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志林带队在王木林老人的引路下,在经过五次短暂的休息、夤夜奔行了80多华里的起伏山路后,王木林在尖兵小队士兵的搀扶下逆向找到了他。 “邹长官,往前面再走个八、九里地,就是平地了。”王木林喘着大气说道。 “累坏了吧老舅,赶紧坐下来休息休息。”邹志林伸手扶老人就地坐下来,同时传令让部队休息15分钟。 “出了林子下了这个山坡,就是成片的庄稼地。”王木林道:“再走个四、五里地儿,就到了徐家林。俺记得你说过,到了山边上和你言语一声。” 邹志林听后站起了身,前后左右看了看,虽然夜幕下的四周他看不清什么,但却清楚部队脚下正通过一片缓坡,缓坡的四处正有许多一片片、一丛丛的灌木和杂树。 “老舅,”邹志林坐下身子问王木林:“从这儿直走过庄稼地到徐家林村子,稍微平整的地形有多远?” “得有个七、八里路吧。” “距离徐家林村子五、六里路那块的凹形公路一带,附近的山坡和树林子又有多远呢?”邹志林又问到。 王木林老人低头寻思了一下而后道:“那边那个沟子路离着山边有五、六里地,但是那山边有一片树林子很长也很密也很宽,最靠边的林子离着沟子路也就有个三里地儿吧。” 邹志林闻言后在暗自吐出了一口长气。他从王木林老人的嘴里进一步证实并确定了刘玉田和徐世周前期侦查的准确性,在心里对这场战斗的完成又多了一定的底气。思忖了一下,他对陈茂龙和刘书策小声道:“命令部队在十分钟后散向两边,砍一些枯死的杂木和草稞子,然后每人背一小捆继续赶路。” “这一小捆应该是多少?请长官明示。”刘书策问。 “眼下的路越来越好走了,再有不到十里地还是下缓坡,我们不进村子,贴着庄稼地和山边直接向凹形公路靠近。这样的话,每个人背上不到20斤草稞子柴禾,还是不影响行军走路的。”邹志林道。 半小时后,部队继续运动,渐渐地他们行走在贴着山边一块块的庄稼地里,脚步便快了一些。时值深秋,田里的庄家早被收割,留下的枯杆、茬子也被当地的农民刨出摔掉泥土背回家里当作烧柴。又过了两个多小时,200多人和50匹骡马慢慢过了一道浅水沟,终于到了距离徐家林凹形公路的两里地处。 累得步履蹒跚的王木林老人伏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面倾听了一会起身小声道:“嘛动静也没有。”邹志林听后小声下令:“陈茂龙带一大队迅速向前运动,到了土丘和平地的交叉处在左侧上高地,再运动500米后,把柴禾根据地形地物堆放在距离高地外侧的十米处。然后留下你们指定阻击的两个小队,抽出一名有作战经验的中队长带领负责,按照副支队长的布置先行一步,在凹形路的最南端沿着公路前出一千五百米布置地雷,其余弟兄每人十米的间隔散开并做好战斗准备。 刘书策带二大队向前也是到土丘和平地交叉处上右侧高地。你们也多跑一段路,在凹形公路的边缘向南走留出500米藏好柴禾,留下两个阻击小队,也是抽出一名有作战经验的中队长负责率领,向北前出一千五百米在两侧挖好掩体潜伏、同时指定好敌情警示员准备好手电和镜片随时向这边示警。大队这边派出几人相隔五百米做阶梯式观察员,随时接收并续传北侧弟兄传过来的信号。其余弟兄间隔十米向北散开做好战斗准备。我的位置在西侧的南端。立即行动。” 不到半个小时,二百余人经过紧张的准备和行动,各自在指定的位置展开了行动。位于公路西侧的南端,邹志林转身用衣襟遮住手电光,发现此刻已经是拂晓四点多钟。 天亮在即,寒气浓重浸身透骨。部队经过近11个小时的匆忙行军,走完90多里坎坷艰难的山路,此时此刻不仅疲惫不堪、饥寒交迫。近一夜被汗水浸透的秋衣裤刚才还潮乎乎更甚至湿漉漉,现在趴在地面上,被黎明时的寒风袭来,湿衣就如同一块冰冷的铁皮严严地罩在酸痛瘫软的躯体上! 