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顺民等十来个人全都离开了来凤庄,往他们那一片而去,顺民故意拖在后面几步,狗子见状,赶紧对他媳妇说让她先走,自己靠了过去,等人都走得差不多,顺民这才低声道:“你娘呢?” “我也不晓得去哪块了。” “狗子,你娘真的听从那高家老大的了?” 狗子吓得赶紧左顾右盼,这才凑过去:“顺民,你是跟了高仲怀?我也不知我娘到底如何了。” 顺民嘻嘻一笑,将他拉到身边,小声道:“实话跟你讲吧,高仲怀兄弟俩串通的土匪,他们先将那文氏的两个护院给做了,他们找来了一群土匪,若我们不跟他们谈妥了,那些土匪万一盯上了这些田,到时候哪还有我们的份儿?” 狗子吃了一惊,忙问:“你说得可是真的?这些田,可都是少奶奶交代过的,她打算只收一成,若是遇到了荒年亏了,她还能贴补我们的,哪能都给了高仲怀高仲兴兄弟?” “你也信?我老实告诉你,文氏已经卖了200亩田了,她手里的田只剩下10公顷了,万一全都卖了,她就带上了娃儿远走高飞了,这么说来,她和高大强或真的偷了情了,你还能信她的话?” “你、那、我?” “啷个你那我的,你自己想好了,我看那文氏只怕也没多久了。” “顺民哥,你这个是啥子意思?” 顺民得意地说:“昨天,文氏被高仲怀兄弟折磨了一个晚上,她本来就是个弱女子,天寒地冻的,少不得就得了风寒了,还怀着个娃儿,听说一大早就被高仲兴夫妇沉塘了,被这个高大强救了出来,你自己好好想想,现下庄上所有的郎中必定被高仲怀都抓住了,走不脱了,不出三五日,文氏必定活不成了,我们现下决不能再让高家兄弟逞强了,却也不能让文氏活得太平,早早送走了她,这个来凤庄,还不是咱们这些兄弟的天下?” 狗子想了半天,默默点了点头。 好像高家庄传出了几声枪响,也没引起波动,来凤庄上渐渐陷入了死寂中了。 湘姝和张妈不停地忙碌着,大屋里一会儿又传出了云龙的哭声,一会儿湘姝又跑出去,三妹赶紧迎上前去:“湘姝啊,少奶奶到底咋样了?她好些没啊?” 湘姝无奈地摇摇头,又道:“三妹啊,你可看到狗子娘和蛋子家的那几个来过?” 三妹低骂道:“呸!她们还敢来,瞧我不打死她们那几个不要脸的!” 湘姝告诉她多烧点热水,少奶奶太虚弱了,她要帮着擦身子,需要热水。 三妹吓坏了,忙问有什么不好的情形,湘姝说暂时还没看到。 一听说少奶奶不太好,留在这里的女人都焦急万分,有人找到张妈说要不要马上熬点粥让少奶奶喝点粥汤,也有人过来问要不要给少奶奶灌两只热水囊放在少奶奶的被子里。 张妈唉声叹气,说不要了,少奶奶由她和湘姝守着。 到了下午,下人那边,三妹等几个人突然不知道跟谁大吵起来,声音很大,听说还动了手,三妹拎着菜刀一路追出去两里地。 张妈听说了这事儿,赶紧过来劝说,让三妹这些人都安守本分,大家都期望少奶奶能够赶紧好起来。 天又黑了。 来凤庄上忙碌了一阵,湘姝吩咐让院子里那些女人早早歇下,高大强听说也病倒了,张妈过去看了一下,找了两个男人在院里守着,说晚上最好不要断人。 这天到了下午,雨就停了,到了酉时起风了,天气又冷了许多,湘姝守在大屋前的院子里,实在太冷了,她到底熬不住,便跑到了张妈那边屋里歇下,张妈到院子里看了一阵,又对里面喊道:“湘姝啊,你赶紧睡一会儿,等下来换我,外头实在太冷了!” 屋里应道:“知道了张妈。” 张妈坚持到了戌时,到底还是扛不住外头的冷风。 她嘟哝着,又叫了两声湘姝,湘姝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张妈生气地骂了几句,蜷缩着走开了,也不知她往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动静,从院墙出传来。 一个黑影缓慢地攀越过了墙,在跳下来时,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个声响,那黑影马上蹲下,过了一会儿,才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前头走来。 又从一处闪出了一个黑影,看得出这是个女人,她压低声音道:“喂,喂!” “是金娣?” 后头出来那女人,居然是逃走了的金娣,她缩在一根柱子后面,等之前那人到了跟前。 “探听清楚了吗?” “放心,我一直在听,那个小妖精躺在床上,那个贱婢在这个屋里,那个老妈子去外头了。” “那男孩呢?” 金娣摇摇头:“没见着,我没听下人议论,也没见到出来,自从那老妈子抱着回来后,小孩子就没再见到。” 那人声音非常低沉:“好,不管了,你把着门,有人进来马上提醒我!” 金娣点头。 那人走到了文若兰屋前,轻轻一推,门关着,她便拔出了一把利刃,**了门缝中,碰到了门闸。 