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夏华大吃一惊，“四公主怀孕了？” 　　 连成玉看着夏华，眼神里写着“你说呢”。 　　 夏华难以置信：“不可能啊！四公主是寡居之身，她又为人端庄自重、洁身自好，身边根本没有男人呀，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连成玉对夏华直接服了：“夏大人，你还记不记得那夜在景阳宫发生的事？” 　　 夏华点头，又摇头：“记得一些，但很多不记得。”他没完全说实话，因为他记得他那夜好像跟某个女子发生了什么云-雨、鱼水的事，像是做了一场春-梦，谁会把这种事老实交代？ 　　 连成玉显得很纠结：“本来，这事皇上嘱咐了不得外泄，但是…但是…”他天人交战一番，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但夏大人你对我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况且，你我如今已是至交莫逆，就算违抗皇上谕令，我也要悄悄地向你透露一些事。夏大人，你那夜被人下了药，是两种药，一种是让人在数个时辰内神智昏聩不清的药，另一种是…催-情药。下药之人应该是想让你在宫中做出…秽乱宫廷的丑事，同时又担心你如果神志清醒，可能会用毅力克制住情-欲，于是便在催-情药里混加了让人神智昏聩的药，以致于你记不清那夜发生的事。” 　　 “什么？”夏华比刚才得知朱尧媖怀孕还要大吃一惊。 　　 连成玉点点头：“我从医这么多年，当时一看你的症状就心如明-镜了。” 　　 “那…”夏华心乱如麻，感到脑子里千头万绪。 　　 “当时，在我赶到前，皇上已经赶到了，在皇上赶到前，四公主已经赶到了。”连成玉看夏华的眼神开始变得非常微妙，“你当时那个瘫软昏睡样子明显已经经过人事、泄了药劲，我见四公主身边还有个婢女，以为四公主让她的婢女给你解了药力，所以没把这个细节告诉皇上，现在看来，真相已经大白了。” 　　 夏华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连成玉一脸同情地伸手拍拍夏华的肩膀：“夏大人，所以我说，你闯下大祸了！” 　　 夏华脑子里轰隆隆地打起一个接一个的炸雷，他如坠深渊、噤若寒蝉，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从万历帝的角度出发，夏华简直罪该千刀万剐： 　　 你娶了公主、当了驸马，按照祖制，你是不能当掌握实权的官的，朕为了让你爱情事业两全，费了多大的劲？ 　　 啥？你明明已经跟朕的六妹有了白首之约，居然还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并且还不想纳那女人为妾，要让那女人跟朕的六妹平起平坐一样当正妻？好吧，朕忍了，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啥？你丫的劈了一次腿后居然又劈一次？并且泡的还是朕的另一个妹妹？并且的并且，朕的那个妹妹已经嫁人了，是个丧夫的寡妇，你简直是色胆包天啊！你找女人时是不是偏爱地狱模式？哪个女人最碰不得，你就专碰哪个？不这样，你觉得没挑战性是不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同时娶两个公主，其中一个还是寡妇？还被你搞得守寡时大了肚子？这他娘的开天辟地以来哪朝哪代发生过这么魔幻的事？你这是把皇家的颜面、把朕的脸按在地上用你的屁股反复摩-擦呀！ 　　 朕要是不把你绑到菜市口凌迟成几大桶生鱼片，对得起天理吗？ 　　 夏华越想越毛骨悚然。 　　 “四公主对此事肯定也是守口如瓶，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我、四公主以及四公主身边的心腹亲信，连皇上都不知道，为今之计，”连成玉帮夏华出主意，“就是给四公主配制一味对身体影响最低的药，把胎儿堕了，神不知鬼不觉，以后大家都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夏华瞥了一眼连成玉，你这老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今天在四公主府上的发现有没有汇报给皇上？”夏华问道。 　　 “还没有。”连成玉一脸的真挚诚恳，“我在发现四公主的秘密后，第一个就过来找你了。” 　　 夏华心里盘算着，按照影视剧和小说的套路，自己下一步肯定要把这老家伙给杀人灭口，不过，那么做没用，因为朱尧媖肚子里有个活证据。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夏华闭上眼陷入沉思，足足想了半小时，他重新睁开眼，眼神明亮无比，语气也坚定无比：“走，去四公主府上。” 　　 再次敲开永宁公主府的大门后，夏华毫无悬念地再次被莫愁冷脸白眼地下达逐客令：“你又来作甚？都说了，公主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夏华示意身后坐在马车上没下来的连成玉：“我在半路上遇到了连先生。” 　　 果然，莫愁心头一跳，立刻面露心虚紧张：“你…你遇到连先生又怎么了？” 　　 