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姐,你认为我家文若兰是什么异党呢?她是不是在学堂里偷偷加入赤党了呢?” “这、我——” 张太太就不高兴了,她马上打断了林立舆说话:“文太太,这种话,问我家孩子,只怕有些不妥了吧?” “哦,张太太,难不成,栽赃举报我女儿的人不能冒犯,我林立舆的女儿,就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从小就特别会舞刀弄枪?” “这、文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的宴席,难道是鸿门宴?” 林立舆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本来她说话还柔柔的,这会儿张太太的语调抬高了,她马上比对方更加严厉起来。 张主任不悦道:“对啊,林立舆,你今天是在搞什么?” “张家大哥,若不是看在你我当年的两家交情上,今天咱们就不是这样说话了!”这话太严厉了。 “张小姐,想必,你听说过一个叫方青云的人吧?” 张淑慎紧张到舌头打结了,她不断地求饶看着她父亲,不敢回答问题了。 “淑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我想张小姐自己说,可能太难为她了,我来说吧。令千金认识一位中统特务,名叫方青云,她不是何时开始仇视我的小女,便向方青云告密说,我的女儿是**,没过几天小女就被绑架进了中统,她吃了什么亏,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我觉得张太太是不是给我一个说法?” “他、他说了什么?”张淑慎突然醒悟过来,哼了一声,才说,“文太太,你也不要来诈我,方青云可是国家机关的干部,他如何会跟你说很多?” 林立舆笑了:“如果他在命和说实话之间选择,你猜他会怎么选?” “淑慎!你到底干了什么?给我老实说!”张主任终于发现问题严重了,他马上严厉地喝问,不顾张太太的反对,做出了要打女儿的架势。 林立舆当然知道他不会动手,自己也没打算对张淑慎怎么样,但是既然她曾经是文若兰的挚友,有些该解开的结,还是应该解开的好。 或者说,生了脓包,该挑破还是要挑破。 张淑慎终于吞吞吐吐地把当时的事情笔削春秋地说完,张主任马上就听懂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莫说文家小姐不是赤党,就算她是,又与你何干?你知不知道,举报别人是赤党,那是要置人于死地啊!你这孩子,真的想害死你的同学吗?她有那么十恶不赦,以至于你非要杀死她而后快吗?” 张淑慎顿时禁不住泪如雨下,她哭诉道: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就是讨厌文若兰吸引了她喜欢的那个军官的注意,这才要整一整她! 沉默了许久,林立舆这才说道:“张家大哥,张太太,这就是我今日没有带女儿一起的缘故,虽说我女儿只是被打了,而且没有受重伤,但是因为她的密友才受此罪过,我实在替我女儿感到不值啊!” 说话间,真情流露,林立舆不觉泪如雨下,张主任实在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林立舆跟前,冲着她深深鞠躬,说道:“林家小妹,实在是张某教女无方,你若有任何吩咐,张某无有不从,请尽管责罚!还希望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我张家与你林家、乃至文氏家族的交情!” “唉,张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我林立舆是为了报复而来,又何必要和大哥大嫂坐下来叙话?我大可用别的手段,也不是说不清楚。只是一则,那就为了孩子们的胡闹,坏了张主任的大好前程,二则也让我文氏与你张家从此结下了仇,俗话说,仇人宜解不宜结啊!” 张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早就想驳斥林立舆,为自己的女儿撑腰,可是人家说话一点都不给她放肆的机会,听完这一句,她彻底泄了气。 对方到底是什么家族背景,她一概不知,但是对方据说是到了省城才两日,就逼着方青云这样一个中统特务说了实话,可见其手段!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个寒颤。 如果人家要对她女儿上手段,他夫妇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文太太,你说的极是,一切都是我教女无方,不关我家老爷的事儿,在此我向你赔罪了,回头我定带上淑慎去请求令千金的谅解。” 林立舆赶紧起身上前,扶住了张太太,恳切地说道:“这是不必的,张小姐出类拔萃,岂能让她受此屈辱?我来跟张大哥和大嫂抱怨,也感谢大哥大嫂愿意听我讲这些废话,立舆也算是出了气,心里没气了,我也踏实,若兰是个好孩子,她不会记恨张小姐的,更何况,她也不知道我的调查结果。