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云做出了激动的样子,一把拉住了高仲怀的手,大声道:“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竟然是仲苏哥的大哥,我真是太高兴了!大哥,你可知道?仲苏哥和我是生死之交!” 他说了一大通,胡编乱造,总之就是和高仲苏交情甚密,在战场上互相扶持,高仲苏为他掩护打死了两名日军,而他又是如何打死一个瞄准高仲苏的日军。 “太可惜了!仲苏兄英雄善战,竟然被日军的炮弹炸死了,实在是英魂难觅啊!” 高仲怀不失时机地滴了两滴眼泪。 方青云想把话题往文若兰身上转,他马上又道:“大哥,你可晓得不?仲苏在长沙城中,我就和他相识了,你可知我是如何认得他?” 高仲怀猜到这个人找到自己,绝不会简单地想和自己叙旧,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他想先听对方说些什么。 “原来方长官和我三弟在长沙城里就认得?” 方青云激动地回忆着:“我和仲苏哥,在一个读书会认识,原本我们相谈甚欢,却出现了一个女子,我记得姓文,好像是个大商户的千金,那女子可不是个守妇道的,一面诱惑仲苏哥,一面还和一个大学生眉来眼去的,甚是过分。全然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有些勾栏作派!” 一听到这句,高仲怀顿时来劲儿了,他大骂道:“可不是嘛,我三弟竟然中了这女子的美人计,非要拉着我去舞阳镇向他们家求亲,我说那文家老爷为何如此爽快答应了这门亲事?原来这女子天性便是如此,方长官,你可不知啊!” “又有何事?” “那女子名叫文若兰,她——”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她竟然最终和你三弟结了亲?后来她们又如何了?” 高仲怀自然每一个字好话,他说:这个女子自从嫁给三弟后,不断撺掇三弟和他们的矛盾,导致了他三弟已经彻底与他们分家,就在新婚那天,一个叫高黎明的人竟然冲到婚礼现场来,想要搅局,当初慑于他三弟的勇武,那男子没敢造次,这才顺利地完成了婚礼。 “实在没想到啊,我三弟去了前线打仗,这女子竟然和他们的管家私通,现在文若兰腹中的婴孩,还不知是哪个的种!” 方青云做出气愤的表情,他却发现自己心里犹如被老鼠撕咬一般的难受,没想到,听到文若兰这种事,他竟然会这么难受! “竟然还有这种事!那,你作为大哥,总该要住持公道啊!否则,如何告慰仲苏哥的在天之灵?” 高仲怀苦恼道:“就是说啊,没想到,这文若兰凶悍异常,已经被我们决定沉塘了,我那三弟的马弁,也不知何时受了此女的蛊惑,竟然打死了几个处置人,把那女人救了出来,她身边有带枪的人,我们轻易不得靠近啊!” 方青云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文若兰的事情,谁会想到,一说下来,打听到的都是让自己难受的消息。 和高仲怀告别后,他回到了湘潭,交了差事,便去见了胡家父女。 胡宛如的父亲见到年轻帅气的方青云,异常欢喜,弄得好像方青云是长辈,胡县长才是晚辈一样。 他笑呵呵地说:“贤侄啊,再过几日,你就要成为我的贤婿,你呢,父母都远在浙江,也无暇顾及到你,我是又要做娘家人,又要做婆家人,你可有何不满之处啊?” 听起来这话巨怪。 方青云马上躬身道:“岳父大人说哪里话!小婿,哦不,现在只能称小侄,小侄这次能活着回来见胡叔父,实属侥幸。” “此话何意啊?快快说来。” 胡县长赶紧拉着方青云,慌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贤侄,先坐下,来人哪,上茶!” 胡县长安抚了方青云一会儿,他才装作缓过神来,虚弱地说:这次上山为了改编一伙土匪,中途,一个土匪头子想拿下那些武器,但是不接受改编,准备对他下手,他装作喝醉酒,在晚上的酒宴上说了他们山下的准备,有一个连队已经做好了进攻措施,一个迫击炮班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这才震慑住了 胡县长长吁短叹,不住地拍打着胸脯,方青云反过来安慰他道:“胡叔父,不必紧张,我辈热血青年,当值国难之际,必当奋勇报国,才不辜负胡叔父的一片栽培之心,与胡小姐的青睐之情!” “贤侄啊,你为人热血,国难当头,的确该冲在前头,不过你到底是有为之身,当今中国,最缺的就是人才,如贤侄这等人才,该当做些大事,方不辜负了委员长的一片栽培之心啊!” 