手榴弹的火光、弹片、触不着看不见却真实感受到的烟火气浪所震撼,在眼前一排火焰和黑烟阻挡住视线的瞬间,外面密集又准确的子弹顿时射了进来,紧接着,又一轮近距离的手榴弹爆弹片纷纷在各窗口处炸开,同时看不见的烟火后面又射进来更多致命的子弹…… 一切都取决于这短暂的瞬间,趁着日军火力的减弱,刘玉田、岑允峰和所有的几十名官兵以及武工大队的成员们,一边拼命冲锋一边高声怒吼,尽管前面的有不少人因日军在各窗口顽强的射击而倒地,但身边的众多人依然毫不犹豫地冒着被自己手榴弹弹片杀伤的危险继续猛冲!60多米的距离,在两轮手榴弹和边冲边射击的过程中,总共四十多人用了十几秒的时间,终于有一半人冲到了各窗口之间屋墙的死角处,他们在一些倒地伤兵继续拼死射击的掩护下,迅速把手榴弹的引信提前拉燃甩了进去,然后又咬着牙地闷头拽燃第二枚、第三枚再换个投掷角度扔进了教室。 教室内的日军官兵们,先是让国军三个伤员的手榴弹袭击陷入被动,这时候又被对方一阵子悍不畏死的进攻占了先机,尽管在短短的十几秒之内打倒了对方近一半,但奋不顾身的中国军人仍然冲到了教室下并占据了射击死角的位置。屋内的日军还没等做出反应,又被更多的手榴弹给炸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三间教室里四十多日兵有一半非死即伤后,退离窗前的照葫芦画瓢也用手雷还以颜色隐身在教室的桌櫈后向外投掷。于是,这一个短暂时间的战斗里,敌我双方放弃了不太起作用的互射,而是以手榴弹和手雷争着高低。 中国士兵每人装备四枚木柄手榴弹,他们站在窗边侧身伸出一只胳膊或左撇或右投、或扬手高抛或低腕轻扔,尽量不放过室内的任何角度。而日军每个士兵只有两枚手雷,他们远远躲在教室远处的桌櫈后,向外投雷时拉掉保险栓然后快速地在墙面上或钢盔上磕一下再向窗户处撇去。但是他们为了躲避外面的子弹和窗前手榴弹的弹片又离着窗户较远,所以有些手雷失去了准头或没扔出去、或又碰在窗户木框上弹回来爆炸,这更让教室里的日兵雪上加霜!只是一些扔出去的手雷其强大的杀伤力,仍是让窗户边的国军官兵伤亡不小!见此情景,已经冲到了最右侧,时而用轻机枪捅进窗内向里面点射、时而也投进一、两枚手榴弹的刘玉田瞪着眼睛大喊一声:“把汽油壶盖拧开扔进去!” 整个一营携带的汽油和柴油集中到一连和二连的二排后,小学校院参战的官兵们还有不少的剩余,这时士兵们听到刘玉田的命令后立即动作,几下拧开壶盖径直把汩汩流着汽油或柴油的油壶撇了进去,然后几枚手榴弹又进来爆炸,顿时让总计九扇窗户的三间教室火焰熊熊!须臾间,日军官兵们没料到局势变化得陡然直下,眼看着被溅上油料的木制桌櫈在瞬间燃起了呼呼的大火,顿时,翻卷的浓烟黑森森四处弥漫呛人窒息,赤红的烈焰烧灼着肌肤。三间教室总共仅剩十几人的日军官兵们,便不约而同地分别跑向各自的室门想冲到前院,却想不到刚踹开教室门还没窜出两步,每个门口的前面恰巧都有密集的子弹打进来!于是,仅在刹那间,大火燃烧的劈剥声、火势增大的轰响声、门窗两边封锁的射击声、室内日军士兵们愤怒的吼叫以及他们濒死前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同时,还有大火燃烧处日兵尸体上子弹和手雷被烧爆的炸响声混作一团,实实在在地让活着的人听到并看到了地狱中的一幕…… 十分钟前,二连的二排长李锦山与副排长韩玉成各带5人,顺着院墙两侧向学校的后院操场迅速摸去。李锦山在右侧的一组顺一条窄胡同拐弯抹角行动了不到百米后停止了脚步。借着右后侧汽车大院的火光,他们发现自己面前的几所民宅或大门紧锁、或漆黑悄然,完全不像有活人居住的感觉。听了一下左后侧仍是爆响不停的枪声,李锦山示意几个人再找几所门院看看是否有人,自己则利用右后侧的火光和左后侧的枪声来准确判断着自己的位置。不到一分钟,派出的几个人返回报告这一带民宅均无人住,没上锁的个别住户东西俱全,家什不乱,明显是举家暂时出走...... “顾不上这些了。”李锦山的半张脸在远处火光的闪烁下阴暗不定:“我们的前面就是小学校的后院,先找一个房顶上去,想办法摸进去展开行动。记着:一旦看见鬼子的军火卡车在里面,就是豁上我们所有人的命也要炸掉它!” 选择了一所较大院子,李锦山让人撬开了一把院门锁摸了进去,然后悄无声息地到了一间向南的正房搭着人梯翻了上去。鲁南农村的居民住宅均为光滑平整的房顶,峄县内也不例外。6个人到了房顶爬行到了边缘,随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所有人的眼珠子全都直愣愣地注视着身子下的前面——借着不断闪动的火光,他们的视野处皆为整齐排放的卡车!这些车头向东的卡车队由北向南排成整齐的行列,直至他们身下的院墙边。那草绿色的车顶盖上这个时候隐隐闪动着黝黑的光泽、以及驾驶室后帆布覆盖着的弧形的轮廓,此时此刻正如一堆溢着香气的肥肉,强烈地勾引着这些人的吞噬欲望! 李锦山努力地辨认出,这庞大的操场上由远而近正好是五列卡车。