身有同感咬牙苦熬的邹志林想了一下,向两边小声道:“左右传令,所有人用15分钟吃完干粮,然后再抓紧时间,用一切可用的工具在距离公路边5米处挖一条单人掩体,一大队的弟兄把前出两个小队的22个掩体也给挖出来,动作要轻。” 众人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吃了干粮,然后用刺刀、双手以及少量的工兵锹、工兵镐等在自己的伏身处挖了一条三十多公分深的单人掩体。这么一忙活,不仅众官兵们的饥寒得以大大的缓解,时间也从视线朦胧的黎明转至太阳将要升起的清晨时分。 盛庄那边的日军森昌行中佐像每天一样,8.30分站在车站瞭望塔的哨兵位置处,注视着近百辆卡车分别从燃料库的大门驶向唯一的公路,最后渐渐消失。然后他再下来在车站巡视一番,最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森昌行也跟着忙碌了一整夜,虽然他没有亲手搬运过一粒子弹、一颗粮食,但虚弱的身子和整夜的未眠,他能挺到眼下的十几个小时,也全凭着一股子狼一般的意志和狠劲而支撑着。和往常一样,他准备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小睡一会儿,中午12点以前起身吃饭,然后再睡,直至有新的任务或突发的事件来临...... 上午十时许,送往苍山方向的32辆汽车接近了徐家林。而这时,在凹形公路两侧高地上单人掩体的土坑里,邹志林等二百多疲惫至极的官兵们正在秋日高悬,气温回升的暖意中睏意朦胧。 大多数官兵正犯迷糊时,先是最北侧阻击小队的警戒哨兵听到了动静通知了带队军官,然后用镜片借着斜射过来的阳光向500米处发出传讯,后续的两个观测点立即续传,紧接着中段和南段的官兵们闻讯后立即紧张动作,听从着各级长官们悄声而急促的命令做好了战斗准备。 几分钟后,随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耳的汽车马达声贯入耳鼓,众人们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终于,最北侧的打阻击的两个小队的官兵们透过掩体前人为遮盖的荒草缝隙看到头一辆黄绿色卡车。只见卡车的车厢上有两名日军士兵,稍稍有些歪斜地把守着架在驾驶室顶上的一挺轻机枪,两人的置身处,是卷起一小半苫布的车厢最前面。 按照徐世周的情报,这个头稍小的头车里,就应该有日军军火押车部队的大半个分队。随即,在尘烟滚滚的视线中,又出现了第二辆、第三辆较大一点的车......当这些官兵们悄悄缩回身子并把头低伏在掩体里时,只觉得长久不绝轰隆的闷响除了在耳边形成嘈杂的声浪外,甚至还在肚皮底下泛起了一阵阵明显的波动...... 从最北侧打阻击的两个小队官兵开始,当日军汽车运输队的最后一辆车从身子下的公路通过后,带队的二大队六中队长王先荣中尉探出身向左前方小心地观察。当他在车队驶过而卷起的浓重灰尘中已经看不清几十米外汽车的影子时,便对两边沉声下令:“大伙注意,一待南边爆炸声响起,我们就开始行动前去埋雷!” 这条从苍山到临沂的马路铺建于民国初年。当时的规划是取个直线经过一片农田,但这片农田属于徐家林的一个地主所有。该大户听信一位风水先生“祖传田产,断不可被截断遭轮毂碾压而尽失风水”云云,前往苍山托关系打点并承若自付雇工费用,终于让县长下令绕道。于是数百农民两头开挖、齐头并进,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硬是从一座比平地高出五、六米的土岗中掘出了一条路! 当然此举皆大欢喜,地主达到了目的保持了风水,县长落了人情和好处,数百农民在农闲时也挣得了一些家用补贴。