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日傍晚,因日军向我军阵地投掷了大量的瓦斯毒气弹,我军战士又没有防毒面具防护,死伤巨大,林正远代理旅长只得下令撤退。至此,苦守数日的我军防线最终被日军突破,整个桂军防线被迫后撤。而我友邻部队,因受桂军后撤的影响,第9集团军左翼部队也只能退至大场镇附近,然而,大场阵地,仅一天的时间就被日军攻破,我军被迫放弃江湾等阵地,向苏州河右岸转移…… 覃云鼎的五三三旅,活下来的,包括林正远在内,仅有五十三个战士,他们垂头丧气的抬着七副担架,缓缓的行走在像是丢了魂的数万人的败军队伍里……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 “放……我下来……凯平……凯平……”覃云鼎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作为旅长,他也没有坐着轮船或坐着汽车后撤的待遇…… “旅长,您醒啦?”黄占魁把覃旅长抬到路边,轻轻放下,“林副旅长,旅长醒了。” “水……” “陈昌,水。”黄占魁从陈昌手里接过水,递给覃旅长。 当覃旅长要双手接过水壶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左手……没了……他微微的转过脸,看了自己左边的胳膊,沉默了一会儿,右手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着水。 “旅座,您醒啦?”林正远微笑着蹲在覃云鼎旁边,帮他护着水壶。 “阵地,守住了吗?我们……这是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正远沉思了一会儿,答到,“现在是十一月十一日,我们,在往大后方撤退的路上。” 覃云鼎努力着坐了起,看了一眼神情低落的正在撤退路上的望不到头的各个部队,他,全然明白了,上海,没有守住…… “凯……”当他要叫韦凯平的名字时,他看见,黄占魁背着凯平那把纷散刀,他,心痛的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再转向旁边看了一眼抬架上的兄弟,有一个,是侬东秀,还有几个,头都包了纱布,不知道他们是谁…… “旅长,您和侬团长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林正远扶着覃云鼎躺下,覃云鼎没再说一句话,他只是流着眼泪,伤心着…… 林正远挥了挥手,示意黄占魁把旅长抬起来,继续撤…… 自阵地失守后,林正远带着活着的兄弟们去找师部,但是,被打残的师部早已转移,于是,他又找到军部,在军部长官的安排下,军医给覃云鼎和侬东秀做了手术,到十一月九日,部队收到全线撤退的命令时,我全军,开始大撤退…… “敌机!有敌机!!”身后,突然有人喊到。 顿时间,行军的队伍大乱,伤者被挤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数百人活活踩死;在担架上的伤员,在昏迷当中,也被挤下担架,滚落到水沟里活活摔死;还有些四肢健全的战士,他们跑不过日军的飞机,被机枪打穿,被炸弹炸死…… “大家不要乱!不要乱!跟我一起开火!”林正远从黄占魁手里拿过机枪,朝着日军的飞机就是一通扫射…… 接着,又有三架敌机呼啸着飞了过来,它们这次,没有投弹,而是向我军战士疯狂的扫射,扫射之下,我军战士或是被当场打成两截,或是被打爆了脑袋,或是被打空了胸膛……惨状,不忍直视…… 在飞机上,井上森川(井上攸冢的哥哥)得意的大笑着,“这真是个收割庄稼的好时节呀!” …… 没有防空火力,战士们只有被屠杀的命运,他们四处奔逃躲窜,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敌机过后,留下的,是满地的尸体、碎渣和连天的哭嚎,兄弟们,毫无还手之心,也毫无还手之力…… “你还我营长!还我营长!!”前边,一个湘军的战士拿着枪指着一个西北军的战士痛哭着叫嚷着,“还我营长!” “娘的!老子不也是为了躲避日军的轰炸!额又不是故意把他压死的!” “我不管!你赔我营长!”小战士说着便子弹上了膛,枪口顶住大个子的胸口。 “怎么了!怎么了!?把枪放下!”林正远跑了上,把小战士的枪口压下来。 “长官,您给额说说理,这日军的飞机过来了,兄弟们只为躲命,这无意中才,才把这位长官压死的,这要怪,也不能怪额,全怪小日本对吧!?” “我不管,我就看见是你压死了我们营长的!你就得赔!”小战士反驳到。 一时间,林正远也突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儿,他走向地上的一具尸体,给他整了整衣装,帮他把白布盖好,再站起身,向他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你们……长官呢?”