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来源一般有四类,偷来的;偷听来的;买来的;正当渠道获取的。 前三类好理解,通过不正当手段而获得,后一类所谓的正当渠道则便是我是你的人,你的就是我的。这个“我”就是俗称的卧底,所获取情报最便捷同时也最危险,却也最具价值。至于二般来源,那就比较宽泛了,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比如闲聊得来的,设法套取的,掏字纸篓拼凑的,有时甚至是弯个腰在大街上捡的别人遗失的。但这一类的概率比之前四类要小太多,毕竟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不会总降临到你一个人的头上,且不具专业属性。 作为一名卧底于敌方核心部门的职业间谍,吴岩的情报来源大多是正当获取。可是,他万没想到,曾几何时自己竟会沦落到一种“失业”的境地。 早上前脚刚进办公室,情报处处长廖显达的秘书小金后脚便跟了进来,让去小会议室开会。 “这么早?熬了大半宿,他一把老骨头还经得起这么折腾吗?”吴岩开句玩笑。 “他经得起,咱们就更经得起了,看谁熬得过谁是吧?”与吴岩同庚的金秘书打了个响指走了。 昨晚梁尚乾的家宴散席后没多久,刚回到家的吴岩便突然接到值班室的电话,特高课有令,午夜时分将对**军中统三方展开一个清剿行动。如不出吴岩所料,这是周纲堂临去南京之前部署的特别行动,南京之行无论成功与否,他均将面临某种程度的暴露。清剿行动持续到今日凌晨三点,应该是经代天亮传送出去的情报起了作用,**和军统两方均无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蹊跷的是,中统方似乎并未获取这个情报,大部站点均遭受秋风扫落叶般的扫荡。 会议室里,情报处副处长兰海洋和一科辛维方科长、二科的任国栋科长均已到了,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的在那嗨聊着。昨晚的行动他们均未参加,见吴岩打着哈欠进来了,辛维方便调侃道,吴老弟,昨晚又没逃脱啊。 “谁让咱命苦呢。”吴岩伸了个大懒腰自嘲道。 “应该这么说,谁让咱们的大主任离不了你吴大翻译官是吧?”任国栋不客气地挖苦道。 “要不咱俩换换?”吴岩伸手将他面前的茶缸一把抓过来,刚喝了一口便喷了出来,给烫的。 “慢点儿,才泡的。我可没你那个本事,凭一口湘西话便青云直上在咱总部也就你独一份。”这个任国栋明里暗里总拿这个事挤兑吴岩,也一直不大瞧得上他。 “此话差矣。吴老弟可不是仅凭一口湘西话上位的哟,日本话也说得很地道的哦。”兰海洋亦语气酸酸地参与了进来。 瞥了他一眼的吴岩摇摇头,有丝不屑尽在不言中。这个兰海洋能力一般,在重庆本部时,完全靠裙带关系谋的一官半职。中日战争爆发后,局里派他到武汉来,刚开始死活不愿意挪窝,梁尚乾将一把勃朗宁拍在他面前,要么去,要么把自己的胳膊打残了留在重庆,他这才勉强跟了过来。 “三位这是以大欺小有失厚道哦。”廖显达端着一个茶缸打着哈欠进来了,懒懒地扫了兰海洋、辛维方和任国栋一眼。“要论小吴所立下的功劳并不比三位少,难道和老大是同乡有错吗?早饭都吃撑了!” 那三位便不敢言语了。 连续喝了几口茶解乏的廖显达将茶缸往桌面上使劲一撴,分别看了三位一眼,疾言厉色道:“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爬起来给你们开这个会,就是要正告你们,是该你们整点儿正事出来的时候了。昨晚的行动端了中统不少的站点,但跟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那是人家日本人赏一口饭吃你们才有得吃的,别等到哪天日本人觉得养了一群废物将你们扫地出门时,你们死都没地儿埋。” “处座,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吧。”面色难堪的兰海洋嘀咕了一嘴。怎么说他也是一副处,跟着三位科长一道被骂,脸面上总是不大好看的。 “想听好听的,找老大去呀,这是他的原话,也是事实。你们自己说说,一段时间来咱情报处有谁拿出过一点像样的东西?狗屁都无。哪天惹怒了日本人拿你们开刀也不是不可能的。各位,长点心加把劲吧,别真到了那一天,什么都晚了。” 又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的廖显达使劲晃了晃脑袋,拿起茶缸猛灌了几口酽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纸电文接着说:“这是桐柏山共军根据地我们的一个站点发来的共区情报。十日内,日本人有一个清剿该共区的行动,但据这个站点观察到,共区对此已经有了针对性的部署,怀疑是武汉这边走漏了消息。他们建议改变原计划,并派了两个人过来现身说法想制定一个B计划出来,将于今日下午由汉阳县入境。任科长,这是你分内事,你接到人后务必于第一时间送至特务机关。本来是要送往日军司令部的,珞珈山太远了,恐途中出意外,日军司令部有专人在特务机关等候。” 在情报处,一科负责重庆这一块,二科负责**这一块。任国栋欠身拿起电文看了看点着头说:“我会亲自办。只是这恁大一个功劳凭白送给日本人了,还嫌咱们不顶事。” “你找场子还是蛮快的啊。”廖显达的脸色和缓了些许。“今天主要就是这事。散了,困死了,我得去补个觉。” 在廖显达整理公文包其他三人起身离去之际,吴岩稍稍滞后了一步,转动了一圈脑袋,用力捶打了几下右肩膀,廖显达看了一眼随口问了句,是脖子扭了还是膀子转了筋? 昨晚在梁尚乾家,送坂相忝出门时,廖显达从身后重重拍了吴岩的右肩膀一下,他这是暗示他刚才在撒谎,如果自己对此不作出某个反应,等于是默认了,必须得找补回来。 “还不是让您昨晚打的。”吴岩又甩了几下膀子。 “我那是打吗,拍了一下而已至于吗?” “那您使那么大劲干嘛?” “真让我说?” “说嘛。” “你说你两年前的那份报纸跟我报备过我怎么没这个印象?” “我肯定是向您提了一嘴的,您哪把这点小事放心上,早忘后脑勺了。” “我真没这个印象。” “贵人多忘事呗,正常。走了,还有事呢,平白跟您在这儿磨嘴巴皮子。” 吴岩掩嘴打了个呵欠走了,感觉廖显达的一双眼睛死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