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前,鹤见孝夫带着五、六百人扑向大沙河的西岸展开搜索后不久,沿三个方位运动的搜索分队,很快就发现了国军撤退时留下的痕迹!鹤见听到汇报后大喜过望,带着几个军官来到了最右侧的草滩处查看,只见在几道手电筒的光线下,一条宽两、三米人为踩出的便道,非常醒目地呈现在昏黄色的草滩之中。 鹤见蹲下身子,非常仔细地查看着他所能看到的一些痕迹,还时不时地用手指头在地面上点点划划。过了足有两分钟,他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几位军官道:“诸君,支那溃军逃逸的线路此刻就在我们的脚下,从这条被踩平的草滩便道上我们不难看出:第一、该伙敌人的兵力数量应在千人以上,这从便道的宽度和被踩过的硬度上不难推断;第二、该伙敌人的伤员不少,拖累并导致了整个支那部队的行动迟缓和疲惫不堪,这从地面上留下的脚印的跨度、一些棍棒戳地的坑洞中就可以判断出;第三、他们没什么重型武器,充其量也就是几挺重机枪,而且这几挺重机枪,也一定是被分解后用人力来背扛的,这是因为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牲畜的蹄印。根据上述三点,我们追上他们,消灭他们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鹤见孝夫头一次在属下的面前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这首先是因为他向来看不上眼的中国军队,在今天的傍晚,突然给了他差点要了命的一闷棍。对方那大胆、疯狂的攻势在某一时间段里,简直就如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都仍感心悸!其次是在战斗的过程中,对方那多路进攻、同时打响并能相互呼应的战术运用,在战场上中国官兵们悍不畏死、气势磅薄的战斗作风,都非常深刻地刺激了他,甚至让他对以往的认识和观念产生了动摇...... 鹤见孝夫是一个推崇武力的日军下级军官,他们在战场上是非常注重战斗力的。抗战初期,日军部队里流传着“一个日军士兵,可以顶中国士兵七个”的说法。不过日军的一些下级军官们都明白,这种对比,主要是根据经历过的几次大会战中,参照中、日双方在战损方面的实际比例所得出的结论。只不过这种推论是不科学的、不符合实际的。平心而论,这种对比即使按照中、日双方的单兵综合素质来讲,也是夸大了许多。 单兵的综合素质包括了许多,其素质的养成除了相当程度的训练外,跟个人的体质、性格、文化程度和周身环境等诸多的因素都有很大关系。军人的素质其本身看不到、摸不着,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这种素质除了在战斗中可以显示其优劣与否,在平时也只有他人可以鲜明地看得到或者感觉得出。在战场上,尤其是现代战争的战场上,如果双方在同样的物质条件下作战,整体素质高的军队肯定会战胜整体素质低的军队,更不要说整体素质高并装备精良的日军来和整体素质低、装备粗劣的中国军队了。 我们应该了解:抗战前几年的中国军队,绝大多数是各地军阀的家兵、各地的民团、保安队。这些农村来的村民,当兵的目的基本上是为了“吃粮养家”。他们被组织起来后,很少接受过规范或正式一些的训练,所用的武器基本是清末和民初的老套筒、火铳和少量的汉阳造,所谓的军饷和吃饱肚子,只有在打仗的时候能少量兑现。 蒋介石经过艰苦的北伐后,三十年代初在名义上统一了全国。为保证全国各地的军阀和土匪们不再闹事,便这里拜一个中将司令,那里封一位少将师长,一纸委任状下来后,其武装便隶属于中华国民革命军序列,由政府统一发放粮饷并调动。这就是当时,除了十几个**军的步兵师是政府刚刚组建之外中国军队的实际情况。由此,可以看出这些“国军”士兵们的综合基础是多么的弱?文化程度就别想了,总是吃不饱肚子,哪来的体质? 日本的军队绝大多数在1868年“明治维新”后开始组建,一开始以英国的建军理念训练部队,后不久弃英学德。他们特别注重每个人的潜力,在小学就有每天一节的“军训课”。小学毕业后,各地的“少年军校”招走大批少年以培养其军事素质和基本能力,成绩优秀者,便进入士官学校乃至陆军大学。几乎所有的日军军官都是从这个过程走过来,而没进入士官学校的,便在部队里成为了普通士兵。综上所述,单纯地撇开历史背景和条件,去泛泛而论当时中、日两军士兵的综合素质,是不严谨不负责的主观认识…… 这个时候,鹤见孝夫一改往日目空一切的观念而变得谨慎小心起来,所以,该怎样应对当前这伙“逃逸”的中国部队,他变得非常实际。于是,在确定了敌人逃逸的方向后,除了让尖兵继续循迹跟踪,他命令部队暂作休息。 