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多福等人朝自己起哄，马向光抽了一大口烟，一边往外吐着烟雾，一边故意板着脸说：“别稀里嘛哈的，都严肃点儿。” 　　 侦缉队的人都知道马向光这人有个特点，平时玩笑归玩笑，一旦严肃起来，连孙多福也不给面子。几名警员见他板起了脸，忙收敛了情绪，一个个低着脑袋只管抽烟，吃瓜子。 　　 马向光叮嘱孙多福：“你带弟兄们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去经理室的沙发上睡会儿。午饭之前要是还没醒，就派个人去叫我，咱们得在大人物来之前把剧场里的旮旮旯旯巡视一遍，消除一下安全隐患，千万别误事了。” 　　 孙多福能在侦缉队潜伏多年，不被人识破，也有他的长处。除了为人圆滑，处事也相当精明。他丢掉嘴里叼着的烟屁股，脸上堆着笑容，讨好卖乖：“队长，你只管去睡觉，这里包在我身上。” 　　 马向光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眯缝着眼，问王经理：“你的办公室在哪儿，快带我去。不然，我就得躺在这地板上睡着了。” 　　 王经理殷勤地说：“马队长，我的办公室在楼下，就在舞台旁边的角落里。你……请跟我来吧！” 　　 马向光跟着王经理准备走下楼去，到了包厢门口，不忘回头向孙多福和警员们交待一句：“都老实点儿，别去招惹舞台上那些女演员，人家正赶着排戏。要是谁不听招呼，被她们在大人物面前参上一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剧场里不仅有女演员，而且个顶个，都挺漂亮。 　　 警员们刚进来时，盯着舞台上排戏的女演员，一个个确实有些心猿意马。但是被马向光加了道紧箍咒，只得死了那条心，看着楼下的舞台，望梅止渴。 　　 马向光随王经理下了楼，来到演员后台附近的一间小屋，里面果然有张沙发，墙边上还摆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账薄、书本之类，占了满满一桌子。 　　 王经理轻轻掩上门，招呼马向光坐到沙发上，小声问道：“向光，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是紧急情况下才使用的危险联系方式。你冒险来找我接头，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说吧，怎么啦？” 　　 原来，这个王经理就是德城地下党组织的分区负责人。 　　 他和马向光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甚至相隔不远，但因隐蔽战线的特殊原因，俩人从不会在没有通过联络员的情况下单独见面。 　　 昨天晚上，当他一眼看到德城晚报上的寻人启事后，便暗自寻思，马向光突然用这种方式约见自己，一定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正好剧社在排一部话剧，上面有个大人物指定今天要来现场观摩。 　　 王经理想到这倒是个和马向光见面的好机会，连夜给自己的朋友，也就是身为警察局长的阮际宗打电话，让他从侦缉队抽调几个人，来剧场加强安全措施，为大人物保驾护航。 　　 因为局势紧张，于公于私，阮际宗都不会拒绝王经理的这个要求。因此，正如他所料，马向光亲自领着一帮便衣警员一大早就来到了剧社。 　　 当着孙多福等人的面，马向光和王经理是没法沟通交流的，更不可能谈到工作上的事。所以，他假装昏昏欲睡，让王经理给他找个地方睡会儿懒觉，既是要临时摆脱孙多福等人，又给了对方一个暗示。 　　 王经理心里当然明白马向光的用意，便带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屋里没有了其他人，马向光不再掩饰，急促地对王经理说：“老王，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邓湘侯被杀和**馆的保险柜被盗抢，都是国防部二厅情报部门的特务梅子龙所为。但是，这个保险柜比较特殊，一般人不敢轻易打开，否则防盗系统就会自动锁止，甚至会引爆。要想打开它，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有正确的密码，要么从国外请专业的开锁专家才行。现在，保险柜失窃已经有一段时间，我估计，他们如果请到了开锁专家，经过一段时间的辗转，很可能最近就会抵达德城。” 　　 “向光，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对。不禁如此，按照组织上掌握的情报，据说保险柜里可能还放有一份为邓湘侯提供金银珠宝人员的详细名单。一旦这个保险柜被打开，名单就会马上泄漏，落在特务手里。” 　　 老王忧心忡忡：“据说名单上的这批人员都是国民党内和社会各界有影响的人物，是我党通过长期**工作才争取过来的重要对象。如果名单被特务拿到，那他们一定会疯狂抓捕，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求和你直接见面，希望能一起拿个主意。我的想法是，咱们先层层设防，截住那个开锁专家。再以他为诱饵，想办法找到保险柜的下落……” 　　 “向光，你这个提议好是好，可问题是这个开锁专家究竟是男是女，长得高矮胖瘦，到底什么时候到德城，我们一概不知呀……” 　　 “是啊，这种情况，不仅两眼一抹黑，更像是大海捞针。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抢在梅子龙前面，截住那个开锁专家呢……” 　　 马向光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也有些茫然。 　　 老王想了一会，突然兴奋地说：“向光，我有个主意，不知能不能用。” 　　 “啊？”听说老王有主意了，马向光好像一下子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赶紧竖起身子，催促他：“快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我和你们阮局长是朋友，他有个宝贝女儿叫阮秋桐，从小就认了我做干爹。这个阮秋桐前几年出了国，一直在美国留学。昨天晚上，我给阮局长打电话的时候，闲聊了几句。他说收到了秋桐的电报，说在近期将要回国。” 　　 马向光不以为然，“一个大小姐回国，对我们有什么用？” 　　 老王悄声说：“向光，你怎么一下子迷糊了？我们可以让她假冒从国外回来的开锁专家，引梅子龙上钩啊！只要通过秋桐这个假专家，获知隐藏保险柜的准确地点，在真正的开锁专家到来之前，我们就有机会想办法先把它夺回来……” 　　 “你说的这个阮秋桐，充其量也就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让她来冒充开锁专家，梅子龙会相信吗？再说，她出国好多年了，你这个干爹在她心中还有没有印象也很难说。她如果不配合，我们还是会很被动。” 　　 “向光，现在情况紧急，一旦真的开锁专家来了之后，一切都晚了。只有赶在这之前，兵行险招，放手一博，对我们来说，才有机会获得一线希望……” 　　 虽然老王说得十分急迫，但马向光还是有些犹豫。 　　 “老王，我知道你着急，可我比你还着急。你想充分利用阮秋桐归国的机会，想法是好的。但是，有没有考虑，她自己是否愿意掺和进来？这可不是玩过家家的游戏，稍有不慎就要抛头颅洒热血。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从外国回来的女学生身上，我还是觉得不太可靠……” 　　 老王似乎胸有成竹，很有把握地说：“放心，秋桐在出国之前，思想就非常进步。我曾经多次和她交谈过，她的内心对我党的方针政策并不抵触，甚至还有些推崇和赞赏。所以，我有信心说服她！” 　　 马向光低着头思忖，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