这一对老少虚情假意说了一通感动的话,这才商量了几句关于婚礼的事。 方青云道:“已经向上司请过了假,五天后,我们就在这里举行婚礼,若还有需要小侄做的,胡叔父尽管讲,小侄也想尽早改口。” 胡县长一愣,马上领悟到他的意思,脸上由惊讶转为惊喜,大笑道:“甚好,甚好啊!贤侄,宛如就在里面,你可以去看看她。” 方青云这才往里面去,胡宛如早就等不及了,不断责怪他怎么跟父亲有那么多话要说。 “傻瓜,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又有什么着急的?” 胡宛如问了他这几天办事可算顺利,等你听完了方青云的描述,自然又是一阵惊恐。 胡宛如从女子学堂毕业后,就回到了父母身边,不久之后,她就开始与方青云通信。 谁又能想到,当初第一眼,胡宛如有多讨厌方青云,现在就有多喜爱他。 期间,只和张淑慎见过一次,听张淑慎说起,文若兰可能接受了高仲苏的求婚,之后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胡宛如,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 “文若兰,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做出让我讨厌的事情!” 和方青云说了一会儿话,前头就开叫开饭了,胡家父母和他们一起进餐,胡母越看这个未来的女婿,越是喜爱。 酒足饭饱,胡县长便示意这对年轻人出去散散步,走了一段,方青云笑着道:“我今天听到一个你的熟人的消息。” “熟人?是哪个?” “你还记得,你学堂里有个同学名叫文若兰吗?” “是她啊。”胡宛如拖长了音,显得很不耐烦。“她怎么啦?” “听说,高仲苏去她家求亲了,她家里必然是贪图高仲苏是个军官,而高黎明不过是个菜毕业的大学生,无权无势,她父亲是个商人,自然替女儿选择了高仲苏,只可惜,这个人、我是说文若兰,她是个克星,才嫁给高仲苏没多久,她丈夫就上前线战死了!” 胡宛如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双掌一拍道:“好,太好了!就该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守寡!” “你、胡小姐,你仿佛对你的好友的遭遇不感兴趣嘛!” 胡宛如哼了一声道:“感兴趣,怎么能不感兴趣呢?当年,那些男人都围着她转,我和淑慎愿意和她来往,她却不明白这根本就是我们对她的恩惠,淑慎的父亲,是省经济委员会的主任,是**派下来的,原本张主任看中了高黎明,愿意将女儿许给他,不料,那高黎明心里惦记着文若兰那个贱婢!淑慎可是大都市来的,岂能争不过那个贱婢?” “你是说,淑慎其实是争到了高黎明?她现在已经嫁给高黎明了?”方青云也很好奇。 “不是,是淑慎不愿意和人争,她想要的丈夫,必须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他的心!所以,听说高黎明对文若兰还有留恋,淑慎马上就——” “对了,有些日子没见你和淑慎联络了吧。” 胡小姐道:“那是没办法的,她父亲已经到了武汉,她给我来过信,还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 “淑慎听父亲说,他们的经济委员会已经不再管辖水利了,他最后通知高黎明去武**新的机构汇合,没想到,高黎明却说他要去看望一个故友,没有马上过去,等他回到了武汉,淑慎才听说,原来高黎明竟然是去见了文若兰!” 方青云一惊:“你、你说是真的?” 胡小姐撇撇嘴:“她信里这么写,我也不辨真伪,管她呢?对了小方,你有没有想过,我结婚该穿什么衣服?” 方青云笑道:“只怕婚纱是穿不上了,等抗战胜利了,咱们再去上海补办!” 胡宛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憧憬地说道:“好想去国际饭店举办我们的婚礼啊!” “哈哈,只怕不太容易,宛如,国际饭店办一场婚宴,你可知道要多少钱?” “我哪里懂这些?我就想着,如果我能站在舞台上,演唱一首我最爱的歌曲,对了,《天涯歌女》,如何?” “你真是胡闹,胡小姐,咱们可是结婚,又不是要奔走天涯。” 胡宛如有些不高兴:“唉,这仗,到底还要打多久啊?小方,你说,我们能打败日本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