在几乎是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氛围中,鹤见没做更多的解释,但实际上,他是在期待着不便对属下明言的两件事能够迅速得到解决:第一他非常明白自己的这点兵力所能起到的作用。眼下追上了敌人并不假,但要对之展开围攻只怕还没这个能力。他要拖一拖,等一等,等待着旅团长调动的其他友军在前面布成围堵兜截的大网,然后他再从后面果断迅猛地出手!其二,他还要等着太平庄的炮中队、机枪中队以及步兵一中队的及时到位,只有在那时,全大队的力量得到了集中、所有的轻重武器都能够尽情发挥其作用时,就再也不用顾忌敌人有四下溃散之虞了,自己这已经不足一千之众的大队,才有追歼这上千之敌的可能! 半个小时后,鹤见孝夫命令部队继续运动,同时又派一名中尉军官带一个分队的士兵,去接应一下副大队长小村完他们。他说:“太平庄方向的枪声停止了将近一个小时,小村副大队长带着大队的重武器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你们去接应一下,见面后告知大队目前的情况,同时传达我们的命令:迅速向大队部集中,待他们到位后,全大队立即进行攻击。” 过了一会儿搜索分队来人报告:中国军队仍向正南撤离但速度缓慢,实际的确切人数、伤员和可参战人员的数量对比、重要武器的装备等具体情况,因怕惊动敌人而没做近距离侦查。但根据几个方位点对方行动的明显痕迹来推断,当面支那溃军的人数最少也在六、七百之众。 听到这个汇报,鹤见孝夫感到了更加的振奋和些许的紧张,他又详细问了一下有关的其他问题,便蹲下身子用手电查看了地图,最后站起身对几个军官说道:“命令部队以战斗搜索方式向前运动,一会儿在距离敌人500米处,迅速形成向两翼展开呈环形向支那军队压迫的态势,但不要过早惊动他们,因为我们的重机枪和迫击炮还没到位而火力薄弱,兵力也不足以形成一个包围圈子。切记、切记!” 日军三大队的大半官兵们在鹤见孝夫的指挥下迅速潜行,没过多久,便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后面盯住了艰难行进的国军一营。这时候的一营,在黑暗阴冷的夜色中排着三列散乱、拖沓的队形缓慢地移动着,而身后,却有日军的三道人流由大块的片状渐渐拉长成线,同时又不断地向两侧伸展延长。随着部队包围圈的渐渐形成,这时候的鹤见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和比生命还重要的军人荣誉,全部都寄希望于待会儿的这一仗上了!要小心、沉着、冷静,绝对不能让已经濒于没路的敌人,在这个时候察觉到异常而突作鸟兽散...... 日军的五、六百人悄悄缓慢地、以半包围的形式在一营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时,鹤见孝夫却没料到刘玉田会让行进中的部队暂停休息。队伍停下后,在后面警戒的三连暗哨哨兵,便很容易地发现了渐渐逼近的日军部队!月夜下,看到无数黑憧憧的人影,端着闪着光晕的刺刀向这边逼近,大吃一惊的三连长李辉华当机立断,直接让士兵们开枪射击给后面的部队报了警,因此,等待着重武器展开合围进攻的日军也就提前暴露了行踪! 鹤见孝夫听到了前面响起的枪声,在瞬间的吃惊后便立即恢复了常态,他在心里迅速闪了几个念头然后大声下令:“让部队靠上去贴近目标射击,一定不要让敌人跑掉,要牢牢地拖住他们,缠住他们!”于是,按照鹤见的命令,五、六百人的日军部队以小队和分队为作战单位,在纵横上千米的范围内东一伙、西一群地迅速做战术运动,然后从正面和两侧穿插靠近,向他们认定的方位射击。一时间里,日军的轻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爆响成一片,彻底湮灭了中国士兵所用武器的还击声。 刘玉田下达了迅速后撤的命令后,部队在黑暗和混乱中运动了仅仅几百米远,后面和两侧便响起了日军武器的射击声,这声音虽然不是很猛烈,但却给刘玉田一种灾难性的认知——部队明显是被追上来的日军三面包围、或正在形成三面包围,还有几百条鲜活生命的一营正面临着全军覆没的绝境......意识到了这一点,刘玉田不敢再犹豫和迟疑,只听他大喊一声:“岑允峰,你带全营主力向南撤退,我带所有伤员就地呈环形阵地阻挡鬼子,立即行动!” 不远处的岑允峰正布置完一挺轻机枪向侧后方射击,听到刘玉田又给他下了这样的命令,便几大步跑到刘玉田的位置。在四周倏闪忽现的微光下,只见这个战场上的虎将此刻竟是潸然泪下!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刘玉田的身前低吼道:“营长,执行了你的命令,我即使活着回去,上峰也会毙了我!作为一个属下,在危急关头扔下长官不管,在哪里也是难逃罪责,所以恕我不能执行......” “放屁!”