她顺利地拨开了门闸,进入了大屋内,显而易见,此人对大屋里的布局是了解的,她轻易地绕开了各种羁绊,黑暗中,她都能找到床在哪里。 她走近了那张床,手中利刃亮了起来,慢慢地向床边挪步。 突然间,黑暗中一个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那声音很清晰,在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形下,特别惊心。 “你怎么才来?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打火石的声音,床上亮起了一盏油灯,文若兰那张清丽的脸,展现在眼前。 “果然是你!你就是他们请来的女匪!” 来人就是那个女匪。这一次是为了对付文若兰,为了掩人耳目,吕彬受了高仲怀的委托后,专门派来了五个男匪和一个女匪,作为漕帮的一个舵主,他考虑问题果算得上很周到细心了。 这个女匪心狠手辣,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果真是一把好手。 “你还挺硬气!一直在等我?” 文若兰淡淡一笑,人继续坐在床上,左手扶着油灯,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被子里。 女匪仅仅几秒钟慌乱,马上就恢复了镇静,因为她看清楚了,整个房间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文若兰你一人坐在床上。 就她的经验,在房间里哪怕是躲着一个人,呼吸声是决计掩饰不掉的。 她有些好奇,文若兰这般作派,到底想做什么? 文若兰笑了笑:“没错,我就是在等你,你们没有杀死我,一定会再来的,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我和你是什么时候结的仇?” 女匪一愣,摇头道:“没仇,我也从来不认得你。” “那你为何又要来杀我?你带着刀,是要来杀我吗?或者你只是来看望我?” 女匪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声听起来没那么猖狂,反而还略带着些柔和。“小妖精,你以为拖延时间能帮你逃脱吗?” “人都走光了,没有人能救你了,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用。” “是吗?看来,我的死,已是不可避免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个要置我于死地?” 女匪狰狞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刀,迟疑了一下,道:“好,我就满足了你。我对此事也知之甚少,只晓得我们大当家的吩咐我们过来,一切都听高仲怀的,他为了此事,也破费了些许银两,听说,他给了我们大当家的50个大洋。” “50个大洋?高仲怀要拿出这些银两,实属不易,他就为了害我,要将自己仅有的这些拿出给你们?” “哈哈,你不是有钱嘛,我们弄死了你,你的所有家产,我们可以分到三成,为了数万个大洋,对了,听说你男人的抚恤金马上就要下来了,你死了,你儿子自然要他来抚养,到时候,抚恤金一分不少,不是全都归他所有嘛!” “就是为了这个?不是说我和你们,或者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说罢,文若兰忍不住一阵咳嗽,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蠢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争财,这还不算深仇大恨?” 女匪说完,突然又笑了一下:“好了,若是你都听明白了,现在可以受死了吧!” 她走上一步,突然间,文若兰的右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对准了她:“没错,我都听明白了,不过受死的不是我!” 女匪定睛一看,文若兰手中,居然有一支枪。 “你、你有枪?” 顿了片刻,女匪突然冷笑:“你会使枪吗?哈哈。”突然身形一动,劈手便刺,这时,就听砰地一声响,整个房间里惊天动地,女匪身体犹如被闷锤狠击,一下子就仰面倒地,发出了悲催的叫声。 守在门外的金娣吓一跳,她赶紧推门进去,没等她看清楚究竟,文若兰已经轻巧地下地,她居然在床上都穿着鞋子,显然是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