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二敏小吃店一天最繁忙的时候就是早晨七八九三个小时的早餐时间,小吃店主打的虽是川味卤货,但也做早餐,式样就红油小面和红油抄手两种,极受融合了南北两种口味的本地人的欢迎。 天气渐热,小店门口主管收钱撕票的老板娘(武汉人的习惯称谓)文敏忙得连脑门上的汗都没时间擦拭,还偏有人跑来给她裹乱。 “老板娘,我饭量小,能不能只买半份牛肉面和抄手?” 文敏瞧了嬉皮笑脸的吴岩身后一眼,鄙笑他一句“活过来了”然后像对待一般顾客热情地说:“您付一份的钱就好了,跟后面的师傅说一声就行。” 朝她挤挤眼付了钱拿了票的吴岩来到正在包抄手的小敏面前,依然一副流里流气的口吻对她说:“小妹妹,给我来我半份牛肉面半份抄手,越辣越好。” 忍住笑的小敏对正在捞面和捞抄手的两个师傅学着吴岩的口吻复述了一遍,师傅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你啷个这么麻烦嗦,”吴岩歪着脑袋看着他用重庆话说“我就只想每样尝一下是不是正宗的川味嘛,”师傅一下笑逐颜开了“你也是重庆的,那要得。” 小敏将大半碗抄手递给吴岩时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得闲,不上班呀。” 吴岩用勺子舀了一个抄手在嘴边吹了吹放进嘴里咕哝着说:“小店开张好些日子了,就不兴我来捧捧场啊。” 噘了噘嘴的小敏嗤之以鼻道:“亏你有脸说,就捧了两个半份的场。” 前面正撕票的文敏听见了,喷出一口老大的笑,把她跟前那人都笑懵了。 店内店外都是人,吴岩端着两个碗坐到马路牙子边上把两个半份的面和抄手都吃完了,辣得满头满脸的汗,一边吃一边对身边人大吹特吹当起了推销员:“好吃,好辣,蛮正宗的川味。” 虽然小店的生意不是靠他吹就能吹出来的,但听在文敏耳朵里特舒坦。待她忙过一阵往吴岩那边望去时,人没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让她心里袭上一阵些微的失落感。 九点左右,小店的高峰期过了,文敏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屁股刚一挨着板凳,右手边钉在墙上一块木板上的电话响了,她够着手拿起话筒,是颜发会。 “还忙着呢?” “你还真会瞅时间,刚忙过一阵才坐下来。” “那正好,过来喝杯茶,刚到的明前信阳毛尖,我约了老张一块儿。” “好嘞,正好解解乏。” 放下话筒的文敏叫来小敏替她,自己走进小店后面搭的一个小偏厦,这里是她和小敏换衣化妆的小天地。一会儿功夫,换了身旗袍的文敏光鲜靓丽地出来了,走出店外时,一个小年轻艳羡地开了她一句玩笑:“哟,老板娘这是赶着去约会呀。” 文敏右手里拿着的一方小手绢朝他脸上一甩“讨厌,”左手伸出去拦停了一辆黄包车。一早上颜发会便约了张振江,当是有要事商议。 黄包车直驱江汉侧路,离着沁心茶楼有段距离她叫停了车夫,走着去了沁心茶楼,进入底层,第一拨喝早茶的顾客已经喝上了。 伙计一句“小姐,楼上请,”文敏摇曳生姿地登上了二楼,循着说话声,推开了“碧水轩”的门,张振江果然已先到了。 颜发会迎上两步殷切道:“来来来,大忙人,先坐下歇会儿,尝尝新到的信阳毛尖。” 嘴里说着“二位真是好雅兴啊,”文敏坐到了张振江对面的一张藤椅上,拿起茶几上沏好的茶品了两口,赞一声“好茶”然后看向她和张振江之间座位上的颜发会,等着他的开场白。 颜发会似斟酌了一会儿开了口问她:“小文哪,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我的‘黄雀’见了面?” 愕了一愕的文敏一副困扰的表情道:“你的‘黄雀’?我跟他私下勾连上了?是这个意思吧?” 颜发会反诘道:“不是吗?” 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冷笑的文敏轻蔑道:“站长大人,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的这个‘黄雀’姓甚名谁是男是女被你藏在旮旯缝里,我上哪儿跟他勾连去?张站长,我倒想问你一句,你知这个‘黄雀’长什么样吗?” 脸上同样露出一副纳闷表情的张振江问颜发会:“一大早你把文特派员和我找来就是为着这事?” “对,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我是要找文特派员讨个公道。”颜发会直言不讳道。 “没这个道理呀。老颜,你的这个‘黄雀’我早有耳闻,可迄今我都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何况特派员乎?你是不是搞岔了?”张振江坦言道。 同样发出一阵冷笑的颜发会道:“你就不必为她说话了,我可是有着铁一般的证据的。” 文敏朝他伸出手:“那你拿出来呀。” 继而一声冷哼的颜发会道:“自元宵节伏击梁尚乾‘黄雀’暴露后,他就没爆过什么像样的料,可自你文特派员来后他突然间连爆两个大料,不得不让我质疑他爆料的来源。” 张振江马上道:“所以你怀疑是文特派员挖了你的墙角?这是证据吗?” 颜发会反问:“还不够吗?” 笑了笑的张振江反诘:“这算什么证据,顶多算是臆测罢了,不足为凭。老颜,你的那位‘黄雀’先生一直被你藏得见不得光,依我看你是冤枉文特派员了,一时间即便她想这么做也做不到啊,你考虑过没?” 颜发会自找台阶地问他:“那如何解释他情报的来处?天上掉馅饼了?” 张振江依然笑道:“我看你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就不兴是你的这位“黄雀”自己努力得到的?” 连连摇着头的颜发会仍不相信道:“这时间点你不觉得太巧了些么?文特派员,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颜站长,不是我不说,而是不屑于说。听说过这么一个词吗?”一副气定神闲的文敏乜斜了他一眼。 “什么词?” 文敏正欲开口,却被不知哪儿传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