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站在船头看着远处临时搭建的码头,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沉,码头上人倒是不少,只是象征着藩王的王旗却没有出现。 现在的辽东并不像后世,有着发达完备的航运体系,就连现在朱允熥即将登陆的地方,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所以朱允熥的大船根本没办法靠岸,只能通过小船将人员和物资转运到岸上。 “末将营州左屯卫指挥马良,参见吴王殿下。”朱允熥刚刚上岸,一员武将上前行礼道。 “马将军,我十四叔和十七叔呢?”朱允熥一脸好奇地问道。 朱允熥说的是辽王朱植和宁王朱权,这两人几乎是同时被分封道辽东,虽然只有短短一年时间,但朱允熥这次可不是以吴王朱允熥这个大侄子的身份来辽东,他是作为朝廷总制辽东的钦差来的。 照理说,朱植和朱权再怎么忙也应该到码头迎接一下,可现在两人一个都没来,这不仅让朱允熥这个钦差有些难看,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给朱允熥下马威。 “启禀吴王殿下,辽王殿下半个月前已经前往三万卫,安抚女真诸部去了,宁王殿下已经和朵颜诸部在大凌河上游对峙了一个多月了。”马良似乎明白朱允熥问这话的意思,赶紧上前解释道。 朱允熥听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赶紧安排人把东西卸下来吧。” 马良见状本想多解释几句,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还有他确实不善言辞,只好作罢。 物资很快就在这处临时的码头堆积起来,朱允熥先安排人开始伐木制作木筏,辽东现在虽然有了一些开发,但远远达不到后世那种地步,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很快一大批粗大原木就变成了一个个的木筏。 将粮食等物资装到木筏上面,由舰队中可以在大凌河航行的小型船只开道,沿着大凌河逆流而上。 坐在船舱里的朱允熥,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他对明朝历史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藩王和朝廷之间存在很大的隔阂。 那场颠覆历史的靖难之役,朱老四除了自己能打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也是不容忽视的。 从地理位置上说,朱棣的周围不仅有朝廷的驻军,他周围还有好几个藩王。 这些藩王中有齐王、鲁王这种安居中原的,更有辽王、宁王这种镇守边疆的。 朱元璋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他册封藩王不是信手胡来的,完全是按照那些藩王的能力安排的,不然洪武十一年第一次分封就藩的时候,就不会有齐王、鲁王、周王、楚王这些人就藩中原了。 在朱棣封地周围,除了没有就藩的韩王朱松之外,东边有辽王朱植、宁王朱权,北边有大同府的代王朱桂、宣府的谷王朱橞,西边有晋王朱棡。 这些藩王除了必要时节制封地军队外,他们本身就有着不俗的战力,按照老朱制定的藩王护卫标准,每个藩王有三队护卫,护卫人数从三千到一万九千不等。 而这几位驻守边疆的藩王护卫肯定是顶配的,也就是说,朱棣在靖难的时候,他周围不算朝廷的军队,光是这些藩王就有二十多万。 这些人如果一开始就出手,那朱棣的靖难只能说是一场闹剧,毕竟朱棣再能打,也不可能同时对付这些常年驻守边疆的藩王。 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出手的,甚至宁王朱权还把当时最强战力之一的朵颜三卫稀里糊涂地给丢了。 这里边除了朱允炆操之过急的削藩之外,还有许多事是说不清楚的,别说朱允熥对明朝历史不熟悉,就算是熟读明史的人,也很难说清其中的缘由。 这就有很大的可能,这些人和朱棣之间一直有着接触,他们没有动手阻止朱棣就是最大的支持。 在这种晦涩不明的情况下,朱允熥现在可以说是只身来到辽东,不仅要面对朵颜、女真这些对大明没有好感的游牧民族,还要面对这些对朝廷心存不满的藩王敌视。 尤其是朱允熥现在要面对的辽王和宁王,洪武二十四年,十五岁的朱植和十四岁的朱权,先后被分封道辽东,除了说明朱元璋对辽东的重视,还说明朱元璋对两人能力的信任。 辽东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汉人与游牧民族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至汉人在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少数民族,这里不仅有北元残存的最大一股势力朵颜三卫,还有生性凶猛的女真诸部。 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朱元璋竟然把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分封到这里,那更能说明这两人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他在想,自己怎么样才能把辽东这件事办好,如果单纯的运送物资,朱允熥根本不需要自己跑这一趟。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自己要面对的情况肯定很复杂,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朱允熥才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 船队沿着大凌河一路北上,只是在路过广宁的时候,将一部分物资派人护送道广宁城,自己并没有前往广宁城。 就这样,船队一路北上,十天之后,船队抵达了大凌河上游,前方突然出现大队骑兵,朱允熥也有点紧张,毕竟这里可以说到处都是敌人。 “殿下!”就在这时,一匹战马越众而出,朱允熥一看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很久的梁振。 在预料到朱允炆会再次那粮食为难自己的时候,朱允熥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肯定也判断出自己会寻找湖广等地,毕竟在河南的时候,他们就用过这么一次,如果朱允炆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他就真的太废柴了。 既然知道对方会围堵湖广,那朱允熥自然就不会给他们围堵的机会,他另辟蹊径,选择和边塞的藩王做交易。 每年朝廷都会给边塞运送大量粮草,朱允熥写了十几封信,给各地的藩王,希望能用自己手中的盐引、白银换取他们的粮食。 这样他们可以就地筹粮,避免从京城运输的大量消耗,还能从中大赚一笔,而朱允熥也能度过粮食危机,梁振就是负责此事。 只是事情出现变故后,朱允熥并没有第一时间让梁振回京,而是让他继续留在北地,尽量收集相关情报,梁振本来就是锦衣卫出身,在当地锦衣卫的配合下,应该有不小的收获。 现在看到梁振,朱允熥的心总算是平复一些,这也算是他的铁杆嫡系,这样自己在北地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了。 “参见殿下!”梁振冲到朱允熥座驾之前下马行礼道。 “起来吧。”朱允熥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命人开始卸载物资。等人群开始忙碌起来,他才找机会单独和梁振聊上几句。 “原来如此。”朱允熥听完梁振的禀报,不由得点头说道。 梁振把辽东的情形快速向朱允熥禀报一遍,朱植和朱权还真不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故意不见自己。 早在朝廷下令朱允熥出发之前,辽东局势就已经变得很棘手了。 先是东北方向的女真诸部,在遭受雪灾之后,原本散乱的女真诸部不约而同对大明卫所不断施压,骚扰劫掠时常发生。 朱植也不啰嗦,直接带人赶到万全卫,关闭卫所,收拢军队,和女真人打了几仗,这才压制下原本躁动的女真诸部,可双方仅仅是形成对峙,形势并没有任何好转。 女真人依然在各处卫所堡垒附近游荡,寻找机会劫掠,各个卫所虽然战备充足,但粮食却不是很充足,加上从各地赶来的百姓,一下压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