林正远转向湘军的战士问。 “不知道,全走散了,我这里,只有我们警卫班五个战士,长官们,都走散了。”小战士伤心的痛哭着。 “你们,长官呢?”林正远又转向西北军的战士问。 “报告长官。我就我一个人,其他兄弟都不知道去哪了,部队刚撤出来,我们还有一个营的兄弟,可走了两天,营长走丢了,连长走丢了,最后,排长也不见了,现在就我一个人。”西北军的战士回答。 这样的撤退,怎么算得上是撤退……这简直就是大溃败大逃难……也是这样的溃败,很多部队都被再次冲散,其中,我五三三旅就有侬东秀、何秋义、覃珠等五个人被冲散找不到了…… “你们,相互交换胸章,等找到部队,把这件事报告给你们的长官,让长官们处理吧。”林正远说着,拍了拍西北军战士的肩膀,道:“你现在,跟他一起,去把那几个兄弟……埋了吧。” “是,长官。”西北军的战士敬礼,撕下自己的胸章,递给湘军的兄弟,湘军的兄弟,也撕下自己的胸章,递给西北军的兄弟,然后,几个人,一起送那位营长入土去了…… 林正远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和兄弟们一起走着,可才走了没多远,路边的一个小山头上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伴随着枪声,行进中的我军战士纷纷倒下…… “日军包上来了!日军包上来了!”前面,有人大喊。 这群“逃难”的部队,大都只顾逃命,完全没有组织,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 “兄弟们!大家别乱!咱就是死了!也要拉他几个日军当垫背的!!!”林正远站了出来,大声道:“还有气儿的!跟我拿起枪!抢下前面的山头!” 黄占魁、陈昌等人听了便端起机枪,换上弹夹,要跟着冲上去…… “你们留在这里守着旅长!”林正远止住了他们,道:“其他兄弟!跟我上!” 陈兴、韦家海等人便都跟在林正远的身后,冲向前面的山头,在“逃难”的队伍中,也有上百的其他部队的兄弟自发的跟了上去,才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军就把日军打退了…… 后来才知道,这,是日军的小股部队,他们的任务是在半路袭扰我军,延缓我军撤退的速度……目的是为他们大部队追击、包围、剿杀我军争取时间…… 这次战斗以后,林正远他们……也失踪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而在这场大溃败中牺牲或失踪的我军将士……据战后统计……有近十万之多…… 分线—————————————————————————————— “之前说退后来又说死守!现在又说要全线撤退!搞得我军将士人心惶惶,军事部署也全都乱了套了!”在长官部里,长官们不禁发起牢骚来 “何兄何故生气呀。”陈长官拍了拍何长官的肩膀,道:“老爷子之前也是希望国联……” “国联,国联顶个屁用!要是他国联有那么点用小日本还能这么猖狂!痴人说梦!”何长官重重的一掌打在桌子上,“现在又提出让部队往浙皖赣边境及常州方向撤退,以完成守卫南京的计划!你说我们手里哪还有部队拉上去顶住日军!?” 陈长官想了想,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吴兴,这里,要守住!” “我是问你现在哪还有部队可以调过去!!?” 陈长官又想了想,道:“第二十一集团军,第七军!” “第七军?桂军在蕰藻浜一战一天战损数万人,老白都哭得不成样子了,你还想让他把看家的部队派出去给我们打阻击,可能吗?” “战已至此,何分你我!我相信,老白不会置大局于不顾的!”说着,陈长官便给白长官打电话……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为阻止从金三卫方向包抄而来的日军,号称桂军第一精锐的第七军急速南下,逆向赶往吴兴一线布防……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吴兴阻击战……此战,桂第七军万余人顶住了两万多日军精锐的进攻,从十七日战至二十九日,12天的时间,虽然完成了阻击任务,但我钢七军伤亡极其惨烈,只有不到两千将士活着回来。在战斗中牺牲的指战员,包括一名副师长、一名团长、多名营、连长……战后,日军对这支部队的评价是:桂军的这支部队,是最具有武士道精神的Z那人的部队……(有兴趣了解更多有关那场阻击战的朋友,可以去相关档案馆查阅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