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震直此时有种冲上去掐死朱允熥这个混蛋的冲动,或者说自己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怎么能在不了解局势的情况,贸然说自己愿意领兵呢。 现在好了,自己把话说的这么满,这不是自己送死吗! 还有那个该死的朱允熥,你就不能第一时间说说眼前的局势,上来就诱骗自己,简直太阴险了! 他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一心想着在朱棣勉强立功,一心向着插手大宁都司,那朱允熥怎么会给他挖这个坑呢。 “那个,二位殿下,微臣觉得朵颜三卫纵然可恶,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况且他们怎么都算是大明子民,皇上命吴王殿下和微臣前来赈灾,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微臣觉得还是要和他们讲明道理,然他们知道朝廷的一片苦心,一旦双方开战,难免会有所损伤,这有违天和。 况且吴王殿下也说过,我们如果什么都不说,就对朵颜三卫动手,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大明作为宗主国,对藩下属国不教而诛,所以微臣觉得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 严震直说这话的时候,头都快插进地里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甚至还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是他更清楚,自己如果真的带兵和朵颜三卫作战,战场殒命的概率太大了,和丢掉性命相比,打脸总比丢命强吧,两害相权取其轻! “别介啊,作为皇爷爷的子孙,虽然我也没上过战场,但身子里也流淌着皇爷爷的热血,他老人家当年就是不满北元暴政才揭竿而起,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作为他老人家的子孙,我们不能为大明开疆拓土就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连这种痛打落水狗,收拾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北元残余都不敢做,就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不过本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文不成武不就,眼前如此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只能干瞪眼看着,不过严大人放心,别的本王不擅长,但是有点一点本王可以向严大人保证。 粮草给养本王绝对竭尽所能给严大人供应上,本王这就以钦差辽东安抚的名义,任命严大人为辽东前线都指挥,全权负责与朵颜三卫交战诸事。 等严大人和十七叔交接完毕后,本王就即刻带人返回应天,为严大人筹集粮草。 还有,为了不让严大人束缚手脚,本王会把督导不利的十四叔和十七叔一并带走,让皇爷爷亲自处置他们,这样严大人就可以放开手脚。 本王在应天等候严大人凯旋的好消息!”朱允熥说话的时候,比刚才的严震直不知道激动了多少倍。 严震直哭了,这次是真的哭了。 辽王和宁王在辽东已经一年,他们算是辽东的地头蛇,他们在还能勉强和朵颜三卫以及女真诸部维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他们走了,自己一个纯粹的外来户,怎么和那些蛮夷谈。 况且,之前自己为了把这池子水搅浑,还杀了朵颜的使者,对方肯定不会跟自己谈什么,只会用刀子和自己说话,到时候自己倒是能完成削弱宁王和辽王的目的,可代价就是自己也将为此丧命。 这个代价太大了,自己做这些,甚至暗中投靠朱棣,都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怎么可能做这种为国捐躯的‘傻事’呢。 可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还说的这么满,现在想往回拉一拉都太难了。 