回头我会尽早带她回去,再不踏进省城一步了。” “若兰也16岁了,家里想一个女孩子长期在外奔波,一来辛苦,二来世事难料,还是早些成家的为好!” 林立舆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话里话外都是冷嘲热讽,因为她已经搞清楚了,张淑慎之所以仇视文若兰,竟然是因为,高仲苏是她介绍给大家的,而且她内心爱慕这位年轻帅气的军官,如果她知道这个军官居然还是个大地主,那还得了? 张淑慎含泪道歉,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她到后来实在后怕,说自己实在没想到会害得若兰被人绑架,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一生不安的! 林立舆上前抱着淑慎,柔声宽慰了几句,又向张主任夫妇不住道歉,大家就此冰释前嫌,决意不再提起这件事! 一切都似乎结束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天,胡宛如正在和几个同学玩耍,突然有个女孩提到了文若兰:“宛如,你现在怎么再也不和若兰玩了?” “哦,和她玩如何,不和她玩又如何?” 那女生笑道:“还是人家有钱,你即便生在县长家里,也做不到还能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这是为何?” 那女生说:她偶尔听到自然老师提到了要为文若兰准备考试,就去问这算是什么考试,那老师说,文若兰家里希望能提前从学堂毕业,而且她要被带回家去了。 “她要回家去?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那女生撇了撇嘴说:“你还能不知道?女生提前毕业回家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要嫁人吧!” 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天下午,胡宛如马上找到了张淑慎。 现在张淑慎只要一听到文若兰三个人,就觉得心慌意乱,根本不想听。 “淑慎,她还能提前毕业,这算什么?听说还是要回乡嫁人!” “嫁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会嫁给谁?” 胡宛如看了她一眼,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了上来。 她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是三姝中的跟班,论才情,所有人赞美的对象永远是文若兰,论见识,张淑慎到底是大上海读过中学的,连方青云在她面前都不敢放个屁。 除了唱歌,表演节目,她才会有存在感。 而说起她们的家庭,文氏布业有多大的实力,也不用多说了,而张淑慎的父亲是本省经济委员会的第一人,和省**几乎是对等的,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县长,进了省城就会淹没在人群中的那种。 没想到,这一次张淑慎会这么冲动,居然向方青云告发文若兰,她也是因为听说方青云受了伤,前去探望时,才听方青云提起,她这一次真的对张淑慎刮目相看了。 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差点置文若兰于死地! 原来害死一个人,就这么容易。 一股戾气猛然充斥着她的心胸,文若兰,你还这么大本事!想夺走别人的爱人,就夺走了,想提前毕业就能做到了,被抓紧中统,竟然还能动用军队去打击中统的职员! “你说,她会不会是和那个孙医生相好?” 张淑慎撇了撇嘴:“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孙医生?你到底是思念孙医生,还是接受了方青云?” “淑慎!你怎么这样看我?我并没有觊觎若兰的爱人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若兰的爱人?” “不就是那个孙医生吗?听说,孙医生是她家里的工人的儿子,文若兰的父亲见他才智出众,就很喜欢,还出资让他去读了大学。” 张淑慎一惊。 她本以为,自己和文若兰都喜欢高仲苏,而高仲苏最终选择了文若兰,说起来这也是你情我愿,只怪自己和高仲苏无缘。 可是,如果文若兰一面迷惑了高仲苏,另一面却又和孙医生有婚约,那就是太可恶了! “好了宛如,不用跟我提这些,文若兰是死是活,是成仙还是下地狱,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若还是我的朋友,请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文若兰这三个字!” “淑慎,你、你怎么会生这么大气?我是哪里说错了?”胡宛如内心狂笑,嘴上却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