因为当时的鲁南地带很少见到汽车,所以这条路宽不足5米,相向的马车可以对头行驶,单向的汽车却不能倒车掉头,两侧的土岗高出路面平均在五米以下。 几分钟后,整个的车队完全进入了凹形路段,已经让出北端一段路的一大队长陈茂龙,发现日军车队的最后一辆车消失在烟尘遮掩的路下面仍呼隆隆地向前行驶,便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克鲁曼冲锋枪低声喊了一句:“跟我来!”,便带着高地两侧的七、八十人向南面疾步追去。四、五个人一组对付一辆车是事先的布置,但日军这个车队32辆卡车的间距排得较近并且在快速移动中,所以一大队的官兵们就得拼命追赶,尽量在车队被“掐头”的差不多同时,在后面迅速及时地“截尾”,而后全部兵力再展开攻击。 在陈茂龙带人行动的同时,中段的刘书策挥动着手里的一面小镜子左摇右晃,用信号语指挥前后两面、左右两端的二大队众官兵们在距离下面五、六米的土岗上向南急速奔跑,以便自己腾出战斗位置好给北端赶来的一大队众多个小组让位。也就在这些人跑出二百多米的一分多钟内,公路的前方不到一千米处响起了“轰隆”的手榴弹爆炸声! 三枚集束手榴弹是邹志林亲手拽燃的,他不仅完全地按照刘玉田的战术细节去做,而且做为一个思维缜密并不次于后者的他,曾用一根结实的细麻绳在接连手榴弹引信之前反复做了多次相同重量的实验,以确保垂在土岗下并和一些枯藤蔓叶混在一块的拽绳不易被察觉、又一定不能被卡住或缠住。 邹志林在小卡车从他身下的左侧向南侧行驶的过程中,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在离路面约5米的高岗处耳听着越来越近的汽车声,同时在心里估算着汽车运动的实际距离、除去手榴弹被拉燃延续四秒爆炸的时间以及在这四秒钟汽车驶出的精确距离......经过了短暂的倾听、默默的计算后,邹志林最终右手一拽,然后抓起身边的冲锋枪,一股子找回当年驰骋疆场的熟悉之感油然而起! 第一声炸响的这三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是国军仿制德国m24型造出的“巩式手榴弹”(巩县兵工厂于1939开始装备国军部队)。弹长22公分,装药50克,爆炸威力和杀伤面积不如德国原装的大,但在小范围(7米之内)的冲击力还是相当了得的。 三颗手榴弹计150克黑色炸药一同爆炸,其气浪在日军头车的车身下面剧烈冲击,顿时就把这不到三吨重的汽车前部掀起了足足一米多高,然后重重地回摔在地面上!爆炸声响的同时,玻璃碎片、火光、水汽和烟尘四下溅射,好几秒之内,附近高岗上一部分一大队的官兵陷入了短暂失聪的状态。而公路下这辆被炸的小汽车上,十几个押车的日军士兵们则在瞌睡的朦胧中,一下子便被炸到了发懵失措的状态!随即在几秒钟后,车队的后面又响起了更大声的爆炸响动...... 日军的车队司机战场经验都很丰富,他们出自于师团级的辎重部队,除了作战不如普通士兵,但运输过程中遇险应急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他们突然听到了最前面的那声爆炸后,皆不约而同地急刹车。只是猝然间没顾及到在汽车行驶的惯性中突然停车,押车的日军小队顿时就在钢板车厢里栽倒跌撞一团。尤其是挨炸的头车,把持着一挺轻机枪的两名日兵在车头猝然抬起的瞬间,连人带枪一下就滑到车厢的尾部,在这个过程中还带倒了身边本来就坐不稳的几个日兵。 也就在最前面的头车被炸、后面的一长溜满载军需物资的车辆在仓促的急刹车中导致全部人员陷入东倒西歪状态的瞬间,比车顶还要高出好几米的两边高地上突然涌出无数的中国军人,只见他们四五人一伙,用轻机枪、冲锋枪和步枪在两侧向每辆汽车的驾驶室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更有甚者,不知怎么他们就认定了押车小队的乘坐车辆,在前后两侧用自动火器向驾驶室和钢板遮掩的车厢后门扫射的同时,还用体积不大但威力不小的炸药包狠炸了下去! 