等等,什么叫这就带人会应天,合着你打算把你带来的那一万步兵也带走! “殿下,都是微臣草率,不了解前线情形,微臣这就向陛下请罪,自请削去辽东安抚钦差之职,回京等候陛下发落。”严震直顾不上脸上的泪水对自己形象的损害,赶紧阻止道。 他这次是真怕了,朱允熥这家伙别的他不了解,但是有一点,这家伙是真的说道做到啊! 他说回京,绝对不会跟自己开玩笑。 “别啊严大人,你可不能走,回京都运粮草还是我去,你也知道,大明现在也不富裕,我来之前赵勉还跟我哭穷,要不是本王死皮赖脸,估计也不会弄来这些粮草物资。 再说,如果赵勉实在不给本王面子,那本王就去找皇爷爷,他老人家总不能为了点粮草物资跟我生气。 你就放心在辽东剿灭这些北元余孽,粮草后援的事就交给本王,本王保证尽最大努力尽快给严大人送来。”朱允熥仿佛没看到严震直流泪一样。 “殿下不可,皇上既然派殿下前来,自然是怪罪微臣赈灾不利,微臣自知罪责深重,不能胜任此职,这次怎么也要当面向皇上请罪,等候皇上发落。”严震直大义凛然地说道。 “严大人此言差矣,本王此次前来辽东,虽然挂着督导辽东诸事的名义,但总归是少不更事,无论是治军还是安民,都远不及严大人万一。 现如今辽东局势复杂,本王自问不能胜任,而十四叔和十七叔,不是我说他们坏话,他们在辽东一年有余,不仅没有镇抚住这些蛮夷,还让他们敢对大明不敬。 让他们留下,只能让皇家颜面无光,我自然要把他们带回京城,交给皇爷爷重重处罚。”朱允熥一脸真诚地说道。 “殿下说的是,既然皇上命殿下前来,自然是诸事由殿下决定,按说微臣应该留在辽东听候殿下差遣,为殿下尽微薄之力。 怎奈微臣自知能力不足,愧对皇上信任,没有办好差事,为了不给殿下添乱,微臣只能回京请罪,再者,微臣现在愧疚满满,无心他事,就算是留下,只能是徒耗粮食。”严震直语气同样坚定地说道。 边上的朱权都快笑抽了,如果不是怕笑出来影响朱允熥,他早就放声大笑了。 这才一年不见,朱允熥变了,他现在蔫坏蔫坏的,嘴上说着一心为了严震直,可处处都是给严震直挖坑。 而且是严震直避无可避的阳谋。 严震直如同意朱允熥,那就只能带着三卫军队,不,应该是加上朱植那边的五万人,带着八万人马,对抗朵颜三卫的二十万大军,以及散布在辽东的女真诸部。 别说是他严震直,就算是换成蓝玉也得头疼半天,他严震直能做到? 可不同意,这又是严震直自己提出来的,他不同意打不打脸先不说,一个畏战不前,督战不利,甚至会被人弹劾临阵退缩,他的官场生涯算是结束了。 刚刚还义愤填膺,一副舍我其谁的严震直,此时已经被朱允熥挤兑的哭出来了。 不过想到这,朱权却心痛起来。 原本的朱允熥,虽然有些木讷,但总是一个为人着想的好孩子,他虽然才能一般,但心地却十分善良,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朱允熥竟然变得如此狡猾奸诈了。 看来,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一年,朱允熥被吕氏母子挤兑的不成样子了,不然朱允熥怎么会变成这样。 严震直这边,说完不等朱允熥继续说话,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冲到帅案前,拿起纸笔就开始写请罪的折子。 写完之后,拿出自己的钦差大印狠狠地盖在奏折上面,想了想好像还不够,咬破自己的拇指,在奏折署名那按了下去。 好家伙,为了离开辽东,严震直也是拼了,这可真是泣血上奏了,可见他这份奏折是出自真心无疑了。 “殿下,微臣这就自束回京,向皇上当面请罪,并且会跟皇上禀明,此处形势凶险,请皇上尽快发兵增援。”严震直说完,急吼吼把自己的亲卫叫进来,让他用八百里加急把奏折送往京城。 他这次算是想清楚了,自己不能在朱棣那立功是小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大事! 要是连命都没有了,立什么功劳都是白瞎,况且他和朱棣之间的合作本就见不得光,他损兵折将丢失国土那可是摆在明面上的罪责。 到时候别说朱棣不会给自己求情,就算朱棣给自己求情,朱元璋也不会饶了自己。 严震直把奏折送走之后,转身对朱允熥很朱权行礼,“二位王爷,微臣这就回京请罪。” 说完不等朱允熥和朱权说话,迈步就往外走。 只是和他刚才意气风发地走进来相比,这次离开他走的更快,也更加决绝,生怕被朱允熥朱权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