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节 娄山关之战(1)
历史上的宁夏之役是在九月份结束的,参战的李如松部、麻贵部等明军随即挥师东进,奔赴高丽战场,于同年底和次年初正式进入高丽作战,眼下,因为夏华改变历史,宁夏之役在五月底就结束了,提前了三个多月,这必然让明军正式进入高丽作战的时间也得到了提前。 跟明倭高丽战争一样,播州之役也受到了宁夏之役提前三个多月结束的影响。历史上,四川巡抚王继光是在次年春发动朝廷官军针对杨应龙的第一次讨伐的,如今,此战在十月份就爆发了。 王巡抚性格刚直,他对杨应龙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作威作福、滥杀无辜等恶行深恶痛绝,早就看杨应龙极度不顺眼了,所以极力主战、强烈主张武力讨伐消灭杨应龙,在得到朝廷的允许后,干劲十足的他立马紧锣密鼓、不浪费一分一秒地投入了战备工作,他手里的兵马主要有三部分,一是川黔本地官军,指挥官为都司王之翰和参将郭成,二是从宁夏前线被调来增援的官军,指挥官为因在宁夏镇破城之战中表现出色而被升为总兵的刘承嗣,三是川黔本地土司的私兵,便是卢文秀、马斗斛部下土兵。刘承嗣部因为宁夏之役提前三个多月结束,所以也提前三个多月从宁夏前线被调来增援,这正是此战在十月份就爆发的主要原因。 必须承认,王巡抚是一位好官,忠君爱民、嫉恶如仇,他坚决反对安抚杨应龙、主张武力讨伐消灭杨应龙也没有错,无奈,他是文官出身的,不懂军事,并且他还大大地低估了杨应龙的实力,这就注定了他的悲剧。 当卢文秀、马斗斛积极地调兵遣将准备参战时,突然得知一个让他们惊讶不已的消息:官军压根没等他们就对杨应龙发动进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起发兵的吗?”卢文秀、马斗斛大惑不解,“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呢,官军就已经开打了?” “很简单啊,”卢泰不以为然地一语道破,“要么,王大人他们看不上我们土兵的战力,认为有没有我们没区别,要么,王大人认为光靠他手里的官军就稳操胜券了,没必要等我们一起。” 事实正如卢泰猜测的这般,王巡抚大大地低估了杨应龙的实力,认为有五千兵马就能消灭杨应龙,当刘承嗣部抵达时,加上王之翰、郭成部,两部合计约七千兵力,他估摸着“完全够了”,对要不要等卢文秀、马斗斛部感到迟疑,便询问了刘承嗣、王之翰、郭成的意见。 刘承嗣很不屑地道:“杨应龙算什么东西?他的部队只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官军一到,他们必然惊恐万状、闻风而逃,没必要等卢文秀、马斗斛的部队,再者,卢文秀、马斗斛的部队跟杨应龙的部队差不多,都是银样镴枪头,来了也只能充人数壮壮声势,帮不上什么忙。”刚刚在宁夏战场上打了胜仗并因此而升官发财,让刘总兵意气风发、信心满满并且信心满满到了心高气傲的地步,他认为他的部队是得胜之师,正值士气旺盛、斗志昂扬,挟新胜之威,必能势如破竹地大败杨应龙部。 王之翰赞成刘承嗣的看法:“兵法云,兵贵神速。我们在积极准备进剿,贼军也在抓紧时间进行防御战备,时间每拖延一天,贼军的准备就会更充分一分,对官军反而不利,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贼军,速战速决。” 郭成提出反对意见:“我认为还是要等卢文秀、马斗斛部赶来助战的,其一,贼军盘踞播州多年,深知此地的山川地形,拥有地利优势,官军对此却不甚了解,卢文秀、马斗斛部土兵也都是本地人,他们即便战力不高,起码能成为官军的向导;其二,川黔官军多年没有战事,武备已日渐松弛,战力实在堪忧;第三,刘总兵部虽是得胜之师、精锐之师,但刚从西北赶到西南,千里迢迢长途行军,士兵们比较疲惫,又可能水土不服,这都会影响到战力。” “郭参将,你多虑了。”刘承嗣不以为意,“疲惫的老虎照样可以轻轻松松地咬死猪羊。” 王巡抚沉吟再三,最终决定采纳刘承嗣和王之翰的建议,尽快出兵,速战速决,不等卢文秀和马斗斛的部队。 数日后,王巡抚统领官军大举进击播州,很快就兵临娄山关。杨应龙密令守关的心腹家将穆照佯装惊恐畏惧派人向官军乞降,暗中又密令其部下第一猛将杨珠率领千余精锐家丁赶去娄山关助战,同时还密令其弟杨兆龙、其长子杨朝栋各率领一支兵马在山道两边山林间设伏。果不其然,官军麻痹大意、草率轻敌,王巡抚、刘承嗣等人对穆照的诈降竟信以为真,不加防备地率部开到娄山关附近的狭窄山道里,结果既遭到守关叛军迎头痛击,又遭到叛军伏击部队的突袭侧击,官军阵脚大乱,被叛军堵在山道里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七千人死伤大半,刘承嗣和王之翰先后战死阵亡,郭成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勉强保护王巡抚逃得一命。 