夏华叹口气：“好啦，莫愁，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是刚知道。” 　　 莫愁心慌意乱：“你…你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了什么？” 　　 夏华看着莫愁的研究：“我都知道了。” 　　 莫愁顿时手足无措：“你…你…” 　　 夏华神色诚恳无比地道：“莫愁，让我见见她吧，我不能不管这事，她需要我。” 　　 莫愁犹豫迟疑了半晌，叹口气：“你跟我来吧。” 　　 进了府，夏华在莫愁的带路下到了一处庭院，他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空气里有股药味，接着，他看到朱尧媖一脸慵懒地坐在一座凉亭里，身边是一个小炉子，上面煎着药。朱尧媖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眼神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花卉。 　　 “公主她…非常在意肚子里的孩子。”莫愁在夏华耳边轻声道，“那些安胎药都是她亲手煎的，分量、火候、时间，她都要亲自掌握，我从外面买回药材后，她每一味都会亲手挑拣，就是担心药材不纯、里面混有杂物或弄错药材什么的。” 　　 夏华点点头，轻声道：“莫愁，谢谢你了。” 　　 莫愁忽然有点伤感：“夏大人，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公主她现在…真的好难呀！”她本来对夏华敌意满满，但在夏华表明态度后，她立刻跟夏华在同一战线上了。 　　 “我会竭尽全力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夏华承诺道。 　　 “嗯！”莫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在深深地连吸两口气后，夏华一步一步地走向朱尧媖，朱尧媖背对着他，听到他的步声，以为他是莫愁，没有回头，语气幽微地问道：“他又来干什么？” 　　 “来对你负责。”夏华直奔主题。 　　 朱尧媖听到是夏华的声音，当即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过身，跟夏华目光对视，夏华神色泰然，她则又惊又慌又羞，继而面红耳赤、六神无主：“你…你来干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手臂遮挡住腹部。 　　 夏华已经看到朱尧媖的腹部确实微微隐隐地隆起，算算时间，已经三个月了，加上现在天气还很热，朱尧媖穿的是很轻-薄的罗纱绢衣，细心看是会看出来的。 　　 在叹口气后，夏华坐在朱尧媖身边，很自然地轻握住她的手：“我说了呀，来对你负责。” 　　 朱尧媖触电般地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头偏向一边，眼神飘忽不定：“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怎么需要你负责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华蛮横地抓回朱尧媖的手重新握住：“我都知道了，你别一个人撑了。” 　　 朱尧媖想要再次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夏华这次用上了力气，让她无法挣脱，只得羞恼地道：“这个死丫头！跟她说了一百遍不准泄露出去！还这么多嘴？看我不好好地掌她的嘴…” 　　 “这不关莫愁的事，”夏华解释道，“是连先生告诉我的。” 　　 “我根本就没让他给我把脉！他见我时也隔着纱幔！他不可能知道的！”朱尧媖嘴硬道。 　　 夏华笑了笑：“人家连先生医术高超，到你府上后鼻子一闻，他就闻出安胎药的气味了。” 　　 “啊？”朱尧媖吃惊了，继而懊恼自己的百密一疏，“这个死老头…” 　　 “我要感谢他呢！”夏华苦笑道，“幸好，连先生跟我有交情，他在发现你的秘密后没有回宫汇报皇上，而是找到了我，如果他直接去汇报皇上，我就死定了。” 　　 “这…这不关你的事…”朱尧媖低下头，“你那晚上被人下了药，身不由己，我是知道的。” 　　 “废话！”夏华气恼道，“你有了我的孩子，这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又不是不认账的渣男！” 　　 朱尧媖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后，她轻轻地叹口气：“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喝药堕掉这个胎儿的，但莫愁提醒我，我要是这么做了，我就…一辈子都都不会有孩子、当上娘亲了。”她开始哽咽抽泣起来，眼中泪花闪烁，“所以我就狠狠心、一咬牙，留下了这个胎儿，我想他能平安出生，我想他能在我跟前健康长大、蹦蹦跳跳，我想他叫我娘…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是…可是我现在又很怕，我好怕事情会东窗事发…”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