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耿伟嫔惶恐无措时，王恭妃在次日过来探望她。王恭妃因为也是宫女出身，所以对同样出身的耿伟嫔充满共鸣和同情。耿伟嫔患病后，宫里几乎无人来探望她，包括万历帝，只有李太后、陈太后、王皇后托人送了一些滋补品和药材给她，宫里人都知道郑贵妃最得宠，个个都巴结讨好郑贵妃，哪里会多看她这么一个小嫔一眼。王恭妃到来后，耿伟嫔非常感动，她意识到幕后的人不但要对付夏华，也要对付王恭妃，她彻底地无法昧着良心干出害人的事，当王恭妃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各种安慰鼓励话时，她趁机在王恭妃手里写下了“近日小心”这四个字。之所以用这种方式给王恭妃预警，是因为耿伟嫔知道跟着王恭妃的那两个景阳宫老宫女都是郑贵妃的眼线。因为皇长子和皇三子的太子大位之争，郑贵妃向来把王恭妃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她又最得宠，平时得到万历帝赏赐非常多，随便拿出几个钱收买两个老宫女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恭妃虽然软弱好欺负，但懂得自保防备别人，在得到耿伟嫔的预警后，她不动声色。景阳宫事件当晚，那两个暗中监视王恭妃母子俩、平时对王恭妃母子俩冷言冷语很不恭敬的老宫女煮了一锅香气扑鼻、用了各种上等食材的羹汤笑眯眯地端给王恭妃母子俩，高度保持警惕的王恭妃立刻怀疑这羹汤里有古怪，所以只是假装喝了，实际上没喝，也没让皇长子喝，接着，她把皇长子哄睡，自己假装睡着，那两个老宫女走到她跟前，往她嘴里灌了第二种药，等那两个老宫女走了，她立刻伸手指到喉咙里催吐，呕出了药汁，接着背起皇长子，翻窗户跑了出去。当时，李太后、万历帝、王皇后都在慈宁宫宴饮，王恭妃想到了陈太后，便跑去陈太后所在的慈庆宫请求得到庇护，就这样，景阳宫事件发生当夜，王恭妃和皇长子并不在景阳宫。 　　 这些，夏华都不知道，因为他不是上帝。 　　 七月中旬时，在京城万众期盼中，潞王和他的家眷以及他家眷的家眷终于离开了京城，前往封地卫辉就藩。消息传来，京城百姓万民欢欣鼓舞：哎哟妈呀，这个大灾星可算是走了！一边欢庆一边同情河南卫辉人民。 　　 潞王是走了，但在走之前又把京城搜刮了一把，京杭大运河上，插着潞王府旗帜满载潞王府的行李家私和金玉财帛的船只足有五百多艘，组成了一直浩浩荡荡的船队，沿途各府、各州都要举行盛大的迎送仪式，不知劳民伤财多少，光是保定府就上书请求从天津借用两万八千石大米弥补保定府财力不足，因为保定府官库已经耗空了，这些花费和借贷再被官员们往下层层摊派搜刮，民众之苦是可想而知的。 　　 潞王这种宗亲藩王对国家毫无贡献，但大明朝却要用几百万两银子养着他，夏华对此自然是深恶痛绝，但他目前无法阻止和改变这一切。 　　 潞王府船队里，一艘豪华大船的一间船舱里，两个人正在谈着话： 　　 “姐，怎么就没能把他给弄死呢？不让这厮万劫不复、生不如死，岂能泄我心头之恨？” 　　 “你还说！这次的事差点儿就闹大了！皇上选择息事宁人是为了家丑不外扬，你以为皇上心里没数吗？王爷离京就藩的日期提前了差不多半个月，你看不出皇上此举的用意？” 　　 “可恶！策划多时，计划本该天衣无缝的，一箭双雕，既弄死了他，也搞垮了王恭妃。说起来，按照原计划是诓他去给伟嫔看病，直接让他在伟嫔住处跟伟嫔发生苟且之事，再让皇上捉奸在床，非要节外生枝地改成把他骗去王恭妃那里，绕了一个圈子，导致功亏一篑…” 　　 “好了！为你这事，你知道我给人家当枪使担了多大的风险吗？还有，你确定是他吗？” 　　 “我非常确定就是他！我恢复后，清楚地记得那小贱-货当时说了‘你是夏’这三个字。” 　　 “但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呀！他是文状元，又不是武状元！那什么索命夜叉肯定不是他！” 　　 “这一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猛地想通，那小贱-货说的也许是‘你是夏家人’，另外，姐，那姓杨的把我的玉佩送过来，不是铁证如山地证明了当初害我的人就是姓夏的吗？错不了！我的玉佩怎么会在姓夏的手里？只有一个解释！” 　　 “他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在京中，咱们已经离开京城了，确实奈何不了他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绝不能咽下这口气！我还就不信了，他能一辈子龟缩在京城里…” 　　 紫禁城，启祥宫。 　　 “下官夏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被召来的夏华向万历帝行礼。 　　 “免礼平身。” 　　 “谢陛下。” 　　 