刘玉田怒不可遏,用力地抓住岑允峰的胳膊想拽起他却没拉动,于是便蹲下身子大喝道:“让你带主力突围是我的命令,你拒不执行,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了你!” “那你就现在毙了我吧,营长,好赖我是先死在了你的面前......”岑允峰抹了一把眼泪道。 刘玉田让对方的这句话噎得一时不知说啥好,手上的枪真的顶在岑允云峰的脑门上。这时,彭克仁半蹲半跪地爬了过来,象征性地用手把刘玉田的枪推了一下说道:“长官,我们连长说得有道理,全营的所有官兵任凭是谁,也不会扔下长官而独自去逃命。苟且偷生容易,可心里面有了愧疚,一辈子都活得痛苦。这样吧营长,属下带着伤员留下,您带着全营主力突围。” 听着几个方向越来越激烈的枪声,刘玉田知道现在多耽搁一分钟,部队就多一分危险,在三个方向拼命阻止日军的官兵们更会付出更大的牺牲,他不能再有片刻的迟疑了!于是,他的手枪从岑允峰的头上移开,却一下子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冷冷地说道:“一连长,我可能不忍心枪毙你,但我会忍心对自己下手!你到底带不带部队走?” “长官,我……”岑允峰仍在地上跪着脸上泪光闪烁地嗫嚅着。刘玉田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片刻后微微闭了一下,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 只听“碰”的一声,刘玉田勃朗宁手枪里的子弹紧贴着头皮射了出去!原来刚才刘玉田在紧盯着岑允峰的同时,在一旁的彭克仁也紧盯着他,刘玉田最终发现岑允峰实在不忍弃他和伤员而去时,心里不由长叹一声做了决定,但这个决定在心里形成时却反映在了表面上,那就是他比眨眼稍稍慢了一点点的闭眼睛动作。一旁的彭克仁在察觉到营长这个细微变化时,下意识地挥掌在刘玉田的右肘关节处一击,便让对方的手臂向上抬高了些许,因而这颗子弹也打空了...... “混蛋!”刘玉田勃然大怒道:“你们两个都该枪毙......”他边说边把枪口对向了彭克仁,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岑允峰立即站起了身大声道:“营长,属下执行你的命令,带着主力突围。”说完他郑重地给刘玉田和彭克仁敬了个无言的军礼,又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举起驳壳枪大喊了一嗓子:“迅速传令,没有负伤的所有人,跟着我岑允峰向南突围,脚下的阵地交给伤员弟兄们。抓紧行动!” 岑允峰一边大声重复着命令,一边向前锋位置的二连跑去,在附近听到命令的官兵们,也纷纷从地上爬起跟着一连长向前冲去。他们在转身向那边跑动的同时,无不向已经在黑暗中投身于战斗的伤员战友们、以及他们既畏又敬的长官们投去了含着泪光的最后一瞥…… 附近能够脱身的士兵们都跑向了南侧,但担任后卫的三连,却有一些人被日军牢牢牵制住。置身其中的李辉华虽然得到了岑允峰的传令,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不能把阻击日军的士兵撤离战场,原因很简单:如果这时候他们转身撤退,身后的日军不仅会用密集的火力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杀伤,甚至还会让之追着屁股打,从而直接面对着逆袭上来但还没接手阵地的伤员们。一旦形成了这种被动的态势,缺少弹药、战斗力衰弱的伤员们能够阻击日军几时?如果连敌人的一个冲击也不能挡住,牺牲了伤员不说,转移中的营主力不等于还是没有摆脱日军在近距离压迫的险恶困境? “我们再顶一会儿,一排长,”李辉华用着身边阵亡士兵的步枪,沉稳地向百多米对面的火花闪动处一边射击,一边对身边的一名军官大声道:“部队现在想撤下去也难,再顶几分钟。眼下,鬼子好像是顾忌我们的火力,因为他们不发起进攻而只是对射,可是我们一旦后撤,鬼子肯定就会攻上来拖住全营。” 岑允峰的身影消失后,彭克仁就主动地组织并安排了一些伤员向着东、西两侧潜行,把几块临时阵地接换了下来。最后他向刘玉田要求,自己带一排数量的伤兵去替换三连长等人,在得到了同意后,他便带着40余人摸了上来。到了三连一排的阵地,彭克仁并没让伤员们马上射击以助声威,而是向李辉华询问了当面日军的情况,最后笑笑说道:“三连长,我们立即接替你们,一旦我们的射击开始,你带人赶紧撤吧。” 李辉华看着对方没有说话,突然一把握住彭克仁的右手便低头不语起来。彭克仁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于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又道:“一个大老爷们儿,堂堂的国军军官,怎会如此婆婆妈妈?