官军败报传到燕京还需要一阵子,但传到卢文秀、马斗斛耳朵里也就两三天。 “看不出,杨应龙还挺能打的呀!”卢文秀啧啧惊叹,语气里带有几分惧意。 “不是杨应龙能打,是官军太无能!”卢泰嗤之以鼻,“看看王巡抚、刘总兵、王都司是怎么指挥的?一塌糊涂!诈降这种雕虫小技居然都上当,真是没救了!” 卢文秀看向卢泰:“儿子,我们现在还要参战吗?或者…假戏真做,收了杨应龙的银子,不打他了?” 卢泰道:“爹你说什么胡话呢?说句不好听的,官军大败对我们其实更有利。官军如果大胜,我们的价值和作用就体现不出来,论功行赏时也只能分到点残羹剩饭,官军如今大败,朝廷肯定震动惊忧,杨应龙也愈发嚣张狂妄,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打赢了杨应龙,对朝廷来说,真是不亚于一场及时雨,还怕朝廷不重重地封赏我们?” 卢文秀迟疑道:“但杨应龙不好打呀!打败了,我们的家底就没了,打赢了,估计也会损失惨重…” “不会的!我们卢家军还有马家军是按戚家军的方式训练出来的,并且武器装备精良、粮草物资充足,别说杨应龙的部队,就连官军都不如!肖容兄他们在安南还有暹罗不就打得所向披靡吗?是吧?肖容兄。”卢泰看向同在现场的马千乘。 马千乘在安南升龙城之战后就回国了,一来,安南局势已经稳定下来,莫朝不会再有亡国危机,所以他没必要继续待在安南,二来,他毕竟是石柱县土司马斗斛的儿子,长时间消失不见难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马千乘离开安南回国后,莫朝那里的事都交给了秦邦翰。 马千乘微微一笑,他看向卢文秀和马斗斛,语气里充满高度的自信:“世伯、爹,你们放心吧,我们马家军和卢家军要比你们估计的更骁勇善战!区区杨应龙,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马斗斛倾向于卢泰和马千乘,卢文秀还是举棋不定。卢文秀虽然完全没打算跟杨应龙一起造反作乱,但也不想给明政府“过于拼命”,在他看来,他的卢家军跟着朝廷官军过去捧个人场、捡个漏、在杨应龙被朝廷官军打倒时上前踩几脚是没问题的,独当一面可就超出他的预料了,他估计,真打起来,卢家军要么惨败要么惨胜,惨败就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惨胜就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到时候,朝廷收拾不了杨应龙,还收拾不了他?杨玉国先前对卢文秀举了宋江和方腊的例子,卢文秀内心深处不是没有触动,他不想造反作乱,也不想给朝廷当枪使再被朝廷卸磨杀驴。 就在卢文秀拿不定主意时,亲兵来报:杨玉国又来了。 “见过世伯…哦,马世伯也在?”进来的杨玉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跟上次来时一脸真诚和有求于人完全不同,这次的他近乎趾高气昂、鼻孔看人,原因是无需多言的。 卢文秀呵呵一笑:“世侄这次替我的杨兄弟带来什么话呀?” “是这样的,”杨玉国大马金刀地道,“我伯父上次答应赠给卢世伯和马世伯三十万两,已经支付了十万两,接下来的二十万两不会再支付了。” 卢文秀顿时有点惊怒:“为何?”杨应龙上次派杨玉国过来游说拉拢卢文秀还有马斗斛,卢文秀也不客气,开出五十万两银子的高价,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降到了三十万两,杨应龙已经支付了十万两,六万两归卢文秀,四万两归马斗斛。 杨玉国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他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倨傲,脸上还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卢世伯,请恕小侄有话直说,你们已经看到了,官军妄图攻打我杨家,结果被我杨家杀得一败涂地,连总兵和都司都丢了脑袋,我杨家的实力…你们这下子心里都有数了吧?记住喽,我杨家可不是软柿子!我伯父对卢世伯、马世伯你们客气,是因为他把你们当成故交挚友,而不是忌惮什么。卢世伯、马世伯,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的兵马没有站在官军那边,接下来怎么做你们知道的,顺我杨家者昌,逆我杨家者亡!”说完,他直接甩袖而去。 卢文秀气得面如猪肝、浑身发抖,半晌后,他跳脚大骂:“什么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打他!老子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