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帅！叶公！梅大人！夏大人！”带着满身的烟火气和血腥味，麻承诏和萧如蕙风风火火、喜形于色地奔到魏学曾、夏华四人跟前，“来袭的贼军骑兵和潜伏在城内的贼军内应俱已消灭殆尽！漏网之鱼只有百余！我军大获全胜！” 　　 “好！”魏学曾喜上眉梢，“辛苦了！”他随即有点疑惑地看向夏华，“公玉啊，你是怎么知道哱拜打算偷袭灵州城的？又是怎么知道城内有贼军内应的？” 　　 “这个嘛…”夏华眨眨眼，“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说话间，两个身上鲜血淋漓的俘虏就像死狗一样被麻承诏和萧如蕙拖过来，一个是宋诗，另一个是哱承宠，宋诗肚子上挨了一枪，已经命悬一线了，哱承宠腿上挨了一枪，痛得死去活来、面无人色，但一时间性命无忧。至于也是夏华“老熟人”的宋忠，已经死在乱军之中。 　　 “哱承恩和哱云呢？”魏学曾惊喜地问道。 　　 “在这儿呢！”秦良玉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她身后跟着土文秀，两人分别提着哱承恩和哱云的首级。 　　 看到哱承恩和哱云的首级，哱承宠万念俱灰地哀嚎一声，魏学曾、叶梦熊、梅国桢一起快意大笑：“好！好！一下子把哱拜的两个儿子都杀了，还外加他的一个干儿子，哱拜老贼知道后还不得气疯发狂？贼军必定人心溃散大乱，我军必胜矣！” 　　 土文秀扑通向着魏学曾、叶梦熊、梅国桢、夏华跪下连连叩首：“罪将土文秀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恳请几位大人能给罪将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魏学曾满意地抚了抚须：“你的事夏公玉都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能及时悬崖勒马，在今夜的作战中出了力、立了功，还杀了哱云，本督会给你一个机会的。” 　　 土文秀大喜，再次连连叩首：“多谢魏大人！多谢几位大人！” 　　 夏华看向秦良玉，对她眨眨眼。 　　 哱承恩和哱云是土文秀和张纪虎一起杀的，但张纪虎严肃“教育”土文秀：有功劳必须先归功于领导，下属怎么能包揽所有功劳？土文秀连连称是，张纪虎只把哱云的首级算在他名下，至于哱承恩的首级，张纪虎单独交给了夏华，夏华转手交给了秦良玉。 　　 秦良玉一开始是拒绝的：“我不要，这是别人的军功，我怎么能冒领呢？我要靠我自己杀敌立功。” 　　 夏华道：“你没有较大的军功，怎么有军职、有资格独领一军呢？高丽战争已经打响了，你不想以更高的起点参加那场战争吗？还有，这也不是别人的军功，是我的，你我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秦良玉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就当我跟你借的。” 　　 “她没有下毒！她没有下毒！”宋诗嚎叫起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癫狂般的怨毒，“这个贱婢！她竟敢骗我们！这个狼心狗肺的**…” 　　 夏华上前抬腿一脚踹在宋诗的嘴上并且铆足了力气，当即把宋诗踢得满嘴喷血。 　　 “闭上你的臭嘴！”夏华叱骂道，他不想跟宋诗多说什么，这种人已经无药可救，就算不伤重而死，也是死罪难逃，跟快死的人废什么话呢？ 　　 宋词儿没有背叛夏华，因为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其父其母其兄或用三纲五常或用亲情伦理大义进行道德绑架威逼下没有自我、只会含着眼泪委曲求全而不敢反抗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夏华身边这么久，夏华的很多源于后世的思想自然而然、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宋词儿，她不知不觉地被启了蒙、开了窍：我是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别人的附属品，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做主，我应该为我自己而活，一味地牺牲自己只会被变本加厉地索取，通过牺牲自己来维护所谓的亲情是不值得的，需要家庭成员牺牲自己进行维护的亲情也根本不是亲情，父母应该孝敬，但不能愚孝，另外，别人的话不能全信，要好好想想有没有破绽。 　　 如果宋词儿是个懦弱、愚孝、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肤浅女子，那她很有可能真会干出下毒的事来，但她不是，所以她转身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夏华，夏华答应她会把责任都归到宋诗的身上，至于宋子明和宋母，会说他们俩是不知情者，从而保住此二人的命。 　　 “夏华！你不要太得意！”