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直接惊呆了众人,众人皆传唐伯林蛮横,可万万没有想到唐伯林竟然会蛮横到如此地步,说杀就杀!毫不迟疑!更让众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位嚣张跋扈的唐处长今儿显然就是冲着陈三章来的,既然要杀,又何必打他一百鞭子,不过众人脑筋稍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唐处长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不仅要杀人,更要诛陈三章的心!于惠怪叫一声,捂着脸冲出了会议室,其他人的面上也各有惧色,只有高聪德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唐仲林眼睛的余光瞥向高聪德,他似有所指地说道, “高副处长,刚才刘三的话你也听见了,陈三章这王八羔子妄图诬陷老子是**,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高聪德啪得一声站了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 “这件事跟属下没有任何关系,全是陈三章一人私自妄为!属下对此是一丁点都不知道!请唐处长明察!” 唐仲林心中暗暗冷笑,道, “若是没有你高聪德的指示,就算是借陈三章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我对着干!现在死无对证了,你可算是有恃无恐了!” 唐仲林心中如是所想,可脸上这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高聪德,说道, “我也不相信高副处长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儿出来……” 唐仲林环视一脸惊魂未定的众人,道, “你们都放心,这事儿上面要是查下来,由我唐伯林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高副处长,业务科的工作我不是很精通,就由你操点心吧,王副科长会辅助你的。” “是!” …… 上午九点,北平特务机关处三座大楼的外墙挂满了红底白字的条幅,上面写着诸如中日友好亲善,共建大东亚共荣一类的话语,机关处三发礼弹炮过后,由北平特务机关处处长唐伯林的车驾,在围观众人的一片掌声雷动下发动了,汽车缓缓开出了北平特务机关处的大门。 何桦一边开着车,一边不屑地嘟囔道, “这些个王八犊子,挖空了心思谄媚日本人,怎么不把心思用在打小鬼子身上!” 坐在后排的唐仲林正开着车窗,对着窗外的人微笑举手示意,关上了车窗,唐仲林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脸上的表情冷峻而严肃,他警告道, “小心开车,言多有失!刚才车窗都没关,得亏外边礼炮放得响没人听见!” 何桦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窗外的众人,沉默片刻,他道, “今天的行动你怎么不跟俺和老李商量一下,在会议室就打死了陈三章,要知道汪伪政府内部派系林立,哪个人身后都有山头,你这样做太莽撞了!” 唐仲林依旧是冷着脸,道,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陈三章无权无势,或者说他背后的靠山,只是高聪德而已,而日本人早有了弄死高聪德的心思,杀了陈三章,就相当于斩断了高聪德的一条臂膀,因此日本人也不会过分追究的,我相信这件事最终就是不了了之。” 何桦道, “你之前不是说陈三章这个人杀了没用,很快日本人就会再找另外一个人代替陈三章的位置?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唐仲林道, “陈三章的业务科是机关处的核心,陈三章一死,北平特务机关处就相当于瘫痪了一大半,日本人的情报系统就会受损,晋察冀边区的同志正在华北浴血奋战,我这样做也算是间接地帮助我党同志!你说的也不错,日本人很快就会寻找另外一个人来代替陈三章业务科科长的位置,这个人代表的肯定会是日本人的利益,日本人早想弄死高聪德了,我们可以顺其自然,坐看两虎相争,最后收渔翁之利!” 何桦一愣,随即说道, “你应该把陈三章留着,用来咬出高聪德,余立群不是想让你扳倒高聪德么,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 唐仲林整理整理衣服,道, “陈三章干得这些事儿,其实可大可小,放在唐伯林这就是大事,因为世人皆知唐伯林睚眦必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真是公事公办了,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别忘了,高聪德的背后是莫仕淳,就凭这点事儿,还弄不倒他高聪德。” 杀了一个汉奸其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但是在唐仲林冷酷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微笑的表情,再过十几分钟,自己就要亲自上演一出苦肉计,方同舟的枪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自己出面,这一枪过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在某一个瞬间,唐仲林却有了一种如在梦中,生离死别的感觉。 唐仲林坐在后座,低低地说了一句, “何桦,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何桦愣了愣,道, “你说,俺啥时候骗过你!” 唐仲林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看向窗外,道, “唐伯林真的死了吗?” 何桦也是吐出一口粗气,缓缓说道, “仲林,这件事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以后也别问了,唐伯林就死在俺的眼目前,军统的人枪法很准,他在那个坟头抽烟的时候,被打中了心窝,当场毙命!” 车窗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而车内,在何桦的身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何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低声道, “唐伯林在热河那两年,也算是一名抗日名将,俺何桦佩服他,不忍让他曝尸荒野,就在那个坟头旁边挖了个坑,砍了三根粗木头当棺材板,身上铺上点树枝树叶,也算是下葬了。” 何桦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无比的声音, “我替唐伯林谢谢你何桦。” 何桦道, “老辈的话是人死如灯灭,他毕竟是你亲哥哥,等完成了任务,俺带你去他坟边,给他烧一刀纸吧。” “恩。” 唐仲林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思索片刻,他道,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