左右环视了一眼属下,他抑制住激动的声调低声下令:“溜下墙后以我开始从南到北每人顺一列卡车的头车起,用匕首、刺刀和小斧子把汽油箱捅漏,动作要快,然后再集中到这个位置返回。所有人注意:营长交代还有鬼子的两组巡逻哨未露面,刚才大门口枪响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去增援,是不是就在停车场上也说不准,所以要特别小心提防,行动!” 六个人刚刚从房顶下的学校操场南院墙落地还没展开动作,突然从他们前面的卡车头尾两侧有几条人影凶狠地扑了过来!由于左侧百米处的枪声激烈,嘈杂的响声掩盖了这几个日兵刚才的悄悄接近和现在迅猛动作的所有声音,但在近距离的搏杀中,那种情不自禁借以振奋自己并震慑敌人的怒喝声,却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惊动了刚跳下墙的众人!包括李锦山在内的六人有三名官兵和三名武工队员,这三名武工队员身着黑衣黑裤腰间系着布带子,刚刚下来时倒插腰间的手斧还没拔出,身形刚稳就立即产生了一种危险迫近的潜意识!这个念头刚刚冒起,蓦然间就瞥见斜侧一道黑影双手端着带刺刀的步枪、伴着低沉的吼声向自己扎来! 豫北、鲁南的民众擅武者众多,武工大队的成员均为彪悍精干之人,如若拿起枪和日军面对面交战,其战术素质还真不如一名普通士兵,可一旦与敌人在狭小空间近身肉搏,其灵巧的身手与制敌的功夫可就不是一名日兵可以相比的。这时只见右边的一名武工队员侧对着从卡车头冲过的一道黑影,双脚不动整个身子猛向后仰,“呼”地一下让隐隐闪亮的刺刀从胸膛的右上侧掠了过去!接着,该武工队员伸出的左手一把死死握住对方步枪的上护木,然后右手倏起,在暗色中如一把坚硬的五爪钢勾紧紧掐住偷袭者的喉咙,接着他正过身子面对着敌人、抬起左膝盖狠狠顶在了对方的**——满以为夜色里在中国人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可以将之捅个侧透的日军士兵只是在一个凶猛的突刺之后,便于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就让对方牢牢制住,他喉咙处撕肌裂骨的痛楚和无法吐气的窒息刚刚反应到感觉的神经,两大腿中间那更难以忍受的剧痛又重重袭来,使之瘫软如泥而缓缓地倒向卡车一边。至此,该日兵一双瞪圆的眼睛睚眦俱裂,因为巨大的疼痛而曲扭的脸上还显示出了几分不甘与些许疑惑...... 第一名日兵对着目标抢先动手的同时,两侧另有四人也一起闪出猝然发难!由于地方狭小又事发突然,李锦山左前的一名士兵被突然刺中,但这名士兵强忍剧痛,双手紧紧握住这支刺刀已贯入自己右胸的步枪,让身边的战友把握住机会,用匕首抹了这个无法拔枪再战的日兵脖子后才气绝倒下!与此同时,李锦山和另外两名武工队员,均都默不作声地一起迎着吼出怒喝的日军士兵贴身杀在了一起,不长时间后,最先放倒了日兵的那名队员又抽身助战,所以,李锦山他们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便以牺牲一人轻伤两人的代价,彻底结束了这场短暂的近身搏杀! 李锦山在突然遭遇日兵的袭击搏斗中,被对方在左臂上豁开了一条大口子,这时他疼得龇牙咧嘴在旁人的帮助下包裹着伤口然后道:“看来这是鬼子设在操场上的巡逻队之一,另一个也一定在里面的什么地方躲着想骤起发难,副排长他们在北墙摸进来怕是很危险,我看这样:”他忍着疼痛,对着最先干倒偷袭日兵的黑衣汉子费力地咧了一下嘴:“李大哥你们真是好样的,身手了得!现在你们三人直接从卡车的间隙中摸到北墙,如果那边没有动静,你们就隔三岔五地把鬼子卡车油箱弄破让汽油流出,如果那边突然在什么时候有了打斗的动静,你们就立即冲上去助战,完后和副排长们一起抓紧动作最后到这里集合!拜托了。”又想了一下,李锦山向武工队员借了**斧,在他们走后便和身边的另一士兵分别开始做着破坏汽车油箱的活计。李锦山借来的手斧其木柄一尺多长,但斧身只有巴掌大更锋利无比。这时候他把左臂平吊在胸前,右手轮着小斧头“吭、吭”地在侧下砍裂一辆辆卡车的油箱倒也得心应手,另一名士兵双手持刺刀在油箱的侧面拼命捅戳,刺进后再左右晃动再拔出。李锦山又大声交代了这名一等兵:这个时候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了,只管加快速度隔一辆便捅破油箱,让汽油流淌到各处——最好能让流下来的汽油把全部停车的位置处连成一片!动作的同时随时观察前院的战局,一旦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也就是有大批的小鬼子突然冲上来时,哪怕即使在前面战斗的营长和所有的弟兄们还没撤下来,也绝对要毫不犹豫划根火柴或扔颗手榴弹引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