哱承宠忽然歇斯底里地放声狂笑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告诉你吧！你留在延长县的妻子也就是六公主朱尧姬，还有你的儿子、你尚未出世的孩子，此刻都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了！你要是敢不听我们的，那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哈哈哈…” 　　 “什么？”魏学曾、叶梦熊、梅国桢、秦良玉等人都大吃一惊。 　　 “哈哈哈…”现场又一长笑声响起，是夏华发出的，他放声大笑，笑得比哱承宠更大声。 　　 看到笑得比自己还开心的夏华，哱承宠脸上的狂笑顿时僵住了，他懵掉了。 　　 “大蠢货！”夏华笑罢，骂道，“你们的那点儿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丑！我看起来像是蠢得连那么低能的手段都会中招的样子吗？我的夫人既是我的妻子，又是当朝公主，连你们这些宵小之徒都知道打她的主意、用她胁迫我，我会想不到加强她的人身安全？算我求你们了，拿点高级的手段来算计我吧！” 　　 哱承宠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因为深感智商被侮辱了所以很愤怒的夏华，他很想认定夏华是在虚张声势，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夏华没有，夏华的这份高度的自信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夏华有点纳闷，“你们两家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话、电报机的年代，延长县和宁夏镇这里是做不到消息同步连通的，所以延长县的那件大事是在数日前发生的。那个深夜里，延长县城的居民们吓得不轻，因为他们骤然听到城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呼吼声、惨叫哀嚎声、火枪射击声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城内多处火光闪烁，街上尽是兵荒马乱般的急促脚步声，不需要官差提醒或下命令，他们自觉无比地个个缩在家里心惊胆战，没人出门给官府添乱，直到天快亮时，全城才重新恢复平静。 　　 灯火通明的县衙公堂里，一名彪悍的青年气喘吁吁地奔入，他浑身浴血但血都是别人的，手里拖着一个身上受伤多处的蒙面人：“公主殿下，抓住了！” 　　 正襟端坐在夏华的县太爷位置上的朱尧姬微笑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青年笑道，他又心悦诚服地感叹道，“夏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这名青年名叫刘峰岭，是著名猛将刘綎的养子，也是夏华的好友和心腹部下。夏华离开延长县前往宁夏时，刘峰岭本来是跟他一起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在宁夏战场上立功，但夏华在即将出延长县时却交给他一个任务：“我调拨给你五十名侍卫，再给你们一批武器和物资，你带他们趁着夜色悄悄地回去，在县城附近找个山窝窝或树林藏起来。” 　　 刘峰岭一头雾水：“大人，你为何如此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夏华很有把握地道：“因为有贼人打算对我的妻儿图谋不轨，贼人们看我离开了，自然而然地认为我的侍卫们都跟我去了宁夏，万万想不到我会悄悄地留下部分侍卫藏在城外充当伏兵，你接下来要跟公主保持密切联系，每天派人化装进入城内请示公主的指示，一旦公主下达命令，立刻按照公主的命令行事，里应外合，把贼人们一网打尽！” 　　 刘峰岭虽然对不能前往宁夏战场感到遗憾，但他明白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因此肃然领命。 　　 公堂上，朱尧姬十分轻蔑地看向那个被刘峰岭擒来的贼首：“就算不摘下你脸上的黑布，我也知道你是何人，所以，你和你的同伙还有你背后的人的小算盘完全在我夫君的掌控中。” 　　 刘峰岭一把扯掉贼首脸上的黑布。 　　 朱尧姬身边的碧玉惊愕道：“还真的是你，周扬。” 　　 周扬原本俊秀儒雅的脸庞此时扭曲得让他看起来与以往判若两人，他既愤恨不甘又绝望恐惧。 　　 朱尧姬笑吟吟地道：“从我夫君经过扬州时起，你就混过来潜伏了吧？那场戏演得不错，故意调一艘船撞上唐妹妹她们所在的船让唐妹妹落水，你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再对我夫君说你是新安人、正要回新安老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混到我们一行里了。掐指一算，都快三年了，你潜伏到现在，一直没有得手的机会，搞来搞去也只能使出这种狗急跳墙的伎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