最开始有好几枚手榴弹落在车厢顶上被弹了下去落地爆炸,日兵没给炸死只把汽的车轮胎给彻底炸瘫。但紧接的小炸药包扔下来时,上面却缠满了荆棘或刺槐的枝条,上面的尖刺正好能稳稳地抓住厚实的苫布而准确爆炸!两斤重的黑色炸药在爆炸的瞬间,其气浪一下子就把汽车8毫米厚的顶端钢板掀飞,并且爆炸的响声在三面覆盖钢板的狭小空间产生出了被扩大的声波,顿时就把十几名日兵给震昏甚至震死! 这种状态下在载人车厢里的十几名日兵基本上是个个七窍流血,四肢痉挛。死透了的那是啥也别说,昏过去的也只怕再也没有了醒过来的机会,因为在两侧高地上的中国士兵们虽然也被爆炸的声响震得暂时失聪头晕脑胀,但还是能坚持着往被撕开的车厢顶盖里投掷了手榴弹。 配合最成功的就是中段伏击的官兵们,先是两头射击,干掉驾驶室的司机和押运日兵,同时炸药包从天而降炸开钢板,接着就是趁热打铁把好几颗手榴弹延时两秒钟,准确地落进烟尘弥漫、鲜血淋漓的车厢里再次爆炸。 就这样,四、五个一大队的官兵们投完手榴弹后,警惕的戒备了好几秒钟,却始终没听见任何的声音发出。这几个人欠起了身看着身下着火冒烟的汽车,又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看,均在心里大同小异地想着:这一个车厢里的十几个鬼子就这么被干掉了?这简直也太...... “都别愣着了,再扔上几颗手榴弹,然后去两侧帮忙。”这5人当中的副小队长最先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下清醒,然后大喊道。 日军往苍山押送军火的小队计75人,带队的是斋藤恒久少尉。每一个把军需卸火车入库再从库房装上汽车送往前线的夜晚,他虽然没和士兵们一样累死累活,但做为监工的一员瞪了一整夜的眼睛,这个时候也同样疲惫之极。 从临沂到苍山,在这片完全属于日军后院的鲁南大地,不到一百公里的路途用一个满员编制的小队押送,其重视的程度和护卫力量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一年多来,斋藤少尉带着他的这个小队往返于鲁南的各个城镇之间,押送的军火和其他物资计以千吨,也从来没碰到过任何意外,不要说有什么中国军队的正规部队,甚至连穷凶极恶的山贼也没遇上一个......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任是谁也会麻痹大意,即使是战斗意志旺盛的日军官兵,在很长时间也没遇到敌人前来“骚扰”的状态下,你不想让他放松戒备也是不可能的。日军全面侵华第五个年头兵力的匮乏,让各处部队的使用上都捉襟见肘,进而导致了日军在盛庄的驻守、装卸和押送方面、无奈地让仅仅两个中队的日兵身负名副其实的双重重任。更何况摊上这么个心理变态的苛刻呆板的上司森昌行,一到有装车押送的任务时,从中队长到各小队的每一个士兵无不是个个怨气冲天! 一大早心里同样不爽的斋藤少尉困倦不堪,上车没多久就靠在载人汽车的驾驶室右侧垂着头打起了瞌睡。时间不长后,他的脑袋开始一摇一晃,慢慢的还在嘴角处垂下一截子口涎,亮晶晶地随着汽车的颠簸摆来摆去...... 斋藤恒久的头车骤然遭到袭击时,由于三枚手榴弹是在汽车的驾驶室下方爆炸,集束手榴弹的气浪除了把车头掀起,同时也把驾驶室的窗玻璃震碎。 蓦然间被震碎的条状玻璃茬子在巨响的同时,劈头盖脸地把斋藤和汽车司机的脸上及上半身扎得如同刺猬!在骤然的打击下,斋藤恒久同样陷入了懵忡之中。 