起身后，夏华心里有点疑惑，先前，万历帝隔三差五就召他入宫与之畅谈各种国事和大明朝的未来，但经过景阳宫事件后，万历帝足足一个半月没有召他了，今天突然召他入宫，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郑王世子近日上书，”万历帝目光和表情如常地道，“请朕颁布谕令在全国推广普及那阿拉伯数字和那些西洋数学运算符号，朕看了后，觉得那些东西确实比我华夏的汉字数字更方便，所以，朕批准了，不日就会下旨，同时，郑王世子在奏章里说这件事的头功要归你，又说你是难得的数学奇才，推广普及阿拉伯数字和西洋数学运算符号对大明大有裨益，言下之意就是让朕嘉奖赏赐你。” 　　 夏华道：“下官身为陛下臣子，为国家办事，不求赏赐。” 　　 万历帝笑了笑：“不为国家办事自然不得赏赐，为国家办事如果也不得赏赐，如此一来，以后还有几个人愿意为国家办事？另外，你治好伟嫔，又立了一功，朕怎么能不好好赏赐你？只是，朕不方便升你的官，毕竟你高中状元、步入仕途不过四个月，官位品级不能升得太快。” 　　 夏华想了想，觉得万历帝今天有点怪怪的，推广阿拉伯数字和那些西洋数学运算符号只是学术贡献，万历帝好像从来不重视这个，至于治好耿伟嫔，也谈不上功劳，因为万历帝根本不关心耿伟嫔的死活，但万历帝俨然摆出一副非要赏赐他的架势，显然是出于别的原因。 　　 “嗯…下官斗胆向陛下提个请求。” 　　 “说。” 　　 “请陛下给予下官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延安府延长县境内石油开采全权。” 　　 “石油？” 　　 “就是猛火油。” 　　 万历帝好奇地看着夏华：“你怎么对那东西感兴趣？” 　　 夏华笑道：“下官是在为陛下多想一条财路。” 　　 听到“财路”二字，万历帝立刻大感兴趣：“这石油也能卖钱发财？” 　　 “回陛下，是的，比如，那石油可作为灯油出售卖给广大千家万户，就跟卖彩票一样，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地赚钱。” 　　 万历帝想了想，摇摇头：“恐怕行不通。石油可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用石油生火会产生很浓重的黑烟，没法作为灯油出售，老百姓也只用石油烧火煮饭，不用石油点灯照明。”古代的灯油主要是动物油和植物油，都比较贵。 　　 夏华笑了笑：“陛下勿忧，下官进京赶考前读书闲暇时对石油有过研究，偶然发现似乎有个办法能让石油变成灯油。” 　　 万历帝心头一喜：“当真？” 　　 夏华点头：“当真，但下官只是初步地摸到门路，还没找出那个办法，不过，只要陛下给下官时间和延长县的油井，下官就能找出那个办法把延长县的油井变成陛下私有的又一条财路，一个月赚上万两、几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他当然不会说出卢安已经搞出了蒸馏冷凝提炼石油法。 　　 万历帝当即心情大好：“朕就知道，你是朕的得力臂膀，是朕的小财神爷，那帮老家伙只会说各种空洞无用的漂亮话，哪像你，单刀直入地给朕解决根本问题！行，延长县的油井就都交给你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吧！”对万历帝这个贪财爱钱的主来说，只要能赚钱，一切都好说，潞**刚离京就藩了花了一大笔钱，除了国库的，也花了万历帝私人小金库里不少银子，让他十分心疼肉痛，正急需补上，夏华在这个时候给万历帝出了“把石油变成灯油卖”的赚钱主意，真是在万历帝打瞌睡时给他送上枕头。 　　 “谢陛下赏赐。”夏华行礼致谢，心里乐开了花，延长县的油矿开采权就这么弄到手了。 　　 陕北有大油田，主要集中在延长县一带，这在后世是众所周知的事。华夏油田不算少，夏华为什么偏偏看上延长县的呢？这是因为延长县的油矿最容易开采。 　　 华夏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利用石油的国家之一，早在东汉时，华夏人就发现延长存在油矿，宋朝的沈括对此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和记载，元朝时，延长油矿得到元政府的官方开采。延长正是华夏大陆第一口油井的诞生地，当地的石油储量在华夏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埋藏很浅，不需人工开采就会自动地从地底下溢出地表裂缝，如果投入一些人力物力财力，就能令其产量翻倍增加。简单地说，大庆油田的石油储量更多，但想开采，得钻地不知道多少米，延长油田的石油储量不如前者，但最容易开采。在这个时代，夏华想要开采石油，延长油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石油可提炼出汽油、煤油、柴油等物质，煤油可作为灯油卖给老百姓赚钱，汽油则可用于军事。大明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事先多制造囤积一些汽油，到时候肯定能派上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