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梁尚乾陆陆续续“接见了”了几位伪省市政府的高官。 约十点钟时，伪**日本高级顾问团的团长晋矢少将来访，突然让吴岩想起一个事，作为特工总部直属上级的仓冈竟然一直没露面，尤其桜子，事情过去二十四小时了，她怎么着也该表示一下的，即便做做样子，况且她是一个极为讲究礼数的人。 那这段时间她在做些什么？为茗子的死而伤心难过脑子短路了？ 当然不，此刻的桜子正在钻研一个她欲透过表面看本质的重大课题。一早上，她让人把自己和梁尚乾遇袭的车子拖进了日军司令部大院，围着两辆车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裕子在一边一个一个帮她数着两辆车上的弹孔。 一辆车开到桜子身边停下，从车上走下坂相忝和一名和她年龄相仿身着日军大尉军官军服的女子。 “桜子小姐，琢磨什么呢？非要我大老远从江那边跑你这儿来。”坂相忝走到桜子身边抱怨了一句。 桜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后把目光放到他身边的女子脸上。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日本女子面孔，说不上漂亮还是丑，给桜子的第一印象显得略有些生硬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坂相忝遂介绍道：“她就是我跟你在电话上提及的佳由子小姐，刚由重庆撤下来从宜昌直飞过来，军内著名的追踪好手和痕检专家，从今天起，她就隶属于你麾下了。” 此时的佳由子生硬的面孔稍稍撤下，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装出来的一样，恭谨地向桜子伸出了手：“您好，谷川中佐，我叫吉田佳由子，今后请多多赐教。” 伸出手与她相握后的桜子指着面前的两辆车对她说：“你来得正好，这是昨日同时遭遇袭击的两辆车，你看看它们有什么区别或者问题，从你的角度。” 就这刹那，佳由子一双漠然的眼睛骤然放亮，原地打量了两辆车一眼后，随即围着四周转了一圈回到紧盯着她的桜子面前，微微一个鞠躬。 “报告谷川中佐，两辆车上分别留有机枪、冲锋枪以及手枪弹孔一百五十三个和两百四十七个，后一辆车比前一辆车多出几乎一百个，足以说明这辆车是对方主要袭击的目标，但同时不排除前一辆车亦如此，只是目标分量轻重不同而已。” 站在桜子身侧的裕子一双眼睛似极不相信地瞪得溜圆，连连对桜子点着头，证明数字准确无误，她自己是一个个数出来的，而佳由子则是一顺看过去看出来的。 “你的中文如何？”桜子用中文直接转入下一个问题。 “基本可以应付，有些习惯用语仍保留有我家乡北海道的尾音。”佳由子用较为娴熟的标准普通汉语回答。 “这一点你必须克服，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你真实的身份。下一阶段你工作的同时找一个中文老师兼顾一下纠正过来。老师不好找的话，我会为你推荐一个。”今天的桜子在这位新的下属面前摆足了她长官的威仪。 “谢谢谷川中佐的悉心教诲。我会努力的。”佳由子再次向桜子鞠了一躬，这个鞠躬表示了她臣服的意愿。 “行了吗？机关长还等着你呢。”坂相忝催道。 “去探望梁尚乾么？” “明知故问。事情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起码的礼数我们还是应该表示一下的，走吧。”坂相忝唯恐她继续耽搁下去，率先向他的车走去。 大院里，一列与昨日一般的护卫车队整装待发，桜子刚说一句“今天就不必了吧，”警卫队队长说，这是贲也参谋长特意安排的。 小型车队来到昨日遇袭地段，坐在桜子身侧的裕子突然叫了声“停一下，”桜子扭头看过去，她拿起脚头的一个袋子对她说：“我要去茗子遇难的地方祭奠她一下。” 桜子遂吩咐司机将车子靠向路边停下，其他车子随即停了下来。 裕子准确找到昨日茗子遇难之处，从袋子里拿出中国民间祭奠亡者的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摆放在浸润着茗子鲜血的地方，和桜子一起点燃香烛和纸钱，双双跪倒在地，嘴里讷讷有声。其他警卫队的士兵包括坂相忝和佳由子均肃立默哀。 按照日军战时规定，战殁的日军低级军官和士兵经统一火化后由专属职能部门送归本土交由其亲属，桜子和裕子即便相见茗子一面也见不着了。 烧完纸钱后的裕子向“茗子”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含泪道：“茗子，我的好姐姐，请安息吧，回去吧，回去陪伴你的父母和亲人们。” 当她起身之际，在警卫队长的口令下，队员们对空鸣放一排枪声。 一小时后，仓冈和桜子、坂相忝出现在梁尚乾的病房里，事先得着消息的梁尚乾躺在病床上，见仓冈等人进来，以手抚额欲起身，仓冈忙趋前两步阻止道：“梁桑，不必起来了，脑袋还是很晕吗？” 吴岩翻译给梁尚乾听后，对仓冈说：“医生说，至少要静养半个月头晕的症状才会些许好转。都怪我，当时没注意到……” “不，”桜子走到梁尚乾面前向他鞠了一躬，“吴桑是为了救我奋不顾身才导致您被他撞到树上的，应该由我来向您致歉并深深感谢吴桑于危难之际救了我一命。吴桑，谢谢你，桜子我永志不忘你的恩情，谢谢！” 在桜子向吴岩深鞠躬时，梁尚乾气息微弱道：“是这么回事啊，怎么没人跟我提起，我昨晚还怪他太鲁莽了呢，头晕脑胀怪受罪的。” 吴岩谦逊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您二位就别羞煞我了。机关长，坂相忝课长，都别站着呀，快请坐。主任，我扶您坐起来。栗秘书，沏茶。” 在仓冈诸人在沙发上坐定后，梁尚乾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了，走了没两步晃荡了一下，幸亏老潘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才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