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士官生,在头脸和上身剧痛的刺激、以及身后再次的爆炸声和枪响声的震惊中,他立即从怔愣中清醒了过来并且非常明确地意识到:车队遭到了敌人大部队的攻击!于是,斋藤很痛苦地扭身转头,不顾这时正鲜血流淌的头脸声嘶力竭地冲着后窗被震碎的后车厢里喊到:“二分队立即跳下车就地找掩护还击,松岛君立刻给盛庄大队部发电报求救,告知我小队押运的军需车队,在距离盛庄约40里处的徐家林遭到支那军大约一个营的猛烈攻击!请速援救!” 作为一个战场指挥官,尽管斋藤恒久只是个小少尉,但临危不乱,处置得当,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发报员发回求救的电报,也算是日军基层军官的佼佼者了。只是他没有发现,恐怕换个别人也难以发现:在这短短的不超过一分钟的几十秒内,后面的车队处各种火器的射击声密如疾风骤雨,手榴弹和炸药包的爆炸声轰隆不绝,可斋藤头车的位置除了最开始被爆炸装置炸得离开地面三尺多外,这个时候居然有一小会儿毫无声息! 但是这个状况并没保持多久,得到命令的日军二分队15名士兵刚开始向下跳车,尚未站稳就被公路两侧密集的枪弹纷纷击倒,后面的见状不妙便缩回车厢在钢板车棚的几处口子向外射击。但是他们打出了一枪后却沮丧地发现:无论他们的枪口抬得再高,其射界只能打到不到两米外的土岗壁上。土丘上面的中国军人不露头,他们在下面的公路上都难以发现,更何况眼下是在无法下去的车厢里! 日军士兵的战斗意志是融进了骨子里的,窝囊仗打得并不多,像这样的被动挨打就如同掉入陷阱里的野兽般,虽然咬不到猎人的肉,但一样会向猎人呲出锋利的尖牙!虽然这个相对安静的时间很短,上面的中国军人好像暂时顾不上这个头车。于是抓住这个机会,一些日兵在车厢顶上再次架起了机枪,在既无射界又无目标的狭小空间里,冲着土岗两侧和蓝天的交界处就射出了子弹。他们的此举是企图用虽然不很密集、但却是毫无间断的子弹阻止敌人出头露面,从而掩护其余的几个日兵跳下去进行有效的抵抗。 邹志林在第一声爆炸后就盯着手表掐着时间,他冲着对面和身边的官兵们做着手势,命令所有人严密监视这辆头车先不要动,但日军士兵从车厢里跳了出来,邹志林当机立断和附近的几个士兵立即射击打倒了几个,随后命令众人缩回头并亲自和几个士兵各用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碎片斜举观察着下面。约莫着过了一分钟,邹志林通过镜片正好看见日军的通讯兵发完电报并在车厢前部的间隙中收起了天线,也正好看见几个日兵往车下跳,再稍转一点镜片,甚至瞥见了驾驶室的门也被推开,于是他大喊一声:“炸药包、手榴弹和燃烧瓶一起砸,然后子弹扫!” 刚才中国军人把头车炸了一下便偃旗息鼓的短暂间隙,也给了斋藤少尉一点自救的时间,他在驾驶室里和司机相互拔出身上和脸上的玻璃茬子并匆忙地擦血包扎时,也看到了自己车上的士兵跳下跳上还击得非常吃力。很快,他得到了通讯兵发完了电报向他的汇报,又看见自己车上的士兵再次跳了出去举枪射击,于是,身为小队长的他也推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准备督战。 就在他结实的短腿踏实了地面上,并“仓郎朗”地抽出了军刀要张嘴下令的同时,他的后上方响起了一声他听不懂的话语,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大小黑点从头而降,再落在地上、汽车上炸起一团团的烟柱,一片片的火光,一道道无形却能撕裂躯体的气浪和一蓬蓬呼啸着溅射过来的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