带着弟兄们赶紧撤吧。” 李辉华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意,做了个起来的动作忽又停身说道:“一连副,我觉得鬼子眼下的动作有点诡异,我们的火力并不强,可鬼子刚才几十人或十几人横冲直撞了一下,便一直趴在某个地段隔着一百多米用火力牵制我们,不向前猛攻也不再两侧穿插或退后,不知道是在搞什么狗日的名堂?” 彭克仁想了一下摇头道:“他们打仗,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风格,这好像是在等什么的意思。先别管他们,赶紧撤吧三连长。” 又看了一眼彭克仁,李辉华等几十人无奈地起身与这些伤员们默默道别,他们个个泪光莹然,于是,这种双方都默默无语的生离死别,便让这片暂时的小阵地上沉浸在一种深沉、凝重却酸楚悲壮的压抑氛围中...... 带着伤员接替阵地的彭克仁,在他们延续射击的不到一分钟时,便让士兵们把放枪的节奏放缓,让间隔的时间更长一些,这边时而放一枪,那边间或打一弹,一旦对面的日军有了较长时间的沉寂、似乎在犹豫、在决定什么时,彭克仁便让阵地上的众枪齐射而显示出相对猛烈的程度。 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们本身就子弹奇缺,和日军对射不起,二是他察觉到,自己这边只要还在开枪显示着抵抗和阻击,日军那边除了火力回应便静止不动。是什么原因他分析不出,但这种暂时相对的静态,却有利于营主力脱离险境越来越远…… 刚才日军一阵子迅速的穿插和逼近,只是企图让对方在突如其来的压力前陷入混乱,以利于一会儿的正式进攻。鹤见孝夫在刚才派人去接应大队的重武器和一中队后,又给联队长发了电报。他说大队正对中国军队进行迂回包抄,拟定在半小时之内进行攻击,但因对方人数众多,大队不能彻底将之合围,急盼旅团长布置的其他部队能及时到位,以避免中国军队在骤遭袭击时作鸟兽散云云。 就在他发出了电报等待着联队长回电的时间里,几百米外一营的主力和留下的伤员,在夜幕的掩护下也完成了阵地的交接动作。刘玉田在三面都相对稀疏的对射僵持时,派人叫回了彭克仁询问了后面的敌情。 当彭克仁向刘玉田讲了刚才李辉华临走时对日军动态的疑虑时,刘玉田说道:“这种不正常不会太久,听鬼子对射的枪声,哪像一个大队的兵力?那么更多的敌人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更深入的迂回包抄?另外,一连副,你有没有发现?就是在刚才鬼子火力最猛的时候,除了他们的外把子轻机枪点射了一阵,重机枪和迫击炮为什么没使用?掷弹筒也没打来?” “长官分析得不错,属下也察觉到了,但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彭克仁道:“他们这是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我们无法揣测,但我们不能再等了。”刘玉田坐在一丛荒草上说道:“你立即回到前面阵地上,设法一个组一个组,或一个人一个人地把队伍撤下来,然后我们向西南转移。” “好的,长官,属下这就去组织后撤。”特殊的环境下和最后的共同使命,让刘、彭二人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以至彭克仁的应答都显得不那么带有军人的刚硬意味。 看着彭克仁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刘玉田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而为对方感到深深地惋惜:多好的一个军官,在战场上带兵打仗机智又勇猛,果断且冷静。如果他没负伤,那就能和全营的主力撤回驻地,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可堪将重任的将才,可现在,却陪着自己…… 刘玉田想把正面阻敌的伤员撤下来、同时向西南转移的企图刚刚有所动作,便被在百多米外监视西侧的日军所察觉。日军的一个小队长命令士兵们加大射击的强度来侧射牵制,然后起身向北侧的大队部跑去。他想在亲自来向大队长汇报敌人动态的同时,明确一下自己的小队这种磨磨唧唧不痛不痒的“牵制战”,还要打到几时?就在他磕磕绊绊、摸着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鹤见孝夫的跟前刚要敬礼报告时,忽见两名中尉军官当先、两名大尉军官随后,在星光料峭的夜色下跑得比他还快、喘得比他更急地涌到大队长的身前报告——第一中队协同炮中队、机枪中队前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